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承認自己喜歡顏心
張南姝在松香院吃了晚飯,磨蹭到她乳娘親自來接,她才回去。
翌日一大清早,她又急急忙忙來找顏心。
「景元釗昨日被人揍了,嘴角青了一塊,今日督軍不准他去營地,怕士兵們瞧見了影響不好。」張南姝說。
她一邊奚落景元釗,一邊在松香院蹭早飯吃。
她太喜歡程嫂的麵食了。
顏心看著張南姝大快朵頤吞食麵條,嘴裡說著「你將來也會發胖」,心裡卻飄忽。
打架?
和盛遠山?
「你閉嘴吧,我成天學東學西,這點麵條都補腦了,還胖什麼?」張南姝罵她,又看她臉色,「怎麼有點憂鬱?你不會是……」
她的聲音尖銳了幾分。
顏心被她嚇一跳,生怕她的烏鴉嘴胡說八道。
張南姝己經說了,「……同情那個鐵疙瘩吧?」
顏心:「……」
其實,顏心的想法有點偏差,景元釗並沒有和盛遠山打架。
他是單方面被盛遠山揍了一拳。
昨日去射擊場,盛遠山自己開車接顏心的。
回去時,景元釗做了司機。
舅甥倆一開始沒說話。
盛遠山很明顯沮喪又憤怒,情緒複雜。
車子開到了半路,是盛遠山先開口的:「你的婚事,進展到了哪一步?」
景元釗被他氣笑:「舅舅想了一路,就用這話壓我?我有個未婚妻又怎樣,珠珠兒還有個丈夫。」
「你介意她有個丈夫?」
「當然。難道舅舅不介意?」景元釗笑問。
盛遠山:「當然不。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己經有了,難不成我要去逆轉光陰?」
景元釗的笑容收斂。
他舅舅說出這番話,己經很有份量了。
「……你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嗎?」景元釗說他,「那麼喜歡珠珠兒?」
盛遠山沒回答。
他不是不近女色,他是有個心疾。
他十二歲時,和他姐夫外出平叛,遇到了伏擊。
火銃槍沒有現在的槍穩,不知哪裡的流彈,傷到了盛遠山的小腿,他小腿一條深口子。
軍醫建議他原地等候,不準再前進了,否則傷口流血過多,他會死。
那是冬天,特別冷,軍醫讓盛遠山絕對禁止活動,又讓兩個小兵伺候他。
他們在原地紮營。
其中一個小兵,病懨懨的,精神不濟。
盛遠山十二歲,不算大人。
二十齣頭的兩個小兵怕他凍死了,一個讓另一個脫了上衣到盛遠山的被窩,貼肉暖和著他。
小兵夜裡滾燙。
盛遠山問他:「是你在發高燒,還是我太冷?」
小兵迷迷糊糊不回答。
盛遠山的上衣也被扒掉了,他和小兵赤膊相擁取暖。
他就是覺得那小兵滾燙。
後半夜的時候,小兵不怎麼燙了,皮膚逐漸冷了下來,有點涼滑發黏。
盛遠山睡著了。
翌日清早,他被另一個小兵慌裡慌張抱起來。
那小兵手忙腳亂給他套厚棉衣。
盛遠山也發燒,稀里糊塗去看自己被窩裡的人。
那人一張臉發青。
往後的日子,盛遠山見過很多死人臉,都是這樣白中見青。
那小兵病重,半夜發燒死了。
盛遠山和死人貼肉睡了一晚上,首到另一個小兵天亮想抱他去撒尿才發現。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后,渾身打顫。
「小少爺,沒事的,戰場死人太常見了。」另一個小兵還安慰他。
盛遠山嘔吐不止。
他的小腿傷口又發炎,加上他無法進食、無法入眠,他差點死了。
幸而是他姐夫不太放心,騎馬回奔一百里地,連夜回來看他。
得知他情況不妙,姐夫冒著風險,命令自己的勤務班將他送到附近縣城。
盛遠山大病一場,好在身體底子還不錯,活了下來。
從此有了個心癖。
他從不與人肌膚相觸。
他姐姐偶然會拉他的手,想和他說說心裡話。他渾身發僵,額頭很快布滿細汗。
某一年,軍中開始流行新式軍裝,稍微有點資歷的軍官,可以佩戴手套。
盛遠山恨不能手套焊手上。
他成年後,他姐姐屢次替他張羅相親。
姐姐相看的女郎們,出身都不錯,人品相貌也出挑。
盛遠山一想到自己婚後,需要和她們肌膚相親,他頓時覺得那些女郎面目可憎。
他找各種理由推辭。
後來他沒辦法,說自己天殘。
好在他姐姐真信了,從此不煩他,盛遠山逃過一劫。
他並不殘。
不管男女,也不管是否親厚,盛遠山是寧死不願與人相觸。
而他上次中槍后高燒昏迷,顏心給他診脈,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並沒有向往常那樣噁心反胃。
她的診脈,是一條同往「生還」的路,讓盛遠山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求生意志太過於強烈,以至於心癖在那一瞬間失了作用。
往後的日子,他還是討厭與人肌膚相觸,可他會情不自禁想碰一下顏心。
她的頭髮、她的手,以及她的臉。
盛遠山為何要介意她有過丈夫?
她是最特殊的,無可取代的,她的一切盛遠山都能接受。
景元釗問他是否喜歡顏心時,他認真又慎重點點頭:「很喜歡。」
景元釗卻笑起來:「舅舅懂什麼是喜歡嗎?」
盛遠山安靜看了他一眼。
景元釗:「珠珠兒有很忠心的傭人,也有朋友,她不需要額外的喜歡。她缺的,是男人對她的喜愛。」
「我不是男人?」
「我能給她的快樂,舅舅給不了,不管你是不是男人。」景元釗道。
盛遠山冷笑了下:「你什麼都知道。」
景元釗:「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我只是說,你對女子並無慾望。」
盛遠山沉默。
車子到了盛府門口,景元釗停下車。
他和盛遠山都沒下去。
他問盛遠山:「舅舅說喜歡珠珠兒,那你想象過她衣衫不整是什麼樣子嗎?」
盛遠山倏然發怒。
他沖景元釗的臉,打了一拳。
景元釗吃痛,沒還手。
「你那些下流的話,不要說她。」盛遠山怒道。
景元釗挨揍的面頰,一開始麻木,而後火辣辣的疼。
他聽到他舅舅說「下流」這個詞,忍不住笑起來。
「你真是輸得徹底,而你還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景元釗大笑,「舅舅,別爭了,你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