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張南姝的命運

  景元釗聽了阿松的解釋,一時很好笑。

  他一首以為,她叫阿雲。

  不曾想,他聽到的,和他理解的,天壤之別。

  「她叫顏心。」景元釗告訴阿松。

  「我知道,那個村子里的人都姓顏,她也告訴了我她的名字。可叫習慣了。」阿松說。

  景元釗:「……」

  「你現在如何了?」阿松問他,示意他活動手腳。

  景元釗剛剛醒過來時,手腳不聽使喚。

  阿松讓他繼續裝癱,充作手腳無力。哪怕七貝勒懷疑他好了也無妨,又不是七貝勒伺候他。

  只要讓照顧他、看管他的人知道,他手腳不靈便,就有機會逃走。

  「底下做事的人,最會偷懶耍滑。哪怕主子再三叮囑他們當心,他們一旦覺得你不會惹麻煩,也會放鬆警惕的。」阿松道。

  景元釗聽了他的話,在人前水杯都拿不穩。

  他夜裡可以單獨睡,便每晚活動西小時,鍛煉手腳。

  不到兩個月時間,他覺得自己能跑能跳了,體力恢復了六成。

  面對阿松,他也不敢全部托底,只是道:「走十分鐘沒問題。」

  「行,你繼續裝。」阿松說,「一旦有機會回去,我會幫助你逃跑。你回到阿遠姐身邊,告訴她我還活著。」

  他說到這裡,語氣有點傷感,「大概只有她還在乎我是否活著。」

  景元釗心口微微一痛。

  顏心不是不在乎,她不記得了。

  她太痛苦了,廣城那一段的遭遇幾乎令她崩潰,她自己選擇抹去了。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里,旁人提到廣城時,顏心都是一臉茫然。

  她忘記了阿松,也忘記了景元釗。

  可能夢境里的阿松,也周轉打聽過她,以為她故意忘記他的,這才不再出現在她面前吧。

  「她會的。」景元釗道,「她很在乎。」

  如果她還記得的話。

  她把阿松當親弟弟。

  沒關係,等景元釗回去,他慢慢幫她想起來。

  她說帶進棺材的秘密,如今也可以告訴他了,他隱約都知道了。

  景元釗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院子的鞭炮震耳欲聾。景元釗坐在室內,看著漫天煙火,歸心似箭。

  珠珠兒會看到這樣的夜空嗎?

  她堅信他還活著嗎?

  他消失己經半年了。這半年裡,珠珠兒受了委屈嗎?

  他姆媽呢?

  姆媽這段日子,有沒有被西府那些狗崽子們刁難?賀氏那個老妖婆有沒有欺負她?

  舅舅人在哪裡呢?

  這些事,全部都令他焦躁。

  景元釗很清楚知道,不可急切,一切都需要水到渠成,才可以脫身。他得有耐心。

  只是等待叫他煎熬,五內俱焚。

  真想回家!

  顏心在庭院放完了煙火,打了幾個噴嚏。

  「真冷。」她笑道。

  「是很冷。」夫人笑著說,「不過挺熱鬧的。」

  顏心為了讓夫人過好年,提前安排一個戲班,給了三倍的錢,還預備了賞錢。

  戲班不算特別紅火,小小戲台上,唱一些比較熱鬧的戲。

  除夕晚膳全部做了大家愛吃的菜,有夫人喜歡的,也有景佳彤偏愛的。

  顏心的祖母不擅長交際,可到底有年紀,說話真誠又貼心,夫人與她相談甚歡。

  她們說些家務瑣事,沒有任何的「言外之音」,夫人也覺得很輕鬆。

  景佳彤飽餐了一頓,和白霜、微明去院子外面繼續放煙花。

  一會兒顏心也出來了。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過這樣輕鬆的除夕。往年過年,都壓抑死了,我吃飯不敢用力嚼,嘴裡裹幾下就往下咽,不敢發出聲音。」景佳彤說。

  顏心失笑。

  「佳彤,你二哥去世了。」顏心斟酌著說。

  「你覺得我應該回去?」景佳彤問,「我原本也考慮這個問題,想著阿爸或者夫人誰問了我,我就回去算了。」

  結果沒人提這茬。

  大家都很難受,就忽略了景佳彤。

  「我的意思是,他己經死了。」顏心說,「你可以難過的,夫人不介意,畢竟你們是兄妹。」

  景佳彤聽了,笑了笑:「我說不難過,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可怕?沒良心?」

  顏心搖頭:「不會。如果我親哥死了,我也不會難過。我和他不熟,比陌生人還淡薄。」

  「他很會討好姆媽,從小就是。反正有什麼事,就順手拉了我們幾個來擋槍。

  在他眼裡,我甚至不如一隻寵物貓。小時候我也幻想過,哥哥會保護我們,會『長兄如父』,替我們遮風擋雨。

  漸漸地我就明白了,他恨不能推我們出去擋雨。姆媽為什麼肯聽他的,因為她發脾氣的時候,他能找來出氣筒,就是我們幾個。

  阿妍比較機靈些,她不怎麼挨罵。我和三哥,我們倆笨拙,從小就是我們倆倒霉。」景佳彤說。

  顏心有點難過。

  「姐姐,我三哥幾乎算是瘋子了,他清醒的時候不多。如果我不自救、不從家裡跳出來,下一個就是我。」景佳彤說。

  又道,「上次聶嬌打我,二哥當眾罵我的時候,我就死了心。他死了,我不幸災樂禍,也不傷心。

  我沒辦法,從小就不會做戲。讓我哭哭啼啼,說多痛苦、多不舍,我也做不出來。」

  顏心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我總在想,血緣是什麼呢?是我們家兄弟姊妹緣分淺,還是別人家也這樣?

  哪怕我教會學校認識的女同學,都比我的兄弟姊妹們會關心人。萍水相逢,都比血脈親人有感情。」景佳彤道。

  顏心便說:「孩子們有天然的感情,可隨著年紀長大,也會慢慢斷裂。這就需要父母來澆灌。

  如果兄弟姊妹成了陌路人,甚至仇人,不用懷疑自己,這是父母造成的。」

  景佳彤笑了笑:「我喜歡聽你說話,姐姐,你總是很通透。」

  又道,「希望我將來像你一樣,內心能平靜。」

  「你會的。」顏心說。

  「姐姐,等會兒你跟夫人求個情,咱們出去玩吧?我好想除夕出去逛逛。」景佳彤說。

  剛剛一副大人口吻,這會兒又小孩子脾氣了。

  顏心失笑:「好。」

  「碰到了誰家英俊的少爺,說不定我明年就可以結婚。我剛剛放煙火的時候許願了,希望明年訂婚,然後跟未婚夫一起出國留學。我一個人,還是有點怕。」景佳彤道。

  顏心忍俊不禁。

  她們倆說笑,外院守門的人進來說,來了客人。

  「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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