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霸總開竅了!
或許是江堰睡得過於舒服,江裴涼竟沒有叫醒他,而是收回手之後,默默地站在原地。
此前的心動已然毫無?蹤跡,在3D立體環繞彷彿會員專享杜比音效般的呼嚕聲中,現在的他宛如一溝絕望的死水,再掀不起半點波瀾。
蠟燭仍在頑強跳動,江裴涼冷冷瞥了眼那個丑蛋糕。
他不愛吃甜食,只是把江堰面前的刀叉取了,無?甚表情地切下一角,送入口中。
江裴涼:「……」
為什麼?要自找苦吃。
之前?說這個蛋糕丑是他錯了,得?知蛋糕的味道后,它的真實評價應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這輩子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江堰。」江裴涼再也忍無?可忍:「起來。」
此時,江堰十分具有求生本能地醒了過來,揉揉眼睛,露出一抹啥也不知道的憨笑:「大哥,不小心睡著了哦。」
江裴涼:「我沒瞎。」
江堰剛睡醒就發現大哥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他不明白這短短的幾分鐘內發生了什麼?,他哪敢說話。
機智的江堰選擇了從另一角度切入:「大哥,我做的水果蛋糕味道怎麼樣?」
江裴涼:「你用榴槤做的?」
江堰:「?」
不可能,他不相信。
江堰把手伸了過去,就著大哥的叉叉抿了一口。
他對自己的蔥油拌面非常具有自信,蛋糕這玩意兒,都是有精確的配比和用料的,做的再難吃又?能難吃到哪裡去——
江堰:「yue!!」
他頂著江裴涼的死亡視線,鎮定自若地將叉叉放了回去。
好傢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打奶油的時候不小心把秘書三天沒洗的發酵臭襪子給丟進去做原材料了呢。
尷尬,淡淡的尷尬伴隨著淡淡的微妙味道蔓延在空氣中,江堰咽了咽口水,非常中肯地評價道:「還是有很大進步的空間。」
江裴涼懶得?理他,冷冷掃他一眼,道:「回房間睡覺。」
說罷,他便轉身上樓。
江堰連忙追過去,問:「大哥,你心情不好嗎?」
江裴涼聞言,頓了頓,停了下來,在樓梯上冷著臉垂頭看他。
一模一樣的姿勢,一模一樣的場景,彷彿完美復刻了江堰剛來時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但這次不同,江裴涼的神情微動,只道:
「不壞。」
江堰看著江裴涼逐漸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心頭的小鹿開始在裡頭做廣播體操了,還是跳躍運動。
但他不自覺且很快地一巴掌把小鹿拍暈,嘆了口氣,蔫巴巴地回身,將秘書同款臭襪子蛋糕給拾掇好,塞進了冰箱里。
不能浪費,明天留著給江一朝吃吧。
「真想不到老闆會來。」蕭徐安樂顛顛地在江堰面前跑圈:「我還以為自從上次您被砸了之後,就不會踏進A大一步了!」
江堰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蕭徐安連連點頭:「老闆大智慧!」
饒望:「……」
是他看錯了嗎,江總頭上是不是戴著安全帽,還踏馬是摩托車的那種。
「你沒看錯。」梁喜識幽幽在他耳邊道:「他只是怕被砸而已。」
饒望:「?」
這話是他免費可以聽到的嗎?
