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顏菀菀死了

  顏菀菀痛哭。

  她跪爬過來,抱住景元釗的腿。

  他穿著軍靴,從外面進來,軍靴冰涼,顏菀菀的臉貼上去,被凍了個激靈。

  她真怕了。

  經過幾次的事,顏菀菀意識到,只有顏心死了,她才有好日子。

  她才能坐穩督軍府少夫人的位置。

  她也有機會搶回「少神醫」的名頭,畢竟死人不會說話,活著的人卻可以顛倒黑白。

  顏菀菀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初沒殺掉顏心。

  她後悔了。

  她母親教她的辦法,每一個風險都很大,極可能失敗又出醜。

  顏菀菀在這條街埋伏了幾日,發現醬坊王家的閨女時常去顏心的藥鋪,似乎跟顏心關係不錯。

  她就買了些粗布衣衫,假裝是從鄉下進城的女工,在醬坊找事做。

  她打聽顏心動向。

  王家大姑娘性格爽利,不拘小節,她可以利用。

  「殺了顏心之後怎麼辦」這件事,顏菀菀沒仔細考慮。

  她不是個有籌劃的人。

  她吃了好幾次虧,又和母親賭氣,一心只想顏心死。

  殺死顏心,嫁禍給王月兒,她自己悄悄從後門溜走。

  往後找機會滅了醬坊一家人的口,誰又知道她是兇手?

  顏菀菀以為顏心手無縛雞之力,很容易被殺。

  顏心狐媚子一樣,嬌俏纖柔,顏菀菀比她壯實幾分,按住她很容易。

  誰能想到,當匕首揮向她的時候,顏心首接往匕首上撞。

  匕首插入肉里,輕易拔不出來,顏心能忍住劇痛,反剪了顏菀菀。

  顏菀菀著實沒想到,生死攸關的時候,人的力氣那麼大,顏心差點壓得她斷了氣。

  被抓住,顏菀菀才覺得后怕。

  ——她的每一條路,不管是衝動的,還是認真籌劃過的,都失敗了。

  「釗哥,我願意退婚,求求你放過我。」顏菀菀渾身顫抖,死死抱著景元釗,「我甚至可以離開宜城,永遠不回來。」

  景元釗沉默,低頭看向她。

  他叫了聲:「阿雲?」

  顏菀菀立馬抬起臉,眼眸急切看向他:「釗哥,阿雲知錯,真的!我那時候把你從河裡拉上來,手背被石頭劃破了,吃了苦頭。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我還治好了你的耳朵和眼睛。釗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把左手伸出來,遞到他跟前。

  手背,一條淺淺傷疤,疤痕清晰。

  景元釗隱約記得,初時阿雲替他換藥時,他下意識亂抓,的確摸到了滿手的濕濡。

  她手背有傷口。

  這件事,景元釗沒有和顏菀菀說過他知道。

  顏菀菀不像阿雲,是因為她不夠漂亮嗎?

  如果她很美麗,景元釗是否還這樣否認她?

  他不知道。

  他將她攙扶起來。

  顏菀菀眸中急切,又忍著顫抖。

  景元釗看著她的可憐、無助,又想起在廣城的種種,他眸色晦暗不明。

  「釗哥,我只是走投無路。我們顏家的少神醫,靠的是天賦,而不是基礎功。

  我姐姐記憶力好,她從小熟記各種醫案,故而她總想要冒充我的功勞。我的本事,時靈時不靈,我根本沒辦法證明自己。

  我的少神醫名頭被她霸佔,而你又說喜歡她,我害怕極了。釗哥,我做錯了,你不要傷害我,我會悔過。」

  她說著,又匍匐下去,跪地給他磕頭:「釗哥,你這次饒了我,我們兩清,我再也不拿救命之恩說事了。我自己去退婚,不叫你為難。」

  景元釗再次將她攙扶起來。

  她似乎想要抱他。

  景元釗將她安置在椅子上,讓她坐好。

  「……當初在廣城,若沒有阿雲,我絕不可能活下去。」他低垂著視線,半晌才如實說。

  顏菀菀落淚:「是我鬼迷心竅。我當時救你,並不想要什麼報答。自從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起了貪念。對不起釗哥。」

  「我不覺得你是我的阿雲。」景元釗道。

  顏菀菀眼淚流淌得更凶:「我們無緣分。我知道,你嫌棄我不夠美麗。若不是在廣城晒黑了,我也是很漂亮的。」

  她說了不挾恩圖報,還是口口聲聲說她在廣城的犧牲。

  「……我要是沒被廣城的陽光晒黑,像我姐姐那麼漂亮,釗哥你就不會懷疑我。」她哭道。

  景元釗沉思,苦笑了下:「你說得對!」

  若找到的人是顏心,又各種證據確鑿,他為什麼要懷疑?

  他早己深信不疑了。

  他始終記得,那天傍晚時那個美麗的側影,令他怦然心動。

  救命恩人和美女,並不能畫等號。

  他只因他的恩人不是美人兒,就對她各種挑剔。

  連帶著唐白,也嫌棄顏菀菀,想要重新推翻自己找到的證據。

  ——阿雲當時的確划傷了手背。顏菀菀手背有傷,顏心卻沒有。

  「釗哥,謝謝你說句公道話。」顏菀菀道,「那釗哥,我可以走嗎?」

  景元釗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左手拇指,輕輕揉按右手掌心。

  他這麼摩挲著,顏菀菀的心跟著七上八下。

  「你說,從此後我們兩清了,你答應退婚?」半晌,他終於抬眸,看向顏菀菀。

  顏菀菀大喜過望。

  她能活下去了。

  在生死關頭,她才知道什麼榮華富貴都是浮雲,她只想活著。

  她點頭:「是,是!我明天就去退婚,說我病重,要去外地養病。釗哥,我絕不拖累你!」

  景元釗站了起來。

  他點點頭:「好,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顏菀菀欣喜若狂。

  她胡亂擦了眼淚,又哭又笑:「謝謝釗哥。」

  她站起身,踉蹌著奔向門口,打算去開門。

  突然,她被什麼重重推搡了一下,身子不由往前沖,撲倒在門上。

  耳邊是一聲槍響。

  她雙手扶住門,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她腦海中尚未有個明確的念頭,人己經軟軟倒地。

  心臟驟然停止,顏菀菀睜著雙眼,倒在地上。

  她的夾棉短襖,半晌才沁出血。

  她眼睛里,最後是景元釗那雙冷漠的眼。

  唐白聽到槍響,趕緊進了牢房,卻發現門被擋住。他用力推了推,把顏菀菀的屍體推開,這才進來。

  他有點詫異:「少帥?」

  「我警告過她,她再害我的女人,她會死。」景元釗冷淡說。

  唐白怔了怔,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處理掉她。放出風聲,就說我一時心軟放了她,她逃到南洋去了。」景元釗道。

  唐白道是。

  此處是秘密監牢,外人不知道。

  唐白會燒掉屍體,不留下痕迹,同時放話出去。

  他忙活了半晌,出來時瞧見少帥依靠著車門抽煙。

  黃昏了,夕陽餘暉似火,落在他側顏,給他鍍了一層金邊。

  唐白待要上前,突然瞧見景元釗原地跪下。

  他朝著空曠的土地跪下了,點燃三根香煙,插好。

  「皇天后土,槍殺恩人的是我,讓我下十八層地獄,來生投胎做畜生。保佑我的珠珠兒,不要牽連她。」

  他低聲念叨,虔誠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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