48.第48章 風雪之夜
第48章 風雪之夜
「十年前……」
林玄有些獃滯的喃喃自語道。兩世為人，他本以為徹底融合了那些記憶，但還是疏漏了有些久遠的、暗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隨著瑾瑤的一句點醒，這些模糊的片段慢慢清晰。
關於母親的印象也漸漸浮現在腦海，掐指一算，母親也杳無音訊的離開家十年了。
……
十年前的某日。
夜幕降臨，呼嘯的朔風夾雜著雨雪席捲整個鳥獸林，已經狩獵一天的林玄和一個白衣女子走在歸途之中。
六歲的林玄突然停滯住了腳步，用嘴吹了吹凍得發紫的小手：「母親，我想再射下一隻鳥兒然後才回去。」
那白衣女子怔住了身形，裙擺在風中輕輕飄蕩，她長得極其秀美，身上自然的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雖然身為人母，但是模樣看上去卻如十七八歲的少女，這便是林玄的母親——林若初。
她不置可否的微笑道：「可是風雪已經很大了，會影響你瞄準的。」
林玄目光灼灼的盯著林若初，言語中透露出一股執坳：「父親曾說過，好男兒行事，當不懼天地的走勢，天要阻你，便撕破這天；地要阻你，便踏碎這地。我想能在這風雪凜冽中挽弓射鳥，會別有一番風味。」
林若初從孩子的話語中感受到他的倔強，不禁莞爾輕笑道：「你們父子倆越來越像了。」
林玄不再多言，他從身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羽，將一張硬弓拉成滿月狀。雖然他才六歲，但是修為已經達到八級鬥士，可謂天賦異秉。
此刻天幕下不少飛鳥在風雪的肆虐中踉蹌逃竄，極其難以捕捉其身形。
但林玄整個人屹立在那，蓄勢待發，宛如一張氣沖霄漢的射日神弓，瘦小的身軀散發出強悍的氣息。
突然，他的視野里驟然出現一道黑影，那是個凌空飛行的黑衣人，而他的手裡則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只有五十級的鬥士才能做到御空飛行，這個黑衣人的等級儼然已經遠超九宮城的鬥士。
林玄的瞳孔一縮，他眼力之准早已非比尋常，雖然視線里都是漫天的雪花，但是他卻能清晰的看到女孩臉上掛滿的淚痕。
「比起射鳥，想必射人更加有趣吧。」
林玄饒有興緻的思量著，隨後手臂驟然發力，離弦之箭瞬間激射而出，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宛如長虹貫日般的就朝那黑衣人襲去，任何狂風都無法撼動它的軌跡。
五十級的修為並沒有使林玄產生太多畏懼，他的有恃無恐全來自於身旁的白衣女子。
那飛行的黑衣人只是途徑鳥獸林，壓根沒把精力放在地面，因為他平日高高在上慣了，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毫不放在眼裡的小鬥士突襲了。猝不及防之下，右手竟被箭矢狠狠插了進去，剎那間血流如注，而懷裡的女孩頓時脫手，徑直栽了下去。
在身體下墜之時，女孩眼中充滿了恐懼，原本白皙的小臉更加煞白，只覺耳邊風聲銳嘯，自己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近，她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結局，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我要死了嗎？」她腦海中不斷閃現這個念頭，但是半響都沒聽到落地的聲音。
悻悻的睜開眼，卻看到一個小男孩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原來是男孩跳起來以莫大的力道接住了下墜的自己。
兩人就像翩翩的蝴蝶在天上搖曳曼妙的舞姿，在互相對視之中徐徐落下。
望著女孩亮如星辰的眼睛、玉雪聰明的可愛模樣，小小的林玄不禁怦然心動，不由自主之下，他竟生出豁掉性命也要保護她的想法。
「他好厲害啊！」女孩心中有一絲異動，剛剛她把男孩出手一氣呵成的動作都看在眼裡。
「你是誰，那個黑衣人為什麼要抓你？」男孩聲音不夾雜任何感情。
「我叫瑤瑤，那個人是個大壞蛋，要抓我去威脅我爸爸。」女孩本來以為這次凶多吉少，沒想到被男孩所求，她瞬間萌生希望，如同置身水中一般想牢牢抓住這棵救命的稻草。
「別怕，我林玄就喜歡打壞蛋。」林玄突然笑了，如同給了瑤瑤一記定心丸。
「原來他叫林玄。」
瑤瑤瞬間內心充斥著安全感，天寒地凍的夜晚加上一天下來被擄走的恐懼讓她心力交瘁，下意識的往男孩懷裡縮一縮.
在他們說話之間，黑衣人已經氣急敗壞的從空中降落，他這才注意到男孩身後還站立著一位默不作聲的女人。
那女人看不出絲毫鬥氣的波動，卻擁有傾城之容，站在那裡隱隱有種女皇巡視的威嚴之感。
「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居然有這種女子。」黑衣人剎那間有一絲失神，不過轉瞬就被貪婪所佔據。
他用貓看老鼠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林若初：「你沒有管教好孩子，這麼小就讓他出手傷人，很容易引火燒身。」
林若初根本沒有抬頭看他，反而用一種憐愛的目光注視著林玄：「只要他喜歡，傷幾隻老鼠又有什麼關係？」
黑衣人被林若初這種無視氣的內心發堵，而她那句回答更如點燃了炸藥的導火索，讓他徹底爆發了：「那我就來替你管教一下這小子。」
他五指成爪，帶著無盡的破空之勢朝林玄撲來，那隻手掌在與空氣的摩擦中甚至發出金屬交鳴之聲，在這一抓之下，林玄必然粉身碎骨。
只是他突然看到林玄用不含感情的目光注視他，心中頓時產生不好的預感，他雖然費解這隱隱的不安，但手上的動作如同出鞘的利劍，豈有半路收回之理。
「一對普通的母子能掀起什麼風浪，我會讓你們後悔插手我的事！」黑衣人的手眼看就要觸碰到林玄的臉龐，突然中間生出一股力量阻礙著他，那手掌居然分毫都前進不了。
「什麼？」黑衣人好歹也是五十級的大鬥士，何曾遇到過這般詭異的事，他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踢到硬板上了，沒想到小小的城池裡居然卧虎藏龍。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隻伸出的手居然莫名自燃起來了，而且那灼燒的疼痛深入骨髓，甚至滲透靈魂。
在慘絕人寰的哀嚎聲中，黑衣人的手瞬間被燒成虛無，而且火勢還朝著手臂蔓延起來。
到現在他哪還能不明白，林玄那望著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