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舅舅即將回來
烏篷船輕輕搖晃著。
顏心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己經是後半夜。
一輪弦月掛在水面上,寬闊河面如銀。風吹水動,粼粼波光。
「醒了?」景元釗爬起來,輕輕摟抱著她。
顏心:「阿釗你看,風景很美。」
她從未在凌晨三點多看過河面。
月亮後半夜才爬上來,遠處的蘆葦、近處的荷葉,沐浴著稀薄瓊華,夜鳥驚起,劃破水波而去,細微的漣漪拍擊著船舷。
靜謐中,自有生機。
「咱們一生幾十年,我會陪你看所有的美景。」景元釗說。
顏心笑。
他起來喝水。
先倒了一杯給顏心喝,他這才漱口后猛灌了一大杯。
兩人睡醒了,月亮升起后湖面有了光,兩個人坐在船尾看風景。
「珠珠兒,你可要用夜壺?」他突然問。
顏心:「……」
他時常叫她無言以對,卻又如此體貼。
「你去船頭,我不聽。」他說著,把腳伸到河水裡,攪動著水聲陣陣,遮掩其他聲音。
顏心速戰速決。
他就方便很多。很快收拾了,就著河水洗了手。
「吃點蜜餞。」景元釗又說。
顏心:「半夜吃蜜餞?」
「酸梅蜜餞,改改口中味道。等會兒我要吻你。」他說。
顏心再次無言以對。
她含了點青鹽漱了口,才把一顆酸梅放在口中。
「章氏的死,做得很漂亮。」景元釗也含著酸梅,「不管是軍中還是市井,談論的焦點都是郭綺年。」
「咱們將來養女兒,不能驕縱。」顏心說,「你看郭綺年,她……」
景元釗摟住她:「上次說咱們兒子,現在說咱們女兒。咱們生幾個?」
顏心:「我說正經話。」
「生兒育女還不算正經話?普天之下沒有比這個事更正經的。拿到宗祠祖宗面前都可以說。」景元釗道。
顏心甘拜下風。
她沒有在迴避,而是和他說:「我隨緣,能生幾個就幾個。」
「你想要幾個?」
「兩個。」顏心道,「一兒一女。」
景元釗:「那我們生兩個!」
「你的正經事說完了吧?可以說郭綺年了?」顏心笑問。
景元釗:「真不想提她,怪掃興。」
顏心:「我真謝謝她,替我解決這麼大的難題。」
大太太章氏這一年多像只王八,就趴著一動不動。她明知她兒子可能遭遇了不測,還是沉得住氣。
正院的小姨太太,是個牆頭草。顏心只能再用她一次,而且要對大太太一擊致命。
事情辦起來容易,如何收尾卻麻煩。
幸好郭綺年給顏心遞台階。
她的「失蹤」、她安排進姜公館的女傭石小嵐、她的隨從孫海生,都幫了顏心極大的忙。
如果沒有郭綺年,沒有章家,顏心不可能把大太太章氏的死嫁禍到保皇黨身上去。
「……我還留著章甫和鄭雅蘭。將來保皇黨那邊如果有什麼變動,用得上她。」顏心說。
景元釗:「說起保皇黨,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他們的大本營被我舅舅找到了。我舅舅聯繫了晉城的聶督軍,抓了一批擁躉,也摧毀了他們一個基地。」
顏心坐正了幾分:「真的?」
「我之前就懷疑舅舅去了西邊。年初叫唐白送陸夫人,除了撮合唐白和陸菁,也是叫他去晉城做一個買賣,順便接著這個買賣的後續,把我的探子從天津送到晉城。」景元釗說。
顏心:「跟我說說。」
大事上,她一竅不通。
她的眼界太低,只能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撒歡。
外面的大局勢,她不太懂。
景元釗就一一告訴她。
兩個人說了很久的話,顏心聽到舅舅的成功,忍不住鬆了口氣:「等於說挖了章逸的老巢?」
「他狡兔三窟,還有個雙鷹門,一下子打不死的。」景元釗說。
「成功了第一步也好。」顏心說。
又問,「舅舅什麼時候回來?」
「希望他在我大婚之後再回來。」景元釗說。
「為何?」
「怕你後悔,跟他跑了。」景元釗道。
顏心捶了下他:「好無聊的話。」
景元釗笑,壓住她親吻。
越吻越是黏膩,他將她抱回了船艙。
晨曦熹微時,顏心睜開微微沉重的眼皮,看到泛白天際的第一抹光。
她渾身酥軟,懶懶不想動。
日頭從河的另一面升起,一開始泛白,而後逐漸金芒萬丈。
青黑河面頓時有了光,寂靜萬物瞬間蘇醒。
她趴在烏篷船的船艙里,看著這場日出,身邊躺著累極了補個回籠覺的景元釗。
人間極致美景,都不及此刻。
她幸福又輕盈。
她的未來,也像這初升的驕陽一樣光芒璀璨。
她不怕了。
天亮時候他們倆回城,趕回松香院吃早飯。
程嫂做了肉絲麵。
麵條里有門道:豬骨熬煮了五個時辰,肉和骨都要化在湯里了,再用那個湯和面。
故而,程嫂隨便撒了幾滴醬油、蝦皮和小蔥的白麵條,景元釗也吃了兩碗。
顏心忍不住想笑。
「你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乞丐?」她說。
景元釗:「程嫂的手藝好。我這個人真有本事,找個未婚妻身邊都有能人。」
一句話誇兩個人,顏心說他油嘴滑舌。
景元釗回城后,公然跟督軍要了三天的假。
理由也非常光明正大:「我要陪我未婚妻。」
督軍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帶著顏心吃喝玩樂,聽戲、購物、跳舞。
接下來幾日,他在督軍府開會,最近不需要出門。
督軍府要辦喜事了,盛柔貞的婚禮就在六月初八。
六月初五這日,夫人終於放了盛柔貞和景叔鴻兩個人出來。
顏心在督軍府吃午飯,見到了盛柔貞。
她被關了快半年。
她安靜得像是面無表情,看到夫人和督軍的時候,照樣稱呼,只是不怎麼說話。
夫人想叫她反省。
看她這樣,她並不服氣。絲毫沒有反省,而是積累了一肚子怨恨。
「喜娘要給你改喜服,你安心待嫁,什麼都準備好了。」夫人對她說。
「多謝姆媽。」盛柔貞只這樣說。
夫人點點頭。
面對她的沉默,夫人也沒一句多餘的話。
她們倆之間,己經不需要任何語言了。
感情破裂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說句話,己經是很禮數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