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滄雅
正在凌塵沉思之時，面前王座上的女孩突然開口了。
「多種元素結合，千變萬化的攻擊，手段不錯。」女孩的聲音清脆，卻是帶著一股隱隱約約的冰冷，彷彿拒人千里，原來這才是她的本音。
「真沒想到，帝冰的執掌者，竟然是一個小妹妹……」凌塵咂了咂嘴，有些訝異地看著滄雅的一直未睜開的眼睛，「你的眼睛……？」
「你似乎很好奇？」女孩的聲音平靜，不過下一秒卻是睜開了眼。
凌塵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心底有什麼東西狠狠一顫，有著一股莫名的難受涌了出來。
本來第一眼見到女孩，美艷得不可方物，凌塵以為，至少，她的眼睛本該是絕美的才對。
事實上，女孩的眼睛確實很美。
冰藍色的眼眸通徹，宛如最純粹的藍寶石，高貴，美麗。
只是那瞳孔彷彿渙散一般，有些無助地盯著某處一動不動，眼眸中也缺少該有的光彩，彷彿藍寶石雖是絕美，卻是黯淡無光。
那就，少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是盲人。」女孩平靜地說，聽不出喜悲。
「你叫什麼名字？」凌塵看著那雙絕美臉上唯一的瑕疵，那渙散瞳孔處的無力與茫然，心裡不知何時也是驀然沉重，只好有些難過地移開視線。
「滄雅。」女孩的聲音靜靜，宛如浪花拍打海岸。
「凌塵。」他也是習慣性地沖女孩一笑，不過突然也是明白她什麼也看不見，自己的笑容，也只是多餘的裝飾罷了。
「你為什麼在這裡？」凌塵有些尷尬，繼續問道。
「那個叫零的傢伙把我禁錮在這裡的，他似乎有些忌憚我，所以一直沒放我出去。」滄雅的雙手微微握緊，那素來平靜的臉龐上有了幾分情緒波動，「真是對不起，寒意有些失控，傳到外面，影響到你了。」
凌塵撓了撓頭，面容有些古怪，面前的女孩似乎太過地「禮貌」了些，僅僅只是機械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搞得他也是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那為什麼不出去呢？」凌塵皺了皺眉。
「看見外面的那到六芒星陣法了么，那是他布置的，我出不去。」她說，「感謝關心，不麻煩你了，據我所感知，那陣法明天就消失了，所以無傷大雅。那個叫零的傢伙，也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出乎意料地，凌塵一言不發，他默然無語地緩緩走向滄雅所在的王座。走過一段冰藍色的階梯后，他來到了滄雅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了她一眼，身子微傾。
「你幹什麼？！」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滄雅的聲音當即是帶上了幾分惱怒，神色也是冰冷了幾分，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里的冰元素都是有些不安地躁動起來。
凌塵見狀，微微一笑，看見滄雅稍縱即逝的一抹慌亂，感慨她終究也還是保持著小女生的心性。當即也是沒有多的動作，只是低著聲音說道：
「你真的……是不想出去嗎？」
滄雅聞言，微微一愣，有些冰冷地質問：「你想說什麼？」
「如果你是真的不想出去的話，那麼恐怕我連你的房門都踏進不了才對，畢竟你在陣法之中，這一點你還是做得到的。」
「而且我跟你戰鬥的時候，你並沒有攻擊，當然我也感覺你沒有盡全力，其實你完全可以趕我走的，對嗎？」
「你並不是真的不想出去，你是在期待著什麼。」到了最後，凌塵也是斬釘截鐵。
「呵呵……」滄雅也是冷冷地笑了起來，神色有些不屑，「那我放你進來后又趕你走幹什麼，我瘋了嗎？」
「這點我也不是很清楚……」凌塵撓了撓頭，「不過我想，應該是有某些特定的理由才對。」
「我說的對嗎，滄雅小姐？」凌塵挑了挑眉，神色帶著幾分戲謔。
「但是我想說的是，無論你是出於什麼原因，無論你是執掌帝冰的王者，還是不近人情，在我看來，你都只是需要幫助的女孩，所以……」
「我會盡我的全力幫助你。」凌塵說到最後，神色也是帶上了幾分認真。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趕人了？」滄雅面色冰寒，有著冰藍色的光芒自她手中爆發。
凌塵心道不妙，之前都還好，這一會，他能夠感覺到滄雅的情緒已是變得極其不穩定，彷彿隨時隨地都會爆發一般。
「呼呼——」
周圍的風雪，不知何時又洶湧泛濫了起來！空氣中所有的冰元素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滄雅那裡聚集，周圍的溫度，也是飛速地下降著，有著純白的冰霜，沿著地面緩緩生長。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凜冬將至！
凌塵神色大變，連忙後退幾步，直呼不妙，滄雅似乎動了怒！
而這種帝冰的執掌者真動起怒來，連他都是感到頭皮發麻。
這個女人，好生奇怪！
「我只是好意，你為什麼這麼不領情」凌塵將手覆蓋在劍柄上，身子也是隨之繃緊，作好防禦的準備，他身上熾熱的火炎再次燃燒，「你不會試著相信人么？」
滄雅的嬌軀動了一動，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把手中的光芒強行壓散而去，周圍的風雪也是漸漸地安靜下來。她微微起身，身材高挑的她竟然只比凌塵矮半個頭，不過她將臉埋在陰影之中，淡淡地說道，語氣中有著幾分自嘲：
「相信人？真是個笑話。」滄雅的語氣中有著若隱若現的悲傷，「你知道我這雙眼睛，是怎麼被毀的么？」
凌塵緊繃的身子漸漸地鬆弛下來，火焰漸漸消散，他默然無語，因為他從面前女孩的聲音中，聽出了無數的哀怨和悲傷。
「那是我哥哥親手毀的，他欺騙了我。」
她的話語簡單明了，彷彿在闡述一個再也簡單不過的事情一般，不過凌塵敏銳地從她的眼角處，捕捉到了晶瑩的淚光，只不過她堅強地不讓淚流出而已。看到這一幕，凌塵心中也是有所感觸，心裡微酸。