別樂繼續悶著頭端茶倒水,也不知道他從哪搞來的茶壺和茶葉,彷彿全身上下自帶一個助理BUFF,在哪裡都能如魚得水般熟稔地端茶倒水起來,這也著實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能力。
正是今天,江堰終於克服了滑跪十米用臉痛擊大哥屁股的心理障礙,決定帶著左右護法前?來《青蔥歲月》劇組探班兼視察。
《青蔥歲月》的導演是個蓄著中長發,一看就是個文?藝逼的青年男導演,此刻正迎上來,熟練地吞雲吐霧道:「江總,您來了。」
江堰有些疑惑:「您這是電子煙吧。」
「是。」導演頹廢地吐出一個煙圈:「我媳婦不讓。」
這位導演叫好爽,姓好名爽,雖說不比商業大導演出名,但也實績累累,拍攝過不少題材小眾邊緣的電視劇和電影,家裡獎盃能擺滿櫥櫃,平日里怪癖頗多,性格乖張,但圈裡人都知道,其實是個無?可救藥的粑耳朵。
江堰為了請他來,花了不少景勢的錢。
其實江堰看到他這個名字時,覺得?怪佔便宜的,誰叫他不都得喊一句好導演么?。
好爽一看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對江堰頭上的安全帽毫無異色,只是非常平靜地彙報進度:「我們盡量按照原文?時間順序來拍攝,已經拍攝到三分之一處了。」
他把監視器調出來給江堰看,畫面中,三人穿著校服騎著自行車笑容燦爛,青春的氣息如同嫩芽一般撲面而來。
江堰注意到,畫面中,蕭徐安和饒望遙遙地對了對眼神,神色微動,又?同時微微垂下頭去。
頓時有內味了。
好爽在他旁邊繼續吞雲吐霧,沉沉道:「江總,我懂。」
江堰頓時覺得?,自己花這麼?老些錢,的確是值得的。
「演員們的表現如何?」江堰問。
「演技是沒有拖後腿的。」好爽答道,又?補了一句:「但饒望的理解能力,需要費大功夫。」
聽導演這麼?說,江堰突然想起,那天饒望似乎沒有好好理解劇本,沒想到現在還是一樣。
他頓時有些感動。
饒望,不愧是你,不愧是他們全公司人的希望,唯一的鋼鐵直男啊!
江堰非常客氣地說場面話:「真是辛苦導演了。」
好爽吐了個煙圈:「是挺辛苦的,說也說不通,罵也罵不贏,打也打不過,我之前?說花十塊錢打車去向?景娛樂把你老闆叫來,江總都比你會演,他還很不服氣。」
江堰:「……」
怎麼自己好端端的突然就變成一個測量單位了。
好爽帶著江堰走出去,談話的短短間隙中,蕭徐安和饒望就開始對下一場的戲了,副導演坐在板凳上,沒看幾秒就喊咔:「饒望!!不對!!」
饒望肉眼可見的迷茫:「為什麼??」
「你的表情不對!」副導演聲嘶力竭:「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其他對手戲明明都不出問題,為什麼?和小蕭的對手戲就出錯!」
饒望頓時萬分委屈:「到底哪兒錯了……」
蕭徐安蹲在他面前,有些艱澀道:「你先說說,你對這段劇情是怎麼理解的。」
「我?」饒望滿頭霧水的解釋:「不就是你剛打完球,我給你送飲料,你在我面前喝,然後我伸手想幫你擦擦嘴又收回來了嘛。」
蕭徐安循循善誘:「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想幫我擦嘴?」
饒望:「有水啊。」
蕭徐安:「有水我自己會擦啊。」
饒望:「那滴衣服上可邋遢了。」
蕭徐安勉強保持笑容:「……那為什麼?又?把手收了回去呢?為什麼?要移開視線?」
饒望嗓門極大:「下意識伸手了,又?覺得?有點管閑事,而且當時太陽很大,辣眼睛。」
蕭徐安:「?」
他那雙狗狗眼裡登時充滿了獃滯。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企業級理解嗎,他竟逐漸被說服了。
在一旁聽完全程的江堰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總,」饒望仍是滿頭霧水,但明顯對於江堰的笑聲感到了些許被侮辱,他又?有點羞惱地嘟囔道:「笑什麼?嘛。」
「對不起。」江堰立馬擺出一副魯豫臉:「我不該笑是不是?」
好爽在一旁幽幽地嘆氣,跟江堰解釋:「我本來覺得?,理解劇本是演員應自己去完成的工作,所以就沒有多加解釋,但現在似乎不行了。」
江堰憋著笑:「辛苦你了。」
鋼鐵直男饒望不止一次在這個劇組感到自己的演技被如此看扁了,但是又不敢頂撞導演,撓著腦袋說:「導演,麻煩了。」
好爽吐了口煙圈,石破天驚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個角色喜歡他。」
饒望:「……咦?!!」
他忍不住驚詫出聲,環顧四周,卻發現整個導演組都萬分沉靜地看著他,全場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獨自震驚。
