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冤家路窄
女傭將提奧引進客廳，便退了出去。
真是冤家路窄，這個路易怎麼在這裡？
看這個場景，路易和老馬奈相談甚歡，提奧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但來都來了，又不能臨陣退縮，提奧硬著頭皮走到老馬奈面前，剛準備自報家門，還沒來得及開口，路易倒先站起來。
路易帶著質問的口氣對提奧說，「你來這兒幹嘛？」
「你們認識？」老馬奈詫異的看看路易，又看看提奧。
路易指著提奧說「這傢伙，哼，是個不自量力、愛說大話的奸商……」
提奧沒有理會路易，沖著老馬奈說，「尊敬的馬奈先生，你好！請允許由我來向您介紹我自己，我想我比路易先生更了解自己。我叫提奧，提奧?梵高，是古比爾畫廊林蔭大道分店的代理店長。」
說完，提奧紳士的向馬奈先生行了個禮。
老馬奈點點頭說「噢，古比爾畫廊，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就是那個舉行銷售比賽的畫廊？」
提奧說：「正是。」
老馬奈客氣的讓提奧坐在沙發上，誠懇的說，「愛德華的拙作，好像也是掛在您的畫廊展出和銷售，還望提奧店長多費心。」
沒想到馬奈先生，堂堂大司法官，居然這樣謙虛和平易近人，提奧之前的緊瞬間張煙消雲散。
他的心情放鬆下來，微笑著對老馬奈說「您言重了，馬奈先生，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非常欣賞愛德華的作品，能為他服務也是我的榮幸。」
坐在一旁的路易有點尷尬，他一句話也插不上。
相較提奧而言，他顯得特別不受待見，他恨自己有眼無珠，蠢到寫了一篇抨擊愛德華的報道，誰能想到這位低調的年輕畫家居然是老司法官家的大公子？唉！路易恨的牙痒痒。
老馬奈轉過頭對路易說：「我知道您是巴黎著名的藝術評論家，您的見解總是犀利獨到的，但您瞧，愛德華的作品也有它的受眾，也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對不對？還望路易先生今後能筆下留情！」
路易一時下不來台，但還是死要面子的強撐著，「馬奈先生，這篇報道里寫的，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觀點，大家都認為愛德華的作品和梅索尼埃等大師的作品相比，還是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愛德華還年輕，需要敲打，呵呵，需要敲打啊！」
路易說完，沒有人再接他說的話。
他撇撇嘴，覺得倒霉透了。
……
老馬奈轉身對提奧說：「提奧店長今日到訪，有什麼事呢？」
提奧一拍腦袋，哎呦差點把正事忘了，他今天是為了《白馬》而來，其實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了客廳牆壁上掛著他的《白馬》，只是路易在場，打亂了他的陣腳。
他指著牆上的《白馬》說，「馬奈先生，您把這幅畫掛在客廳里，想必是喜歡的。」
說起這幅《白馬》，老馬奈喜笑顏開，「是呀，這幅畫是我以前跟費舍爾訂，準備送給愛德華的結婚禮物，康斯太勃爾真是沒有讓我失望，他堅持完成了這幅畫，而且完成的非常出色。」
提奧疑惑，既然收到了畫，就應該看到了紙條，自己剛才已經自我介紹了，為什麼老馬奈好像對自己一無所知，一說到畫只提康斯太勃爾……
難道他沒有看到那張紙條嗎？
旁邊的路易一直插不上嘴，如坐針氈。
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笑著附和老馬奈，「康斯太勃爾不愧是全巴黎最有名的風景畫家，這幅畫掛在這裡再合適不過。」
提奧心裡著急，「馬奈先生，你沒有看到和畫放在一起的紙條嗎？」
「什麼紙條？」老馬奈瞪大眼睛。
果然是沒看到，提奧只能儘力解釋，「當時是我和康斯太勃爾先生一起把畫搬過來的，我們給您留了紙條，交給女傭了。」
老馬奈說：「哦，好巧，原來提奧店長也認識康斯太勃爾先生，紙條上寫了些什麼？」
老馬奈和路易兩個人四隻眼睛一起看著提奧。
提奧吞了一口口水，平靜的說，「這幅畫是我畫的！」
「什麼？」
老馬奈和路易異口同聲。
路易說：「《白馬》是你畫的？我說的一點沒錯，你就是個騙子，你知道康斯太勃爾離開了巴黎，想趁機來訛錢，我們應該報警，把你抓起來！」
老馬奈對提奧的話也不相信，他懷疑眼前這個自稱作者的年輕人，根本沒有那個水準能畫出《白馬》這樣的作品，何況他是個畫商，怎麼會畫畫呢？
老馬奈想，當時費舍爾從他這裡接走這個訂單，巴黎的藝術圈都知道，後來費舍爾出了事，很多人都跑來找他，想重新接手這筆訂單，老馬奈都沒有同意，他相信康斯太勃爾能完成……
難道這個提奧真是趁火打劫，想來我這裡騙這兩萬法郎的？
提奧剛想解釋，路易搶著說：「這個提奧就是費舍爾出事之後，才提拔的代理店長，現在費舍爾入獄，剛巧康斯太勃爾又不在巴黎，他就跑到這裡來訛錢，這是詐騙，我們必須報警！」
提奧真是百口莫辯，「這幅畫真是我畫的，因為康斯太勃爾趕著回倫敦，他只畫了草稿，來不及畫完整幅作品，又擔心誤了您的大事，所以把委託我來完成它……」
路易嗤笑一聲，「呵，康斯太勃爾來不及，你倒是來得及？你比康斯太勃爾還牛？」
提奧聳聳肩，他知道自己紅口白牙說了也白說，「不管你們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
老馬奈也沒了主意，他想了想問，「你在古比爾工作，那麼你和費舍爾是同事？」
提奧點點頭，「對，他以前是我上司。」
老馬奈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提奧，「提奧，你還這麼年輕，而且你並不是個畫家，怎麼也會畫畫？真讓人難以置信。」
提奧心癢撓抓，他可不想被當成騙子。
唉，恐怕那張紙條早就丟了，他猛地想起那個女傭，現在只有她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提奧說，「那天我和康斯太勃爾一起把畫送過來，本來想當您的面解釋這件事，不巧您去尼斯出差了，康斯太勃爾趕著回倫敦，所以他留了一張字條給您，我們把字條和畫都交給女傭了，您可以問問她！」
路易不幹了，他叫囂「問什麼問？我看你就是一派胡言！這兒還輪到你指揮了，報警，必須報警！像他這種滑頭，只有找警察才能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