「他之前也是如你一般，口口聲聲說著要保護我，幫助我，只是最後的事實卻是叫人諷刺。」
「所以，我不能相信，也承受不住這所謂的相信的分量。」滄雅搖了搖頭，抬起臉來，淡淡地說道，「你懂了么？」
凌塵聽完也是明白了，難怪滄雅在他剛才說完后情緒會波動那般激烈，原來是受到刺激了……
「我還是不懂。」凌塵平靜地盯著滄雅，誠懇地道，「我只知道無論再大的悲傷，憤怒，亦或痛苦，儘管他們可以將人打倒，但我們依舊可以重新站起來，去面對新的生活，新的未來。這一點，我有親身體會。」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個男孩在漫漫長夜中追尋那道光芒——母親。儘管曾想掙扎無法自拔，但他依舊在前進。
「嗯……」滄雅沉默了好一會兒，偏著臉，繼續平靜地說道，「或許，你說得對，但無論無何，現在的我，都無力改變了。」
「那種傷害，自童年時就幾乎已經生生地紮根在我的心裡，久久不去。如果那是一顆悲傷的種子的話，那現在它只怕早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吧。」滄雅的聲音，惹人心疼，面前的這個女孩，到底受過怎樣的打擊。
「會改變的。」凌塵堅定地說道，語氣令人不置可否，他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球，丟到了滄雅手中，「拿著。」
滄雅虛空一抓，冰涼的觸壓感蔓延開來。
凌塵有些深深地看了那小球一眼，心念一動，將自己的靈魂之力緩緩注入其中，紫金色的光芒緩緩升起，絲帶一樣流入了白色小球中。小球微微顫動著，滄雅大吃一驚，神色有些動容，因為以她的感知力，自然也是發現精純的靈魂之力正源源不斷地流入其中。
做完這些后，凌塵感覺有些頭暈目眩，連連後退幾步，過了好一會才穩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滄雅捂了捂嘴，有些難以置信。因為只要是能夠掌握一個人的靈魂之力，舉手投足間便是能將對方重創。
「呼……呼……」凌塵感受著大腦深處傳來的炸裂般的感覺，有些無力地笑了。
「你不是說你承受不住信任的分量么？」他抬了抬眼，望了望滄雅，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我要證明，你這句話是錯的，大錯特錯。」
「好啦，帶我去見那所謂的陣法吧。」凌塵拍了拍手，直起身來，「如果我有什麼對你不利的舉動，那便捏爆小球就是，我必然不是你對手。但是如果小球三小時后還沒有碎掉的話，本源會自動回歸到我體內。」
「為什麼這麼相信我？」滄雅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一樣低下了頭，語氣中有著太多太多的疑惑。
她自然察覺到小球裡面毫無疑問的就是凌塵的靈魂本源，此刻小球彷彿像一塊巨石一般，沉甸甸地要將她壓垮。
「因為……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善良的女孩。」遠處，有著少年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笑意。
她一怔，這一瞬間她彷彿又看到了時隔已久的……哥哥的笑容，猶如就在昨日一般，那樣的溫暖，動人心弦，連他的眼角，每一個細節都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笑容穿過時間和空間，終究又是回到了她的身邊。
她鼻子一酸，有著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緩緩流下。
「哥哥你……又來看我了啊……」她將手交織在胸口處，低垂下了臉頰，慢慢地去追逐他的背影。
人不去，時光不散，一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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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冰雪城堡的大門，面前是一片廣袤的天空，坑坑窪窪的浮冰現在已經恢復如初，光亮如鏡。六道銅色的權杖上火焰熊熊燃燒，六芒星圖案上，冰藍色的光芒緩緩流動。
「喏，六芒冰封陣，能限制被封印者的移動範圍。」滄雅指了指前面的大陣，「我在陣法方面的造詣不高，因此破不了陣。」
「你似乎看得見？」凌塵有些好奇地問。
「我的眼睛是看不見。」滄雅單手一揮，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化作一隻百靈鳥。深藍色的眼睛四處溜轉著，顯得生機靈動，「但用其它的方式看清眼前的事物，其實很容易。」
她從百靈鳥的眼睛里看見了凌塵那道英俊溫柔的臉，心中微微一動，真的很像哥哥呢……
「化獸形，再連為一體么？好手段。」凌塵微微頷首，如此這般，確實能在短時間內看清眼前的事物，「不過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那麼，接下來，便看我的吧……」他漆黑的眸子看了看眼前略有些複雜的陣法，穩住心神，漸漸地沉下心來，做到心中無雜念，心如止水，不動不驚。他整個人而後便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石佛一樣一動不動。
靜心，是破陣之前提。
保持這種狀態整整持續了一刻鐘，凌塵才真正做到靜心狀態，心無雜念。滄雅看著一動不動的凌塵，知曉他已經開始破陣了，至於成敗與否，關鍵就看他自己的了。
「哥哥，你也希望他能夠成功吧？」滄雅抬起頭來，似乎要看破這道可笑的屏障，輕輕地說道，只說給她一人……
不遠的天空中有風的嗚咽傳來，恰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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