饒望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好爽繼續吐煙圈,頹廢解釋道:「這裡的劇情,是你所演繹的角色,從小到大都很喜歡黏著小蕭,他自以為只是對於竹馬的崇拜,但實際上並不是。為什麼?這場戲卡的這麼?死,就是因為這裡是角色的心理轉折點,是重要劇情,不是平淡的日常。」
饒望怔怔地張大嘴:「啊……」
「他逐漸發覺,自己對竹馬產生了不該有的曖昧情緒,不只是單純的崇拜,是喜歡,是想要在一起,但最?可怕的不是他的錯誤,而是在他尚未明悟卻不知不覺做出許多越界行為的時期,他的這位竹馬從來只有包容,從來沒有直接拒絕過他。」
「兩人明面上仍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周遭人都認為他們親如兄弟,但二人似乎都在此時發覺,他們已然過線了。這樣的背景所帶來的糾結、渴慕、迷茫,全都體現在這場戲收回的手和你的神情上,這樣說明白了嗎?」
江堰怔怔張著嘴:「啊……」
好爽:「?」
「江總。」好爽的黑眼圈中都透著些迷茫:「你在『啊』什麼??這裡有什麼?需要你『啊』的地方嗎?」
饒望也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很快他就發現,除了他之外,這片土地上又?出現了一個震驚的人。
江堰猛地轉過身,緩緩地伸出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上嘴唇,強迫自己把嘴合上,然後狠狠咽了咽口水。
SOS!!!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剛剛好導演給饒望講劇本的時候,自己的腦海里竟然緩緩出現了大哥的臉啊!!
不是翹屁、不是長腿,而是江裴涼那張慣常冷酷無情的臉!!
別樂十分會察言觀色地給他遞過來一杯茶,江堰接過,猛灌下去,心頭的震驚仍是無以復加。
真要這麼?說起來……他一開始討好大哥的目的是……讓自己身份曝光的時候不要被大哥一腳踹出家門……
畢竟一開始不明白家庭勢力情況……最先的策略的確是這樣做比較保險……但他開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時候……除了江母以外,家裡人似乎對他的態度已然開始逐漸好轉,特別是江父……
江堰皺著眉繼續沉思。
如果?這樣下去,不說景勢現在還有沒有力氣和他繼續互毆,即使真的把他非親生的血緣關係抖摟出來,自己也不大可能像吃喝嫖賭扶不上牆的原主一樣被趕出家門,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好聚好散,極有可能是維持著現有的關係。
原主之前?荒唐成那樣,江父除了向?景娛樂之外,也沒打算再給他任何家產去敗,他自己沒什麼?好勝心,所以也不存在所謂家產的矛盾。
所以說——
江堰深吸一口涼氣,臉逐漸變成了一隻咆哮的土撥鼠。
他為什麼?還要天天往大哥身上湊啊!!!
為什麼?!!!
之前?沒有想過,倒也覺得?理所當然,現在回頭一看,簡直處處都是破綻。
正當這時,江堰的腦袋裡突然出現了兩個小人兒,正在激情四射地互扯頭花,開始了1V1辯論大賽:
——承認吧!你就是饞大哥身子!你就是喜歡他!
——不不不不可能!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多上一重?保險罷了。
——哦?是嗎?那剛才的話你怎麼解釋?
——這還不簡單!魯迅曾說過,一個好習慣的養成只需要二十一天……
——要是把江一朝換成大哥,你的好習慣還能堅持下去嗎?
——辱大哥了!不、不是,當、當然……
——給大哥過生日那天,你說你只是看大醬骨頭看太晚了,你信嗎?不要說只是偶然,你為什麼?前?一天不看,后一天不看,專挑著那天看,你自己要知道,來這麼?久,再好的劇本你也最?多看到凌晨一點,你就是在等他!
——我沒有!
——你有!承認吧:哥哥!我不做人啦!!!
江堰狠狠一甩頭,把兩個小人給甩飛了,使勁兒咽了咽口水。
完蛋了。
自己這座老房子真要起火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這個。
……江裴涼好像、的確、真的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拒絕過他,頂多生生氣,但每次都會原諒他。
是自己想多了嗎?是自己想多了吧。江裴涼那個樣子,看上去不可能啊,而且,而且說不定自己也只是……
「你看我之前?說什麼??」導演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絲由衷的讚歎:「花十塊錢打車把你老闆叫來,江總都比你會演——你看這個不可置信中帶著三分竊喜五分糾結七分茫然的表情,青蔥歲月沒他演我不幹。」
蕭徐安站在他面前瞪圓了眼:「是哦!老闆,你好厲害哦!」
饒望羞愧地低下了頭:「是我技不如人。」
江堰:「……」
他當場緩緩離開。
撤資!!他要撤資!!!
