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神與驕陽
山林間風聲颯颯，樹枝輕輕搖擺，黃昏的夕陽灑下，給地面鋪灑上一層斑駁雜影。
碎石路上，嘎吱聲不斷，名叫安然的孩童，一路前行，當走到那山壁前方三十米處時，方才停下腳步。
他面上笑容坦然，又是彎腰在前方形似平台的地方上，放置蠟燭，禪香，最後一一點燃。
「山神，可在？」
最後，孩童方才面對山壁，再次開口。
四周一片安靜，樹上鳥兒不再鳴叫，眨動著眼眸，盯著他，山林間的猛虎野獸也是保持安靜，一動不動的等待在那裡。
忽然間，前方山壁處動了，一陣石塊摩擦的聲音響起，刺激著人類的耳膜。山林中動物們，面孔浮現一絲驚慌，卻又不敢動彈。
方圓二三十米左右的山壁，在此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轉變，凝聚為一張人臉形狀。
鼻頭聳動，眉宇之間有著一抹冷漠，頭頂生著兩隻彎曲的長角，眉心處長著白色的絨毛。
「只你一人？」
山神開口了，石塊摩擦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語氣中冰冷而又無情。
安然卻絲毫不畏懼：「只我一人。」
「以自己為祭品，你有些許不同。」
「但不同，並不能打亂祭祀的規則。」
山神淡淡說道。
「祭祀的規則，是三人，兩童男一童女。」
安然沉默，隨後他又是抬頭，勇敢的面對這在他眼中，如同龐然大物般的山神。
「我一人能頂三人。」
山神眉毛微揚，冷漠的望著他，等他對方繼續說話。
人類在他眼中，不過是食物，與這山林間動物，生靈沒有任何不同。他們祭祀自己，自己可以護佑他們安寧。
不過，這孩童的確有些不同，讓他生出一抹興緻。
「我一歲時，已能口吐人言。」
「三歲時，背下了村上教書先生教學的課本，不多，但也有百本。」
「五歲時，便能夠寫出詩詞，譜出樂曲。」
「到了今年，十歲時，我已知世人之艱難不易，更懂山神之心。」
安然輕聲緩慢說道，雙眸之間儘是自信。
「在人類中很不凡，這我勉強相信，但你懂我心？」
「豈不是在說笑。」
山神嗤笑。
「區區凡人，也懂神明之心？」
安然認真的點頭：「我懂，山神是神，不是人，不需要進食，所以，一人或三人，對您來說，並沒有任何區別。」
「反倒來說，如我這般天賦超群的人，吃起來，口感更佳，吞入腹中，靈氣也更多。」
「我一人，頂三人！」
山神動了，巨大的臉龐俯了下來，仔細的凝視著安然。半晌后，他冰冷的面龐上，嘴角石塊上浮了下。
「有意思，你的確不同，讓我食慾大振。」
「那這次祭祀，便算你們長安村過關。」
說著，山神又再度抬起頭，彎彎的長角從山壁中延伸出來，緊跟著其不斷搖晃著脖頸，似是掙扎般，從大山中脫離出來。
當整具身軀都出現在安然面前時，十歲大的孩童，原本平靜的表情，這一刻難以自制的浮現出一抹恐懼，身體在顫慄。
山神並不是人！
他有一張二三十米方圓的人臉，但卻長著長角，身軀上覆蓋著棕色，白色，灰色的絨毛，是羊軀，三隻尾巴輕輕甩動著。
儼然是一具龐然大物，體型達到三十米。當其掙脫出大山之後，鼻孔甚至，已經貼到了安然的面前。
炙熱的呼吸，讓安然毛孔乍起，心臟不可自制的跳動起來，呼吸這一刻都停滯了。
「怎麼？害怕了？」
「區區凡人，面對我這般的神明，的確應該恐懼。」
山神淡淡說道。
他臉上表情不複雜，更多的是冰冷森寒。
「那麼，我要進食了！」
安然渾身一抖，近在眼前的山神，張開了那張人臉大嘴，露出了血盆大口。
牙齒是尖銳的，如兩把鋸齒在開合，一股腥臭味令他差點吐了出來。但此刻席捲心靈的，更多的卻是濃濃的恐懼。
「我們村孩子不多了！」
「隔壁的大花，長得很漂亮，她的弟弟膽子很小。」
「加上我，村裡共有三個孩子，如果這次祭祀，都交給您，我們安寧村就絕後了。」
「大花真的很好看，我喜歡她的笑容，讓我充滿溫暖。」
「我安然是我們村最天才的人，也是最有種的男人。」
「一個女孩，一個膽小鬼，他們都擔不起祭祀的重則，只能我來！」
一句句大聲地從嘴中喊出，安然渾身顫抖，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生與死的威脅，讓一個孩童面對，還是有些太早了。再天才的人物，這一刻也會嚇壞。
山神面色冷漠，鋸齒般的牙張開，在孩童的頭頂形成一片陰影。
恐懼，顫慄，他見了太多，這不會引起他一絲一毫內心的波動。
規則就是如此，人類需要祭祀，也是祭品。這山間萬物，都屬於他的神職管理範圍之內。
「啊啊啊啊！」
「救命啊！！」
眼看著那張血盆大口向著自己的脖頸咬來，孩童終於崩潰，淚水鼻涕流了一臉，大聲的喊叫著。
「妖孽！」
恰在此時，一道大吼，如憑空炸雷，響徹在山林間。
緊隨其後，劍光穿梭，瞬息間便是來到山神開合的大嘴之間，光芒綻放，劍氣凌厲。
只是一瞬，便與其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一串的火花。
「嗯？」
山神冰冷的面龐不變，扭頭看向一旁天空。
他的牙齒有些發麻，來人的劍光，讓他有些隱痛。
緊隨下一刻，便有兩道人影，轉眼出現在空中。
一人面色平淡，雙眸犀利，容顏在人類審美中，說得上當世絕頂，更伴有一股出塵的縹緲氣質。
另一人則是面容冰冷，雙眸中綻放冷光，牙齒咬得嘎嘣作響，右手並為劍指。
這劍光，也正是出自另一道人影之手。
「居住在我背上的大林宗之人，你們也想祭祀嗎？」
冰冷的聲音，從山神口中吐出，震得虛空顫慄，山林抖動，無數鳥兒驚恐四散，動物們更是瘋狂的逃竄起來。
「掌教！」
華飛雲焦急轉身，望向身旁面色平淡的江流。
「你就是山神？」
俯視而下，江流淡淡開口。
「這孩童，我要了。」
「他將是我大林宗日後，一輪璀璨驕陽！」
「至於你。」
頓了頓，他眼露森然。
「就將自己當為祭品，祭祀本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