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已經到了夏日的季節了, 但蓮花山幽林叢草,樹木參天,山風習習, 走在千年古刹之中,石磚地麵還有青苔遍布, 並不熱,相反氣候適宜, 特別涼爽。
不管節度使府和都督府如何相看兩相厭,外麵的人還是不知道。西北王的母親帶著小妾來寺廟裏上香,老方丈都要出麵相迎。
“您這邊請, 這邊供奉的是佛祖, 剛剛做完了法事,佛祖的念還沒有完全散去,老夫人現在去上一柱香, 就和來參加了法事一樣的。不知老夫人想求什麽?”
“到了我這把年紀了, 自然是求後輩兒孫了。”
“老夫人這邊請!”老夫人跨過門檻, 是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在扶她,她扭頭去看,見張嫣並沒有跟在後麵,但又不好當著人的麵問出來。
老方丈看到了也不知在想什麽, 竟是像沒有看到一樣。
張嫣信步走到了後麵的山上。她是偶爾聽說西北王爺回來了, 在後麵的山上和一個武僧過招。她做夢都沒有想到, 她會這麽輕易地就得到了宋遲的消息。連忙朝後山奔去,張嫣竟然連老夫人都沒有通知。
她什麽都聽老夫人的,但到了這步田地,她若是還聽老夫人的,張嫣就覺得自己有點傻了。
老夫人並沒有幫她實現任何願望, 宋遲為了那個亡國的公主,居然要把她送給一個半百的老頭當小妾。張嫣知道老夫人與宋遲之間母子關係僵硬,她甚至以為,宋遲這麽討厭她,或許還有宋遲不喜歡老夫人的緣故。
所謂恨屋及烏。
後山的林子裏一片寂靜,張嫣正要離開,聽到了打鬥聲,她不做她想,既然是來與宋遲幽會,她還想做點什麽,連丫鬟都沒有帶。
是在茅屋的後麵,張嫣在茅屋的門口停了下來,她並沒有發現,茅屋裏麵,一雙猥瑣的,色眯眯的眼睛正盯著她,朝後麵命令道,“繼續,不要停!”
打鬥聲再起,其中一個聲音道,“王爺龍精虎猛,貧僧不是對手!”
宋遲沒有說話,張嫣似乎看到了宋遲正低頭擦拭他那把和性命一般寶貝的劍。宋遲的話一向不多,對於一些不合他心意的人,他更是懶得搭理。不過,張嫣似乎忘了,既然宋遲覺得這位武僧不合他心意,他又為什麽要和這位武僧過招嗯?
張嫣生怕被宋遲發現了,她提起了裙擺,躡手躡腳地朝茅屋裏走去,不敢觸碰出半點聲音來。而屋後,此時傳來一一串腳步聲,不過,是越走越遠的,而另一道腳步聲又越來越近。毫無疑問,一人離開,一人進了茅屋。
張嫣連忙往廂房裏一躲,一人從她身後將她的嘴巴捂住,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拉了進去。
“嗚嗚嗚!”張嫣拚命掙紮,一個陌生人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等那人將她拖著扔在了床上,壓上來的時候,張嫣驚訝地發現居然是那個年過半百的刺史,宋遲在他的婚禮上將張嫣贈送出去的那個人。
“嗚嗚嗚!”張嫣指著門外,龔錫瑞已是迫不及待,他雖年邁,但因為激動,在床上的力氣也很大,當張嫣的衣服被撕開,龔錫瑞的聲音都在顫抖,“王爺還沒回來呢!”
張嫣才知道,自己是被設計了,她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老夫人一直沒有等到張嫣,中午用素齋的時候,是老方丈作陪。飯後,去了寺廟裏的廂房休息,問起張嫣來,下人們都說不知道,老夫人這才覺得問題太嚴重了,“還不快去找,問問他們,人不見了,怎麽沒有人發現?”
找了一圈,還是刺史府的夫人嶽氏來了,才告訴老夫人,“我家老爺說也是時候要把張姨娘接回去了。”
老夫人眼前一黑,這一次真的暈了過去。蓮花寺裏的僧人有懂醫術的,用艾條在人中處熏了一會兒,老夫人醒過來了。她也徹底明白過來了,“是那個賤婦讓你家老爺把嫣兒弄走的對不對?宋遲要回來了,她就想出了這麽惡毒的招術?”
“老夫人,當初在王爺大婚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張姨娘被我家老爺抱了個正著。您說說看,這難道不是三世修來的緣分嗎?老夫人,妾身也不明白,老夫人若是想給王爺納妾,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是,為何偏偏要把張姨娘和王爺送作堆呢?”
有了那樁事,如今,如今誰還肯接納張嫣?
眾目睽睽之下,男女抱在了一起,雖說當時是為了救張嫣性命,可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落水,被人救起來了,把人送往那家的事,還少嗎?
“也是有緣分,今日,就在這蓮花寺後邊的結緣廬裏頭,張姨娘和我家老爺已經圓房了。”
“你們,你們竟幹出如此齷齪的事來。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這等賢妻良母呢!”
