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種愛

  不知道當初他們是怎麼走在一起的:一個是音樂家,一個是作家;一個好動,一個好靜;音樂是他的生命,文章是她的靈魂。

  反正,他們就走在一起了。

  像許多人一樣,開始覺得彼此能一起走到老。後來才發現無論巧克力冰淇淋的味道有多麼好,紫丁香花開得有多麼香,風景區的山水多麼美,我們最終對它還是會失去強烈的興趣而變得淡漠。

  當激情褪去,原本親密的兩個人日漸生遠、無關痛癢,開始困惑於當初的愛。為什麼會有七年之癢的感覺?當初愛的轟轟烈烈、纏纏綿綿,恨不得兩個人天天粘在一起,終於選擇了婚姻,可以明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而某一天,卻發現愛不是當初的愛了。

  她說,是他變了。

  他說,是她變了。

  黃昏中,一對夫妻走在街上格外顯眼,他們剛上街回來,女的手裡拿著一摞的書,男的手中拿著一疊的CD。

  咯吱!推開那扇門,那是一間50平米的小房。曾經這是他們精心經營的浪漫小屋。

  「你去把菜洗洗,我去做飯。」放下手中的書,女的說。

  「不去,那是女人乾的事。」拿著CD走回房間,一會房間里傳出一陣吉它聲。

  「幹嘛非得我做?你整天就知道彈你那吉它。」女的奪門而進,搶過吉它「聽力讓人很煩知道不?純粹是噪音。」

  「別侮辱我的音樂。你寫的文章有好到哪去?更本就是無病呻吟。」男的不甘示落,大聲反駁。

  「你!要吃飯自己做去,今天我不做了!」

  這句話激怒了他,奪過吉它就走:「這頓飯我還不吃了。」碰的一身,門關得老響老響的。

  「走了有種就別回來。」望著丈夫離去的身影,恨聲說到。

  她沒吃飯,回到房間,關起門,躺在床上,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覺得他們似乎走到頭了。

  「他好像不愛我了。」想起原來他對自己的好,泣不成聲,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好像一點也不關心我了。」他就在酒吧,拿著吉它唱了一夜。 ……

  「走了有種你就別回來啊,幹嘛還回來。」唱了一晚上的歌,原本把煩擾都忘卻的他,聽到這話,氣得血涌心頭,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只有「啊啊啊」的聲音。

  其實見到丈夫回來她還是很高興的,可她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會說出那話,說出后很後悔。剛想道歉,發現丈夫張口去發不出聲,卻把她給嚇到了。

  「別裝啞巴哈。昨天是我做得不對,你也沒必要來嚇我。」妻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啊啊啊。」丈夫張口依舊說不出話。

  「醫院,快!咱上醫院看看去。」沒等丈夫反應,她拉起丈夫就往醫院跑,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是個弱小的女子,原來她也是很有力的。

  「她還是關心我的。」丈夫望著跑在前面的妻子,一陣的感動。想起這些年,妻子對自己的照顧,突然覺得蠻對不起妻子的。「這些年我都沒有好好疼愛過她吧。」

  妻子跑著跑著,覺得這場景很熟悉。「哦!原來我生病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時候,丈夫抱著自己跑醫院。眼淚都掉下來了。「這些年我都沒有好好照顧好他。他是那麼的愛我。」 ……

  「恐怕他失聲了。」醫生的話,讓他倆的心,涼颼颼的。不知道啥想法,腦子突然空空的。

  妻子知道,對於丈夫,音樂是他的生命,變成啞巴了,叫他如何接受?丈夫再想,自己變成啞巴了,妻子咋辦?難道和自己這個啞巴過一輩子?

  渾渾噩噩回到家,夫妻倆眉頭緊鎖,誰也沒開口說話。

  還是丈夫率先打破沉默,他走進房間,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天,不吃不喝。妻子不安,就在門口守著。

  第二天,當丈夫走出房間時,手中多了一份紙,遞給她看,卻把她驚呆了:離婚協議。

  丈夫比劃著,好像是叫她快點簽字。她哭了,原來丈夫還是愛她的。她搖搖頭,拿了一張紙寫道「我會陪你的。」丈夫卻很暴躁,堅決要她簽字,但她每次都用沉默去代替。每天他都拿協議給她簽字,每次她都拒絕簽字。

  有一天,妻子很晚才回來,陪她回來的還有她的朋友。

  妻子神情貌似高興,她朋友臉上卻寫滿惆悵。難道是她帶著新對象來找我簽離婚協議了?丈夫恨恨的想,覺得有些心痛。

  妻子睇過一張紙,示意她看。「哼,嫌我協議寫得不好,找過人寫一份啊。」丈夫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用力接過那張紙,上面的字,卻把他嚇到了:竟然是她變啞了!

  丈夫不信,用疑問的眼神望著她那位朋友。

  點了點頭,朋友在紙上寫下:神經受損。

  妻子又拿出一張紙,打開,上面寫著:現在你我都變啞巴了,我們互相照顧吧。

  為什麼變啞巴還那麼高興?丈夫沒有多想。妻子還是愛自己的。

  丈夫把手中的紙撕了,拿了一張紙寫道:你還小,我疼你。

  他們再也沒超過架,畢竟哪個啞巴會說話?

  每個情人節,丈夫都會對妻子說句「我愛你」,當然不是親口說,而是丈夫用錄音機錄下來的。是什麼時候錄下來,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變啞巴么?妻子沒有多想,丈夫還是很愛自己的。

  每天丈夫都會給她彈著吉它,她就在吉它聲中寫作。雖然沒說話,但從吉它聲中,她聽出了他對自己的愛。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她寫得最好的一篇文章,她想他倆會是這樣的結局。

  也許沒有那場車禍,他們的結局會是那樣。

  不幸,一次車禍,妻子重傷不治而亡。葬禮后,只有當年陪妻子回家的那個朋友還在墓前站著。他偷偷躲在後面,卻聽到這樣一句話:「這麼多年你裝啞巴,值得么?」

  丈夫震驚了,他悄悄離去。原來,妻子為了安慰自己,為了和自己在一起,竟然裝了十幾年的啞巴!想到這,丈夫哭了。

  夜晚,丈夫來到妻子墓前,深情凝望,突然開口說到:「我……我.……愛你,下……下.……下輩子.……還..還.……做夫妻。」

  其實,丈夫只是因為唱了一晚上的歌而暫時失聲。

  其實,丈夫早就知道自己只是暫時失聲,可是那是在妻子失聲后。

  他覺得,他很愛她,就像她很愛自己一樣。猶豫片刻,眼神充滿堅決。他知道自己離不開那個女人。那天他偷偷買了一個錄音機,很認真的錄下那句話:「我愛你」。

  「原來,真的有那麼一種愛。」不知道為何已經離去的朋友會站在他身後,想到有那麼一對夫妻,為了彼此能在一起而情願裝啞巴十幾年,朋友哭了。

  原來,真的有那麼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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