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當初
有時候，讀懂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便是看他的眼睛。
凌塵從老人灰色的眸中看到了什麼呢？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中，伴隨著那段歲月的起伏而活生生地變化。
特別是在提起凌天老祖時，那種情緒波動，尤為強烈。
凌塵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也讓他明白，這個老者，雖然實力恐怖，但卻是性情中人。
只是………讓他有些疑惑地是，為何千萬年歲月過了，他不僅還活著，甚至記得清清楚楚！
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似乎看穿凌塵心中所想，守墓人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存在吧？」
「這是我與老祖，最後的羈絆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枯井一般的眼睛中又是有著清澈的光芒在閃爍。
那是，掩藏了太久太久的東西…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個孤兒。我不知道我出生在哪裡，只知道在我的記憶中兒時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個偏遠的黑暗小鎮，我也沒見過父母，他們早早地就把我遺棄，所以，我從小所見的，就是血與火。」
「那裡是規則與秩序都是被埋沒了的地方，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溫情與信任都是奢求，那裡沒有溫暖，有的，只是徹頭徹尾的寒冷。人們像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只要你足夠強大，便可以無視一切規則，我也就曾經見證了一起起罪惡的發生，見得太多，最後反而麻木了。」
「那裡，就像一個囚牢，將光都擱在外面，裡面是醜惡的深淵。」守墓人輕輕說著，語氣都是帶上了幾分感傷。
「而唯一逃離這個地方的辦法，便是決鬥！」
「在小鎮的角斗場拿到名次，才有逃離的機會！那個角斗場，沒有規則，你只需要踏著對手的屍體過去，才能夠面對那屍山血海！」
「沒有誰可以相信，沒有誰值得憐憫。」
凌塵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種地方，莫不是人間地獄？
怎麼………會有這樣一種地方！
「不過我也算幸運的，得到了一個老人的接濟，也從他那兒學會的一定的修鍊方法與武技，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那鬼地方了。」
「但他與我，似乎只是利用關係，我只是從他那兒得到了生存的保障，但是卻沒有得到該有的溫情。」
「我也深深地體會到，我只是一把他所使用的劍罷了，劍可以斷，但是卻不會在他那裡得到什麼。」
「我當然也明白，唯有活著變強，才能逃離這個鬼地方，所以從很小時候開始，我就一念執迷想要變強。」
「那段日子，黑暗與血充斥了我的世界，我一步步走向深淵。」
儘管只是輕描淡寫，但凌塵卻是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有多麼殘酷！
那簡直就是，一步一步從屍山血海中走了出來！
「那………然後呢？」凌塵有些好奇。
「也許是天意吧，那個老人最後死在了角斗場上，而我繼續在裡面拚死廝殺，一路過關斬將，也在那裡面慢慢打出了自己的名聲。」
「就是飛蛾撲火一般，我渴望著逃離那個深淵，活成了自己所討厭的樣子，或許也算不上討厭吧，因為從小在那裡生活，可能當時我連善惡是非都分不清楚。」
「最後的一場戰鬥，我的對手異常的強大，儘管我竭盡全力，但我還是輸了。」
「只差一步，我就能逃離那個囚牢。」
「當時敵人的刀已經揮出，在我的眼中放大，我甚至從影子中都是能夠看見自己的死亡。我聽見了周圍觀眾的笑聲，還有那些對手的嗤笑，我當時就莫名地生出來一種悲哀感。」
「生之如此，或許連死亡，都是一種解脫。」
「那一刻，我所有的戰意，所有為之傾盡的勇氣，都是瞬間潰散。」
「我安靜地看著刀鋒，靜候死亡的來臨。那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但是，在這一刻，老祖出現了！」守墓人激動著說著，語氣在此刻都是微微顫抖，依舊可見他當時的震驚與激動。
「他擋在了刀鋒面前，救下了我，我至今還忘記不了他所說的那句話。」
「『重新拾取你的鬥志與勇氣，在變強的路上，尋找所謂的善惡是非。』」
「正是這句話，讓我一下子從深淵裡走了出來。」
「他如同天神一般降臨，將整個角斗場全部震懾。」
「那一句話，也深深印在了我的心底。」
「從那時開始我就明白，只有老祖他，才是我一生所要追尋之人！」守墓人站的筆直，神色虔誠無比，彷彿瞻仰神像。
即使朝著夜空，他也能夠見到那道跨越了千年的身影。
無論何時，依舊印在他的回憶深處！
凌塵微微動容，有些感慨的時候也不禁有些羨慕。
或許這樣的羈絆，才足以牽挂一生吧。
「從那以後，我走出了那黑暗小鎮，跟隨老祖走南闖北，也見識了外面的世界。」
「漸漸地，我從深淵中走了出來，慢慢地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生活方式。老祖也教會了我許多道理，還有修鍊的真諦，我能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甚至連凌天閣建立時，我一直在他左右，南征北戰整個七荒域，可謂是崢嶸歲月，意氣風發。」
「當時我想，我的人生，可能就是為那幾年而生的！」
「然後後面的事情你也是知曉，天地浩蕩，神魔大戰，就在凌天閣建立一段時間之後，席捲了三界。」
「整個世界，徹底淪為戰場！」
「這對某些人來說是災難，可對老祖這樣的英雄來說，更是機遇！」
「憑藉自己的手腕與實力，在戰爭中不斷將凌天閣擴大，最終達到鼎盛！」
「那是最艱難的歲月，也是最光輝的歲月！那時候我也想，即便戰死，也是一種榮耀。」
「我也有幸，見證了夜王瞳的降臨，暗金色的光柱，傾瀉在了老祖身上，宣布著第一代夜王在人間代言人的誕生。」
「如同新星崛起，再次驚艷整個七荒域，乃至外界。我也很榮幸，伴隨在老祖左右。」
「可是，連我都是沒有想到，他的隕落，來得這麼快………」守墓人輕嘆一聲，再次提起舊事，少了幾分憤怒，多的，是幾分無奈。
明知什麼也改變不了，再憤怒也是枉然。
「本來我也該隨它消亡，或者戰死，但是老祖的執念太過強大，找到了我，並且託付我這個使命。」
「守護所有的英魂，還有他的遺產，也就是夜王的專屬。」
「他要我等，一個擁有夜王瞳的人！」
「他耗盡所有的力量，運用一種近乎逆天改命的功法，讓我的靈魂得以傳承。」
「所以千萬年來，我的軀體換了無數次，但是記憶與靈魂每一次都會重生。」
「而現在，漫長的等待終於是有了結果。」
「你…終究還是來了！」
他看著凌塵，露出會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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