“妾身也是沒辦法,老爺到如今,身後還沒有個繼承香火的,府裏的姨娘們都不頂事,生養的都是女兒。張姨娘我瞧著麵相好,若是能夠一舉得男,將來比妾身這個做主母的都要風光呢。”
晴華這邊,已經得到了消息。
“聽說先開始還哭著,後來,竟也動了情了,也不掙紮了。完事兒後,刺史大人說要把她帶回去,也沒聽到響動。原先,我們那口子還擔心表姑娘想尋死,後來,聽說回了刺史府後,刺史大人意猶未盡,又摟著弄了一次,表姑娘竟得了趣兒。我們那口子得了確鑿的消息才敢回來的。”
晴華不由得嗤笑一聲,“看來,竟是老夫人的不是了,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老祖宗的話果然不假。表姑娘如今得了好處了,以後老夫人也少了樁心事。”
三日後,張嫣竟然回門,晴華聽人說,紅光滿麵,粉麵含羞。沒想到刺史大人年歲雖然大了些,想必是經驗豐富,把張嫣伺候得極好。老夫少妻,頗得趣兒,竟然還陪著個小妾回門來。
次日,嶽氏來了,晴華問起,嶽氏笑了笑,“都到了這份上了,妾身還爭個寵不成?再說了,有什麽好爭的?老爺要的是子嗣,妾身要的也是將來百年之後能夠有個上香火的。將來好不好,且看她的肚子,若是爭氣還好,若是不爭氣,保不住老爺再往屋裏抬。”
“橫豎,誰也越不過我去!”
晴華暫且把這些當做每日裏茶餘飯後的消遣,她如今夜裏睡得並不好,難免精神不濟,白日裏便有些煩躁。偏偏又到了最熱的時候了,屋裏放了好幾盆冰,依然不見溫度降下來。
好在,晴了好些日子,都說會不會又是個大旱之年的時候,下起了雨來。
宋遲披著鬥篷連夜淋雨趕路,晴華快要生產了,他身上的血氣都沒有洗幹淨。後麵大軍的收尾活兒都交給了雲印在做,他已經連著三日三夜都沒有合眼了。
前方不停地有探子來報,搞得就跟要與大軍打仗一樣。不過,報的都是晴華的一些事,“王妃今天吃得和昨天一樣多,午飯後還是睡了一會兒,時間比昨天要少一刻鍾……”
“夜裏還是不安穩嗎?”宋遲的馬速並沒有降下來,從戰場上下來之後,他就歸心似箭,一刻都不敢停留地往回趕。
“是,王妃的肚子太大了,不過,春草姑姑已經想出了好辦法,專門做了一個枕頭墊在肚子下麵,不過,王妃說還是不舒服。”
是啊,還有什麽,比得上他的這隻手呢?之前,他沒有離開的時候,每天夜裏,都是他用手托著晴華的肚子。
宋遲在門口翻身下馬,他一麵解開披風,隨手扔給了迎上來的常鶴,腳不沾地地朝後直奔,到了晴華的院子門口,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門前的葡萄藤下麵的晴華,旁邊放了冰,她閉上眼睛,應是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皺著。
雨過天晴,沒有風,一抹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餘暉灑在葡萄枝葉上,被枝葉的間隙切割成了一塊塊亮,點綴在晴華的臉上,這張臉,令宋遲朝思暮想,夜夜輾轉難眠。
有所感應,晴華睜開眼睛,看到宋遲,忙起身。搖椅在她身後晃悠,宋遲看得膽戰心驚,撲了過去,待近了,雙手托著,看著晴華的肚子,單膝跪了下來,他遲疑了好久,才伸出雙手,將晴華抱住,臉貼在了肚子上,就在這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透過晴華的肚皮,施加在了宋遲的臉上。
“他在踢我,晴華,他在踢我!”
晴華已是摟住了宋遲的頭,她緩緩地蹲下,將自己偎依進了宋遲的懷裏。
夜裏,夫妻好好溫存了一番。到了下半夜,晴了不到半天的雨,又開始下起來了,晴華有點想喝水,推了推身邊的宋遲。他很快驚醒過來,本能地托了托晴華的肚子,“怎麽了?不舒服?”
他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睡得太死了,竟然忘了,手腕要微微用力。
“不是,渴了!”
宋遲連忙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晴華喝了兩口。她起身要去耳房小解。宋遲要跟著,她自然是不肯,“我隻是懷孕了,又不是哪裏瘸了。”
“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晴華看著燭火裏的宋遲,比之前出去的時候,真的是瘦了好多啊。她和孩子都需要這個男人呢,他怎麽能夠瘦成這樣?
進了耳房,蓮香進來了。晴華解手後,穿好了衣服,天還沒有大亮,她讓蓮香回去睡。她自己回到了床上。宋遲累得很了,待晴華似乎睡著了,他也沉沉睡去。
窗外,有風吹了進來,有點涼意。晴華的鼻子有點癢,但她不敢打噴嚏,擔心宋遲少見多怪,又要叫大夫之類的折騰一番。
晴華往宋遲的懷裏挪了挪,稍微一動,身下便一片溽熱。難道是羊水破了?最近,晴華聽了不少婦人們生產的事,原本為的是有所預備,誰知,這會兒有點緊張了。
她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宋遲,慢慢地朝外挪著身體,自己先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