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杜若
午時過了以後，竹林終於安靜了許多，瞅著四下里無人，小銀狐這才幻化成人身出了林子，好在天氣還算暖和，她便趕緊趁著天色還早進了晏都。
早便聽說人間處處是煙火，她還是狐身那會兒便想瞧瞧，這如今到了晏都，她才體會到人間繁華。
路邊小攤實在誘人，各種美味撲鼻而來，讓她著實忍不住想大快朵頤。
「烤雞，烤雞，鮮嫩爽口的烤雞。」
一旁的小攤販竭力喊著為自己招攬生意，小銀狐嗅著那股子味兒著實誘人，直接跑了上去，準備先扯下一隻雞腿。
「誒，姑娘，你有錢嗎？」
她眼巴巴地瞅著那隻肥的流油的雞腿，口水都快掉了下來。
「錢，是什麼。」她的眼睛幾乎被那隻雞勾去了魂。
「老闆，給她吃。」
一旁的手直接往小攤販手中遞了一塊碎銀子。
小銀狐哪裡顧得上感謝，伸手上去便抓住那隻肥雞一大口咬了上去。
她嘴邊沾滿了油，這才滿足地太氣了頭。
「鞥…」她嚇得眼睛都睜大了許多。
「別怕，我可不吃狐狸。」
他應該不是壞妖，壞妖怎麼會請我吃雞？她心裡琢磨一番后，哪裡還顧得上與孟嶧假客氣，一邊走著便將那一整隻雞吃了個乾淨。
「嗝～～」她滿嘴黃油，看著四下的行人都盯著她一直看，她便趕緊擦乾抹凈了嘴巴。
「可吃飽了？」
小銀狐滿足地連連點頭道：「吃飽了，太飽了，太好吃了。原來在人間吃東西還要給他們好處。」
孟嶧淡淡一笑，道：「那可不是好處，那是銀子，有了那個東西，便什麼都買得到。」
小銀狐這才懂了，原來在人間吃東西還要給銀子。
她連道：「那等我空閑的時候去偷點銀子，我要…鞥，買一筐雞回去吃。」說罷她捂著嘴竊笑，露出滿意的笑容。
小銀狐此前被孟嶧嚇得魂不附體，如今卻已經好多了，眼見著孟嶧並非惡人，她便安心了許多。
「對了，你當真是豺狼？」他仍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孟嶧。
「你說呢。」
「聽說豺狼很兇，而且，而且是真的會吃狐狸的。」她下意識地瞥了孟嶧一眼，孟嶧眼神雖清冷，卻全然看著不像壞人。
孟嶧竟被她這一番言辭逗笑了，他道：「豺狼會吃狐狸，我並非豺狼。」
還說你是豺狼，分明是嚇我。小銀狐的心裡這才放鬆了許多。
說起來，孟嶧算是她認識的第一個人形的生物，也是第一個請她吃東西的生物，她心裡倒是感激的，雖說初次來人間，卻也算運氣好，遇到孟嶧這般好心人。
「對了，我該喚你什麼？」
「孟嶧，你呢。」
小銀狐傻乎乎地撓了撓頭，心想：這便是人間說的名字吧，孟嶧，那我該叫什麼？
她愣了幾秒，道：「銀狐？小狐狸，你覺得哪個好點？」
原來這小狐狸沒有名字。孟嶧四下張望許久，見著一家藥鋪門外懸著一株晒乾的杜若，便隨口一提：「杜若，可好？」
「杜若，誒，這個好聽，你是怎麼想到的？」
這小銀狐還真是不諳世事，竟連杜若都未聽過，孟嶧不過是隨口說了出來，她便將杜若二字銘記於心。
「杜若是一味葯，治療的便是蛇蟲咬傷之症。」
「原來是葯的名字，那也好聽，我便叫杜若了。」
她實在單純的可愛，來了人間，不但吃了烤雞，還得了新名字，心中自然十分歡喜，她一蹦一跳地在街上轉悠，看到什麼都想拿點，一邊還回頭看看孟嶧，示意他趕緊跟上自己。
「林艾。」楚勐遠遠便看著那身影與林艾十分相像，心中實在激動，竟直接丟下劍朝那邊跑了去。
「你是誰？」
楚勐火急火燎跑到她面前，定睛一看，才知認錯了人。
孟嶧亦遠遠看到楚勐，他趕忙跑了上去，這二男四目相對，一時氣氛尷尬，好在杜若及時站在孟嶧身邊，見著氣氛有了微弱的變化，便趕忙開口。
「孟嶧，他認錯人了。」
孟嶧哪裡不知道楚勐的心思，沒了林艾后，傷心欲絕的又何止他一人。
「舊人已逝，新人在側，竟還是與舊人眉眼十分相似的。孟嶧，說你不愛林艾，你卻找了個與她八分相像的女子，說你愛她，你卻在她屍骨未寒時有了新人。」楚勐眼中更多的是失望，是為林艾不值得。
「你若願意這樣想，便想著吧。」
說罷孟嶧便繞過他離開了，杜若瞅著形勢不對，便趕緊追了上去。
「是你殺了她，如今我鬥不過你，但有朝一日，我定會為林艾報仇！」楚勐義憤填膺地朝著他喊，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孟嶧聽得清清楚楚，卻假裝沒有聽見，這幾年他走遍三山四河，尋著救回林艾的方法，可他心裡哪裡不知道，便是修行再高深，重生也不過是上古年間的傳說罷了。
「孟嶧，那個男的說什麼你殺了她，那個她是誰啊？」杜若一雙未經世事眼睛巴巴地瞅著孟嶧，眼裡充滿了疑惑。
這幾年來，孟嶧又何嘗不想林艾，他不過是用另外一種方法安慰自己罷了。
他道：「林艾，她是我最心愛的女子。」
「什麼，你竟然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杜若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液，一整日相處下來，她原本覺得孟嶧是個正人君子，眼下聽他這一說，她對孟嶧的好感頓時降了一大半。
「不是我殺的。」
「我記得他喊了一聲林艾。」
孟嶧瞥了一眼呆傻的杜若，苦笑道：「是，你與她有幾分相似，她心思深沉，你心思單純，她卻從不濫殺無辜。」
杜若突然覺得心裡涼涼的：不想孟嶧對我好竟是因為我與那叫林艾的女子長的相像。杜若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她獃獃地坐在孟嶧身旁，不覺間心中竟萌生出一個想法。
「那在你心裡，我與林艾誰更好些？」杜若一臉認真地盯著孟嶧。
對啊，我們之間到底誰更好，杜若心裡清清楚楚，他若說的實話，定是林艾好。只是自己正與他在一起…
「罷了罷了，那個林艾肯定是最好的。」杜若拾起一旁的樹枝一截一截地折斷，一邊自言自語：「難怪你那麼喜歡她，肯定她是這世間最完美的女子。可我覺得，那個男子一定也很喜歡她。」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