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警察找上門(一）
我家蓋房子中間，出了不少禍事，工地馬上竣工那會。我記得有一天，夜幕剛剛降臨，一陣比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我趕緊下地把門打開。
五六個穿著警服、頭頂戴有警徽帽子的幾個魁梧男人站在我家門口，他們面無表情。人群里有個警察朝我問道：
「你是張大兵婆姨？」
我看到這種場面又被他突然一問，我的心開始砰砰亂跳。我心想，大概又是大兵不知幹了什麼事，竟招來一大幫子警察，我有些顫顫巍巍的回答著他的話。
「嗯，怎麼了？」
他們繼續追問：
「張大兵在家嗎？」
是的，大兵肯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才會讓這麼多警察這麼追問。
大兵那時候還在炕上睡著，我就是想讓他趕緊跑估計也跑不成了，除非他長著翅膀，那倒可以飛走。我想告訴這夥人大兵不在家，卻又怕他們強行進去搜看，我一個女人是不可能擋住他們五六個大漢的。到那時，再被他們看到大兵在家，我又說了謊話，怕是跳進黃河也很難洗清了。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主意，於是，我極不情願的告訴他們：
「他在家睡著」。
我話剛說完，五六個人就徑直往家裡走。家成和家興在沙發上看到他們一行人進來后，立馬站了起來，像是受了驚嚇似的。
我讓他兩從沙發上下來，站在地上。五六個警察直接走到我家炕前，那些人中有一個身形魁梧的警察叫醒了正在酣睡的大兵。
大兵被叫醒后，兩眼一睜，先是兇巴巴的樣子。等他掙大眼睛看清了眼前五六個穿著警服的大漢后，他立馬坐了起來，一臉的驚慌失措。這夥人倒是讓大兵緩了一會，大兵呆楞了一會。之後，人群里有人問道：
「張大兵，有人舉報你聚眾鬥毆，說你存在危害社會的暴力行為。」
大兵神情里沒有一絲慌張失措，像是猜中了警察要說什麼話似的。
「來，咱坐沙發上慢慢說」。
大兵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他一邊說，一邊從炕上起身下地。他熟練的將地上的倒扣著的千層底布鞋穿起，從褲兜里又摸出一盒煙，抽出來六支煙，將它們一一遞到了幾位警察手中，又用火柴盒挨個給他們點著。大兵自己並沒抽，最後他將煙盒放回兜里。
我讓家成和家興在炕上待著，六個警察整齊一排坐到了沙發上，他們剛坐上去沙發就發出了吱吱的聲音。大兵沒有和那些人一同坐在沙發上，而是圪蹴在離沙發不遠的地上，他開始向警察們說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也站在旁邊聽著。
我家三間平房的主體修建的差不多時，只剩下院里的圍牆以及屋頂的雨搭沒有修建。當工匠們準備砌院子左面圍牆時，左側那戶人家的婆姨從自家家裡出來。她站在我們兩家的分界線上，死活不讓工人們開工。
那天，工人里領頭的一個老頭碰到這件棘手之事後。他立刻跑到我家告訴了大兵，大兵剛聽他說完，就把吃到一半的面放在桌子上，隨時將背心搭在肩上，光著膀子急匆匆的從家跑到了工地。
大兵到了工地后，只見那名婆姨站在我兩家交界處的土堆上。上身穿著一件白粉色條紋的秋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她看到大兵后，張開嘴就朝他嚷嚷到：
「你們不能把牆建在這兒。」
大兵一臉迷惑，他走到女人跟前有些不解的向女人問道：
「怎麼了，為什麼我家的圍牆不能建在這兒？」
「你問我怎麼了？這塊地方是咱們兩家的交界處。在這兒建好圍牆，是不是還要修建房頂的水管，以後萬一水流多了把我家的圍牆沖塌了怎麼辦？反正你們不能在這修水管。」
在山腳下，蓋房子的土地少的可憐，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挨在一塊兒的，女人的話明顯很無理。
大兵一臉無奈憂愁的樣子，但他依舊和氣的說：
「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你也看到了。我家右面已經那個人家挨在一起，沒一丁點的地方了。這才將圍牆修建在咱兩家的交界處。如果以後房頂流下來的雨水流多把你家圍牆沖塌了，到時候我肯定會給你修建的。」
「你們無奈就有理了？我可不管這麼多，反正你們就是不能在這修圍牆。」
「你這婆娘不能理解一下嗎？」
「我理解了你，那誰來理解我啊！總之你們就甭想在這修水管。」
大兵突然變了臉色，他聽不下去了。女人看到大兵臉上的神情變了就將兩條胳膊撐在跨上。大兵走了上去，步伐很快，他看著女人，手指著兩家的交界處對十幾個工匠說：
「現在就修，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麼著。」
「好嘞。」
剛說完，領頭的老工人便帶著人馬動工了，大兵摸出一根煙來，點著后在一旁一邊抽著一邊看著。
「我說不準在這修，你們沒聽到嗎？都給我全部停手。」
女人的兩隻眼睛直楞楞的盯著工人，沒一個人理會她，工人們噼里啪啦的搗鼓著。女人氣的跺了跺腳后，竟一屁股坐在還沒有修的土堆上，雙手叉在胸前喊著：
「你們要修也行，就從我身上開始修吧！」
所有的工人聽到她的話，看到她那樣后都停下手頭的活，在一旁看著，這實在讓他們有些為難。
「你個臭婆娘，想要錢就直說。「大兵氣呼呼的說：「你以為坐下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就在這兒給我躺著，千萬別動。」
大兵說著就把煙扔到濺滿水泥的地上，走向了攪拌水泥機地方，他從旁邊地上拉起了一支鐵鍬向女人走來，眼神里充滿了殺氣。坐在土堆上的女人瞪著大大的眼睛，視線從未離開過大兵身上。
「還不讓修嗎？」他走到女人跟前問到。
「你修一個試試！」
大兵沒有再回答女人的話，拿起鐵鍬狠狠地從土堆上鏟了一摞土，倒在女人腿上。女人被氣的「喂」的一聲大叫，猛地站起身子。
「張大兵，你作甚了？」
女人似乎被大兵的舉動嚇到了，臉色有些發白。
「你既然這麼有骨氣，那我就活埋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能真的不怕死。「大兵對著女人說：」你怎麼起來了，繼續坐著啊，看我敢不敢活埋你。」
女人拍著屁股上的土，啞口無言，時不時瞅大兵幾眼。沒過多久，女人終於說出了憋在胸口的話。
「要修也行，你給我們五百塊。將來我家圍牆上如果出現了裂縫，到時候這些錢就當是我們家修繕圍牆的費用了。」
大兵猜對了，這女人折騰半天不過是想從我家撈些錢罷了。大兵心裡琢磨著，馬上要到冬天了，到時候天氣會變得很冷。為了早些完工，不被女人拖了工期，他只好將五百塊錢給了她。我家的圍牆這才開始修建的。
自從我家開始蓋房子，大兵遇到的瑣事太多，他經常借酒消愁喝的不省人事。我知道他心裡又難又苦，也因此沒有阻擋他喝酒，我只是不停的勸他少喝點。
圍牆事件過去沒半個月，我家又出了一檔子事。那天早上，我和大兵還在炕上睡覺時，我家雇的大工就跑到我家門前，一陣噹噹當的敲門聲后。
「一萍，你快把大兵叫醒吧！咱們上工地的坡路突然斷了，路中間被一條坑當中截斷，不知道是誰挖出來的。如今拉料車開不到工地，工人也沒法開工，快開門……」門外敲門的人說的火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