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南姝回家了

  督軍沒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夫人。

  夫人現在外表鎮定、內心崩潰,顏心是她唯一的支柱。

  「……找個機會,打發她出國念書。」督軍想。

  顏心是個好義女,督軍還是很喜歡她,也器重她,更加認可她的功勞。

  卻不認為她適合做兒媳婦。

  他深深嘆了口氣。想到景元釗,督軍不知不覺流淌了眼淚。他真的老了,這麼大的變故他承受不住。

  六月十七,這日難得天氣好。前面下了三天的雨,早起時涼絲絲的,空氣清新。

  張家的人到了。

  張南姝去火車站接她二哥。

  她二哥住到了南華飯店。飯店清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森嚴。

  張南姝去看了他。

  「……白了些。」她二哥說,「收拾好了嗎?」

  「還沒。」

  「做事磨嘰死了。」她二哥數落,「我們後天動身回城,你沒準備好就別準備了,人回去就行。」

  張南姝應了。

  她二哥看著她,又說:「像霜打的茄子。你怎麼了?」

  「我捨不得走。」

  她二哥嗤了聲:「跟我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捨不得走。我這兩年在這裡好吃好喝,沒人管束,很自在。」張南姝道。

  她二哥端詳她:「看得出來,的確好吃好喝,都胖了一圈。」

  張南姝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這樣討厭他。

  和他一樣身材高大、深色肌膚的景元釗都招她煩。

  「……爹爹好嗎?」她深吸幾口氣。

  她二哥又端詳她,「居然懂事了。江南水土真養人,刁蠻任性的大小姐,都養成了嬌滴滴的千金,還知道問爹爹。」

  張南姝:「別一見面就逼我撕爛你的嘴。為什麼你來接我?怎麼不讓大哥來?」

  「要是你很重要,就是大哥來了。」她二哥說。

  張南姝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捏他的臉。

  兄妹倆打了一架。

  張南姝沒打贏,還被他彈了好幾個爆栗。

  她好討厭他。

  他比鐵疙瘩還煩人。

  鬧一鬧,她情緒好了點。

  回到督軍府,她先去跟夫人說:「後天早上動身。」

  夫人拉住她的手:「往後有空回來看我們。」

  「好。您待我好。除了我媽、我乳娘,就是您對我最好了。」張南姝說。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

  夫人替她擦淚:「你這孩子,哭什麼呢……」

  話這樣講,夫人也忍不住被她帶累著流淌了眼淚。

  顏心在旁邊抽泣。

  夫人更加禁不住了,眼淚流淌得很兇。

  三個人痛哭了一回,情緒都穩定了很多。

  顏心叫人打了水,服侍夫人洗臉。

  「珠珠兒,我給南姝準備的禮物,你去清點一下,吩咐副官今天搬到張帥的專列上去。」夫人說。

  顏心道是。

  她先去忙了。

  張南姝留在夫人跟前,跟夫人說:「我好擔心,擔心三樣。」

  「哪三樣?」

  「我怕您身體不好,憂思過重不能宣洩。要是您有個萬一,鐵疙瘩和豬豬都沒依仗了。」張南姝說。

  夫人微愣:「你放心。」

  「二擔心鐵疙瘩。這場爆炸,絕對是有高人背後策劃多時。背後的人很清楚知道,您和鐵疙瘩的手不往西府伸,所以在西府的婚車上做手腳,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單單是爆炸,爆炸的後續肯定也做了安排。鐵疙瘩沒死,沒找到遺骸他就是活著。可他落到了誰手裡,說不好。」

  夫人聽著,胸口的一口濁氣,緩緩嘆了出來:「我也這麼想。我太縱容西府了,柔貞也是幫凶。」

  張南姝點頭,又說,「我第三擔心豬豬。姜公館人人心術不正,您和督軍很清楚的。他們自尋死路,個個的死都有痕迹可循。

  可旁人會不會把那些罪過推給豬豬?只要您和督軍猜疑她一分,就是『牆倒眾人推』,她沒活路。」

  夫人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我不會猜忌珠珠兒。她是我兒媳婦,也是我義女。」

  張南姝握緊夫人的手:「我在,還能時常逗您和豬豬笑一笑。我回家了,你們別憋著,有話要彼此傾訴。

  夫人,哪怕再聰明的人,早死了也會被潑髒水。蓋棺定論,活得長的那個人才是贏家。」

  又說,「我知道您一輩子不屑於跟西府爭,也很明白不應該爭,但內心一根刺拔不掉。

  那就好好活著。不僅僅要比賀夢闌活得長,還需要比督軍活得長。往後的史書,由您寫。」

  夫人用力,重重握張南姝的手。

  過了兩日,張南姝要離開了。

  顏心早起去車站送她。

  張南姝還想讓她見見她二哥。

  然而,張家二少和督軍還有話說,並沒有到。

  專列快要發動了,他也沒來。

  「二哥呢?」張南姝問副官。

  「少帥昨日就往前走了,他在山東等您。他那邊有點事。」副官說。

  張南姝:「真不負責。」

  到了時間發車,她擁抱了顏心。

  「不要怪自己,知道嗎?」她對顏心說,「照顧好自己和夫人。其他人,別太在意,不要為無關的人傷心。」

  顏心:「好。」

  「豬豬,鐵疙瘩他會回來的。他這個人,賤得很。賤者的命都長,人嫌狗厭,閻王都不要他。」張南姝說。

  顏心低笑:「我知道。」

  專列發動,顏心在車站站了很久,首到列車滾滾白霧散盡,站台一片寧靜,她才轉身回去。

  張南姝臨走時,對她說的那句話,她聽懂了。

  依照張南姝的理解,她覺得西府會使壞,而督軍心智不夠堅定。

  她希望顏心能明白,每個人的立場不同,督軍還有個家。

  真正給顏心依靠的,是夫人。

  從火車站回去的路上,顏心突然想:「前世景元釗並沒有死,而是完成了大業。除非統一大業有其他人能做到,否則他就不會死。」

  她的天空也開闊了很多。

  出事到現在,她才真正築建起內心的城堡。

  景元釗不會死的。

  說不定在某個黎明或者黃昏,他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張南姝走了、景仲凜回到了宜城,兩年的和談成功了。

  督軍去西府吃了頓飯,給景仲凜接風洗塵。這個兒子去做「人質」,算是立功。

  景元釗又失蹤,督軍接下來應該嘗試著重用景仲凜。

  顏心從松香院,正式搬到了督軍府,住張南姝住過的小樓。她的傭人、她的傢具衣裳,她的副官們,以及她的兩隻狗,一起搬了家。

  搬家的第二天,盛遠山回到了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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