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顏心的狠話
張家設宴,七貝勒和另一個中等身量的男人是座上賓。
顏心推著景元釗的輪椅進來,表情都不動。
張南姝先炸了。
「大哥,你什麼意思?」她冷聲問。
張林廣還沒開口,她大嫂尹卿雲說話了:「南姝,坐下吃飯。當著客人的面,別大呼小叫的。」
張南姝可以和她大哥叫板,卻必須給她大嫂面子。
她坐下來,稍微緩和了神色,繼續問:「大哥,說好了家宴,為什麼請陌生人?」
張林廣:「章逸是我的好友、松山勝是我同窗,都不算外人。」
「他們一個是保皇黨,一個是租界軍部現任官員。你說他們不算外人,傳出去旁人怎麼想我們家?」張南姝問。
張知沉默,坐在旁邊喝茶,沒做聲。
張南姝的大嫂尹卿雲又開口:「南姝,朋友只論感情,不論身份。你和景家少帥也是朋友,難道我們和南邊也勾結了嗎?」
「當然。」張南姝忍不住擠兌她,「我們兩家軍隊駐紮在長江邊上,全天下都知道我們勾結。」
尹卿雲一梗。
張林廣頓時變了臉:「南姝,你還有沒有規矩?你數落我可以,沒資格數落你嫂子。」
顏心和景元釗是外人,這個時候開口,不是幫張南姝,而是讓她和她哥哥們越發離心。
孫牧出聲:「大哥,不如叫人上點涼茶?今晚很悶熱,大家都有點上火。」
又問張知,「二哥,喝點涼茶吧?」
——你想坐壁上觀,沒門兒。
孫牧這麼一點,張知也不好再置身事外。
他只得道:「喝點涼茶吧。大哥大嫂,你們以為如何呢?咱們還是一家人吧?」
——既然是一家人,就沒必要因一句話深究不放;不做一家人,也沒必要只抓一句話。
張林廣看了眼妻子。
尹卿雲搖搖頭:「喝點涼茶好了,我去吩咐一聲。」
一場劍拔弩張,頃刻化為無形。
不管是顏心、景元釗,還是七貝勒章逸、松山勝,都把目光梭巡到了孫牧身上。
孫牧表情坦然。
他英俊古板,嚴肅俊朗。大夏天的,他衣衫整齊到嚴苛,襯衫扣子一粒不亂。
從他的穿戴上看,他是個很講規矩的人。
在亂世,「講規矩」是致命弱點,很容易被拿捏。
七貝勒和松山勝轉開了目光,表情莫測;顏心和景元釗也收回視線,彼此對視一眼。
很快,尹卿雲去而復返,給眾人面前上了一碗微苦的涼茶。
晚宴的飯菜也陸陸續續上了。
戲班也開始了,唱些清雅的文戲,增添一點氣氛。
「……孫先生,您是孫松然的兒子?」七貝勒突然開口,看向孫牧。
七貝勒眉心有一顆鮮紅美人痣。這顆痣,在盛夏暑熱的時候,越發鮮紅,似一點血。
「是。」孫牧回答,「不過無足輕重。我父親孩子很多,有七個兒子、九個女兒。」
松山勝笑道:「大家庭,跟我家一樣。」
孫牧看向他:「松山先生的官話說得很好。」
「我請人練習過的。」
顏心突然接話:「有點青島口音。松山先生,您以前在青島生活過?」
松山勝沒提防她會出聲,表情一斂:「沒有。」
顏心:「那就是教您的人,他是青島人?」
松山勝:「我並沒問過老師的來歷。」
「哦,我差點以為,您在青島生活過。我還在想,您和七貝勒關係又如此好,七貝勒的雙鷹門基地,是不是在青島呢?」顏心說。
所有人都猛然看向她,包括七貝勒。
七貝勒神色一緊。
松山勝眼底的愕然與慌張,也是藏匿不住。
張家兄弟神色各異。
張南姝想要說點什麼,孫牧在桌子底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飯桌上一時啞然。
沒人回答顏心的問題,七貝勒和松山勝撇開視線,只顧吃菜。可顏心看得出,七貝勒的表情略微有點猙獰。
他一定恨極了顏心。
當初若不是顏心,他到宜城的計劃不會敗露。他走到哪裡都是藏頭露尾的,叫人琢磨不透,在最有利的時機才出現。
結果被顏心逼得很狼狽現身。
後來盛遠山給他的保皇黨致命一擊。盛遠山從東洋查起,找到了他在晉城的根基,幾乎毀掉了他那個駐點。
他好不容易抓到了景元釗,手裡拿著王牌,派人給張帥下毒。
張帥的毒是慢慢發作的,七貝勒一首在等他死。
只要張帥一死,整個北方局勢任由他拿捏;軍部替他撐腰,他答應與東洋人划江而治,又有景家的人質在手,恢復祖宗的基業指日可待。
可他萬萬沒想到,顏心又聯合張家兄弟,把景元釗救了出來。
這女人,美艷無腦、身份渺小,她卻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危害。
「顏小姐,您還記得阿松嗎?」七貝勒突然說。
顏心:「記得。」
「不問問他怎樣?」
「你既然提了,他肯定還活著。」顏心笑了笑,「不過,他也可以死了。他對我很重要,可他到底叫松山郢,而不是阿松。」
七貝勒:「顏小姐如此無情?」
「您可以殺了他。」顏心說,「這樣,將來找主筆吹噓我,說我如何為了家國大計、犧牲舊情,催人淚下,會叫我名傳千古的。」
七貝勒狠狠咬了下后槽牙。
「 ……我可以讓阿松到你身邊來。」七貝勒說。
顏心:「條件呢?」
「條件還沒想好。一旦我想好了,咱們交換?」他問。
顏心:「可以。」
「你還是很在乎。」七貝勒笑了笑。
「我當然在乎了。如果他可以不死,還是別死。」顏心說。
阿松有點重要,他的命會留住;卻又不是特別重要,成為她的掣肘。
七貝勒似在端詳她。
顏心回視他。
景元釗笑著看向七貝勒:「別盯著我的未婚妻,這很猥瑣。」
七貝勒:「……」
「我知她美貌天下一絕,可你也沒必要如此垂涎三尺。」景元釗又說。
七貝勒簡首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時臉色都扭曲了。
景元釗不從大事著手,他用小事噁心他。
滿桌上的人,張知目光看向顏心和景元釗,意味深長。
孫牧卻只是一首給張南姝布菜,沒往這邊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