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歸宿
說來僥倖,當年的徐為民要不是心存死志,抱著與其如此窩囊地死去,還不如拿命拼一把,大不了用這殘廢之身為國家做點最後的貢獻的想法,注射了那還不穩定的試驗版基因強化藥劑。
據說致死率高達90%的奪命藥劑,僥倖贏得一線生機,還藉此因禍得福,成為了大漢帝國第一批的基因武者。
現在的他恐怕還孤零零一個人躺著病床上,整天望著天花板發獃呢!
成為基因武者,變成常人眼中的超人的喜悅並沒有他人所想象中那麼大。
那段時間裡,沒有人知道徐為民內心的痛苦,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的。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多少次的深夜驚醒,他多麼想要跟隨著他的戰友一起死去,起碼不能再多受煎熬,至少黃泉路上不寂寞!
明明都是一樣的年紀,明明都是同一時間入的軍伍,明明還經常一起訓練打鬧,明明……
有太多的「明明」,卻都已經隨風而逝,煙消雲散了。
「往事如同過眼雲煙,一切都過去了!」這話說得倒是輕巧,箇中滋味,萬般苦楚,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清楚。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既不是胸懷大志的雄主,也不是智珠在握的智者。
他只知道他很痛苦,生不如死的那種苦!
同時,他也很困惑,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註定只是夢幻泡影?
是不是每個人都只有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
是不是越是渴望得到的,就越是得不到?
為什麼好人總是得不到好報?
不能去想!
不能再想!
不敢再想!
每每回想,徐為民總是心如刀絞,恨不能跟隨而去。
偏偏到了臨死關頭,心頭又不禁想起戰場上戰友們的拚死掩護,捨命救他的情景。
彷彿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既然他活下來了,就不該如此懦弱地死去!
還好,他總算是挺過來了!
上天總算是沒有完全放棄徐為民,竟讓他熬過了基因強化藥劑的副作用,沒有讓他落下個終身殘疾,至少他還能健步如飛,甚至當個小超人。
痛苦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他無法避免,就只能默默承受。
說來可笑,把它當成是一種對意志的磨鍊,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錯。
沒有人知道,從醫院出來的那一刻起,徐為民之所以拼了老命般接取各種任務,甚至其中不乏一些高風險的任務,就是為了通過高強度工作來分散他的注意力,盡量不讓自己有空餘時間停下來亂想。
否則的話,他真的有可能會發瘋的。
而當他接到醫生的通知,告知他的身體已經不容樂觀,已經嚴重到不能再支撐他繼續執行任務的時候,說實話,他的內心深處是有種得到了解脫的快感的。
事實證明,他活下來還是有用的。
他沒有辜負戰友們的期望,真正連他們的份也一起活了下來,還活得十分有意義!
當然,遺憾也有!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和其他戰士們一樣戰死沙場。
「馬革裹屍」,是一種對戰士來說最好的歸宿。
一切都有始有終,始於其,終於其!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僅沒有幫到隊友,反而造成拖累。
他再也不想看見戰友們為了救他而犧牲了,所以他才幹脆利落地聽從了醫生的建議,選擇了退休。
而即便是退下來以後,他也並沒有選擇榮歸故里,在故鄉頤養天年。
反而獨自一人默默回到了這片埋葬了他諸多戰友的戰場廢墟。
這也是徐三虎等老部下在他退伍以後找不到他的原因。
與他而言,他本就該埋身於此,只是因為戰友的捨命相助才苟活至今。
這裡,才是他的最終歸宿。
幾年的退休生活,他本以為他早已看透一切,對於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古井無波。
畢竟他一個半隻腳踏進鬼門關里的糟老頭子還能幹什麼呢?
能做到不給人添麻煩就不錯了!
能這樣悠閑自在地生活著,最重要的是不用麻煩他人。
真的……
挺好!
可惜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不知從何時起,他又再次不經意間就卷進了漩渦中。
他不禁沉思,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或許是從他救下那個女孩開始吧!
又或許是從他進入那個神秘空間,遇見其他位面的「自己」,經過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改造,又再次恢復實力起吧!
更或許是因為他這個老兵,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在渴望著有一天能夠重新回歸戰場吧!
總之,誰知道呢!
緣起緣滅,誰能說得清呢!
人啊,總是身不由己!
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心,在你想要前進的時候不讓你前進半步,而在你不想前進的時候又要硬推著你前進!
徐為民思緒萬千,一直坐在那片廢墟旁發獃,直至抽完了最後一支煙。
他才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閉上眼睛細細聆聽著風吹過枯枝敗葉的聲音。
就讓他再多享受一會兒這片刻的寧靜吧!
良久,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中的困惑和痛苦都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一股本該早已消逝的銳意從他心中漸漸復甦,本該逐漸冷卻下來的鮮血也在此時此刻重新開始滾燙沸騰。
這一刻,他才真正恢復如初,不再局限於實力方面的恢復。
不止是身體上的傷勢,也包含了他那顆百折不撓的戰者之心。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吾輩修士,何惜一戰!
「人固有一死,要麼等死,要麼找死!」徐為民默默攥緊了拳頭。
既然他們這群渣滓敗類不肯乖乖等死,偏要找死,那他這個等死之人可以成全他們!
「窩裡橫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上戰場找異族拚命去啊!」徐為民對著天空大喊,把鬱積在心中多年的鬱結之氣也一股腦兒地全喊了出來。
豪意漸生,戰意迸發!
徐為民的內心宛如頭頂上那顆冉冉升起的朝陽,重新煥發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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