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重夢境（1）

  創世神做了一個夢，於是眾生開始蘇醒-——shadan

  微微聳動沉重的眼皮，意識自黑暗中回歸本體。

  輕飄飄的意識，如同被巨石挾裹，入流星落地，再高高彈起，最後漸漸平息。

  夢一重，故人相逢，山水一重。

  搖了搖腦袋，王德發在星光隕滅的瞬間，頭腦如同銀河炸裂一般，回憶起這幾天的經歷，大笑一聲，「原來是夢而已！

  世家哪有那麼多光怪陸離，哪有那麼多平白無故的穿越。

  「陸玲？赤蜂女王？」

  書信？預言？

  阿福呢？阿福在哪？對了，我一睜眼，阿福一定已經像往常一樣準備好晚餐了！」

  想到此處，王德發大喊，

  「阿福！」，而後猛然睜開雙眼。

  回應的聲響，熟悉是如往常，也是理所當然的讓人心安。

  如同夜晚起身上廁所，抬起手便能按到床頭的開關一般，那種明晃晃讓人刺眼的心安。

  「老爺，你醒了？」

  房間沒有電燈，只有昏暗的燭光，冰冷的燭光，搖曳的陰影舞動。

  一旁的阿福依舊如往常一般，如一棵高傲的松柏，恭敬而又謙遜地站立在王德發的床邊，只是臉上的神情卻也如樹皮雕刻的一般。

  「老爺，您醒的比平時早了9分30秒！怎麼了，老爺。」

  沒有任何語氣的冷漠回應。

  王德發發現，這聲音彷彿不屬於自己。

  「我做了一個夢！」

  阿福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拖著下巴，腦海中卻並不是思考他的話語，而是在思考，一個指定的人為什麼沒有在指定的時間醒來，這個問題超越了發問者本身存在的邏輯界限。

  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官家，回答主人的問題，安撫主人的情緒，也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

  「您經常做夢，這並不稀奇~而且常常會在夢裡發笑，您放心，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

  王德發無比的認真，從沒有見過的認真，那是被丟在荒漠中，經歷過缺水的人，第一次喝到雨水的感覺，以至於雨水是那麼的甘甜。

  路人的眼中，這個人卻像野狗一樣，舔食著消防栓沒有關緊而緩緩滲出的溪流。

  「這個夢很特別！」

  王德發還強烈的再次強調到，語氣是充滿了渴望相信和認同的期盼。

  「真的很特別！」

  阿福的眼中露出了詫異的光，一瞬而滅，「有多特別？是個噩夢么？」

  「那倒不是！只是說不出來的感覺，這個夢很真實！」

  「有多真實？」

  阿福的追問，讓王德發如同找到了高山流水，能聞琴而明其意的知音，恨不得從床上跳起，緊緊地握著阿福的手，盡情等我搖晃，然後給他一個個大大的擁吻，如同戰爭后廣場上興奮的人群。

  然而他沒有，王德發壓抑起內心的興奮和狂熱，因為他感覺到在阿福理解的背後，還藏著一絲冰冷，如針芒一般細小，讓人無法察覺。

  可是他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如同在天文顯微鏡下看一隻蠕動的爬蟲。

  很清晰，也很醜陋，但是卻無比的真實。

  這是否是人類的本質。

  醜陋而真實，夢幻而虛假。

  破裂的天空出來刺耳的轟鳴，地上的人群四處逃散。

  「你知道么，這個夢，真實的就像，就像.……就像……

  夢是真的，你是假的一樣！！！」

  「哈哈！老爺長大了，先學會了開玩笑，繼而學會了奔跑。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機械如齒輪運轉般的嗓音從阿福的喉嚨中發出，怪異如同撕裂了的聲帶發出的笑聲，聽起來並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服侍我的，阿福？好奇怪，，我記不清了！」

  「老爺，也許很多事情的發生，就像其本身一樣，並不知道被銘記。直到黑夜來歷，人們才會在寂靜和孤獨中，篩選一些不錯的故事，作為心中的燈光，前行。」

  「阿福，我想出去走走，我想去翻翻二樓書房裡蒙灰的書籍，我想去看看路燈在黎明劃破天際后，明滅的瞬間，我想，只要堅持，希望總還是會有的。」

  「抱歉！老爺，現在您哪裡也去不了，也許此間只是一個枷鎖，但是您終會獲得自由~」

  王德發掀開被子，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赫然是破破爛爛的那件阿尼霸的全村限量版T恤，腳邊的鞋上是踩過水坑沾上的淤泥，褲腳都是泥水。

  他想衝進浴室洗個熱水澡，但是此時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徘徊在他的大腦。

  「我在哪？你是誰？」

  「也許，老爺，我是說也許，也許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這樣解釋是否合適！」

  「什麼？」

  「老爺，您也許是對的，也許指的是這件事情可能發生，可能存在，就像您現在隨便說出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可能在地球的一角，也可能不在，

  您可能是在兩個世界里穿越，就像一部還未發行的科幻電影一般，夢是連接兩個世界的窗口，而你就像一個跳窗的人。只是窗子的另一邊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重生？」

  顯然王德發被阿福的話語引起了興趣。

  「也許科學的盡頭，並不是神學，而是夢幻泡影，人們以神的名義，以神安排好了自身的命運，去掩飾自己無法面對知識界限的失落感，以至於不讓自己絕望！絕望才是世界中最可怕的！」

  「你說的是哪種絕望？」

  「如夢幻泡影般的絕望，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你要的答案，但是答案本身會追尋著你而來，老爺~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很高興能與您再會面，下一次我會讓阿綾準備您喜歡的甜點，只是這一次，時間到了~我們該告別了，老爺~」

  阿福笑著揮揮手，背後的餐車在顫抖，手帕上是血的猩紅，所有人的神情都被蒙上了一片陰影。 ……

  王德發的眼瞳收縮，赫然發現阿福背後牆壁上掛件，不再是麋鹿的裝飾，而是面目猙獰的巨獸獠牙，猩紅的如血色般妖艷，如同紅酒澆灌的紅銅鑄造。

  冰冷而又生動。

  銅像的眼神，照射出自我的身軀，那是透露著慾望的野獸，在遍地黃金的大地上，貪婪的爬行。

  黑暗的地面裂出火紅的花紋，無數的惡魔從崩裂的猩紅大地中翻湧而出

  「你的告別，還是和普通人一樣，如果這是最後一天，你也會如此告別，還是會像某些煽情的電影一樣，去做一些文藝而又傷情的事情？桀桀」

  「惡魔，是不是沒有感情？」

  「你錯了，阿傑，惡魔是這個世界上最重感情的生物，人類的貪婪，慾望，傲慢，色慾，」

  「阿傑是誰？」

  「阿傑就是你！」

  「那我又是誰？」

  在那一片黑暗虛無中，沒有人回答！

  是一片虛無，直到一個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將王德發喚醒。

  「阿傑，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