當晚的飯桌上。
五個人的目光投注在江堰身上,遲遲未曾收回。
江堰緩緩拿著筷子送到嘴邊,眼神空茫,嘴唇微開,似吃非吃,似醒非醒,令人著實看不透。
「小堰。」江父咳嗽一聲:「你今天怎麼了?」
江裴涼也冷冷地把視線移了過來。
「…沒什麼?啊。」江堰繼續夾菜,繼續緩緩送至唇邊:「我在吃飯啊。」
「話是這樣說不錯。」江父十分委婉地提醒道:「可你已經連續夾了七顆蒜了。」
江堰如同機械一般低頭,發現這七顆蒜竟然一顆都沒到他嘴裡,而是靜靜地躺在他的飯碗中,足可證明一個事實——
那就是剛剛自己吃飯沒張嘴。
江裴涼把筷子放下,發出輕微的響動,隨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江堰深吸一口氣,閉眼。
五個人靜靜等著他,終於,江堰開口了:「沒事。」
「……」
這怎麼看上去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此時,江母端莊一笑,用手微微掩住了嘴:「看小堰這個樣子,不會又?被哪家少爺給勾走魂了吧?」
江父皺眉:「別說些沒有的事。」
江堰虛弱地繼續夾了一顆蒜:「沒事。」
江裴涼看著他,微微蹙起了眉。
而此時,江一朝在一旁不甘寂寞地發話了:「你們管他幹什麼?。」
他今日不知是怎麼想的,染了個金黃的發色,還畫蛇添足地燙了個小捲毛,其實江淼有在覺得?他在學江堰,但是沒有證據。
江裴涼轉頭就看見一個黑漆漆的煤球上頂了個金毛,頓時很傷眼地移開了視線。
江淼很不客氣:「二哥,你頭髮好醜。你咋想的?」
江一朝黑臉一皺:「換個心情罷了。大哥,你覺得?呢?」
江裴涼飽了,但沒有下桌,只是不很感興趣地翻了翻雜誌,冷道:「染回去吧。」
江一朝:「……」
真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這時,一旁仍在慢吞吞夾蒜的江堰仿如夢遊般發話了:「其實挺好的,不奇怪啊。」
江一朝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略有些不合時宜的感動。
沒想到,這時幫他說話的竟然只有江堰,只有他一直看不太順眼的江堰,或許,他要放下偏見,對江堰多點寬容——
江堰補了一句:「中心街上的大嬸們不也很多這個髮型的么?。」
江一朝咆哮:「誰要當中心街上的大嬸啊!!!!」
江父想笑,差點沒忍住,頓時咳嗽地像個伍佰老師。
飯桌上一片寂靜,此時,江一朝冷靜下來,終於道:「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沒錯,他和大哥的生日其實就隔著幾天,但江家著實沒有過生日的傳統,但至少他想,會有人記得?,畢竟之前?小妹生日,大家都送了禮物。
江母疑惑道:「是今天嗎?」
江父搖頭:「記不大清楚。」
江裴涼好像聽不見。
江一朝:「?」
就在江一朝快要出離憤怒之時,一旁緩緩伸出一隻手,是江堰。
江堰面色沉靜,將他的手拿起,手心朝上,十分小心翼翼地在上頭放了個什麼?東西。
儘管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透露出了一切,江一朝想,江堰在說「送你」。
江一朝閉眼,在這蒼涼的家中,終於感受到了那麼一絲溫度,他感動到幾乎流下淚來。
江堰,竟然是你,竟然唯一的人是你!他是否要摒棄前?嫌,將兄弟情誼發揚光大,做一個照顧小弟的二哥,做一個真正愛護他的家人……
但是,手上的東西,觸感好奇怪啊。
江一朝有些疑惑地低下頭,看著手上那帶著點濕潤的神秘物體,像是竹子,或是紙張,製作精巧,竟一時半會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麼?造型。是什麼?最?新的工藝品嗎?
江裴涼在一旁冷冷道:「泡發的紙吸管。」
江堰抽抽鼻子,繼續夾蒜去了:「幫我扔一下。」
江一朝:「……」
媽的。
作者有話要說:江一朝:所以愛會消失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