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聞

  千年前,神魔戰爭結束的第一百年。仙界大勝,野心勃勃,四處擴張。

  獸界萬獸谷銀裝素裹,地上鋪著白雪,樹上、建築上都掛著大紅燈籠,處處都透著喜慶。獸界之主宴邀仙界眾臣,歡慶兩方達成聯盟協議。

  谷內人聲喧囂,叫好聲、激動聲、驚呼聲交織在一起,隱隱衝出山谷。大家都在慶祝兩界的友誼。

  大家臉上都帶著輕快的笑意,然而他們不知道這一切,就將在這天晚上結束。

  當天晚上大家睡下后,仙界之人拎起武器,沒有原由,見人就殺。

  如果不是仙界這場夜襲殺了不少獸界的中樞勢力,獸界又怎麼會那麼容易落敗。獸界的珍寶,武功,心法皆落入仙界囊中,從此一蹶不振。

  這就是仙界中人,為武功、為心法、為珍寶……他們也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一夜,身份高貴的皇子變為了可以隨意踐踏的奴隸。身上佩戴著枷鎖。跟著這些掠奪者去住無盡的深淵。小小的人在雪地里歪歪扭扭的往前走著,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腳印。

  冷……

  他太冷了。

  他走不動了。

  他想倒下去,可是他不能,一旦倒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他怎麼能死呢?他死了,誰來為他親人報仇。是來向外人講述這一段被遺忘的故事。

  他走得越來越慢,四肢彷彿被冰雪凍僵。終於那個小人一腳踩空,伴隨著寒冷、痛苦一路往下跌落。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他成了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後來他回來了。他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掠奪者後悔。如果讓那些鼻子朝天的仙界高層們知道,踩在他們頭上的是當初他們是為奴隸的螻蟻,該是多麼好玩啊。

  可這條路不簡單啊。他不能聯繫獸界之人,因為不知道誰是叛徒。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就只會成為奴隸。他的身邊只有他自己。他面對的是權力的深淵,慾望的荊棘……

  白顏麻木的聽著弦青的故事,倒不是這個故事不夠新奇。只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意。比如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請問一下被滅口是否只是時間問題?

  白顏戰戰兢兢的等弦青把故事講完后,「能否給個疼快?」

  弦青看向白顏,一雙黑瞳無波無瀾,什麼情緒都沒有。明明他什麼也沒做,白顏卻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腦門。

  片刻弦青姿態輕慢,語氣是淡淡的柔和:「你想死嗎?」

  白顏知道弦青的身份一旦暴露,那麼那些口口深深說支持他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將他碎屍萬段。這欺瞞世人的大秘密終究還是讓死人保守比較安全。白顏是無比後悔怎麼沒及時走。

  「你可以活著。」話音落下,像是惡魔的呢喃,帶著無端蠱惑的意味。

  「你想要我做什麼?」白顏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弦青慢條斯理地眯了眯眸,「挺聰明的,但我偏偏不喜歡太過聰明的人。」

  白顏斂著眉眼盡量表現的無害,「仙君大人天人之姿,宅心仁厚,再聰明的人也會被仙君大人所折服。」

  弦青眸子里漾著幾分興味,「你可真是有意思。通常有意思的人會想讓人有摧毀的慾望。」

  白顏臉色瞬間不好了,透著些許鐵青。什麼時候跟弦青說話怎麼挺累了,幾乎每一句話都是一個坑。為了保命他只好拿出十二分精神認真應對。

  「比不上仙主之位有意思。沒有人會相信一個魔頭說的話。仙界的敵人可真多啊。」

  經過一番針鋒相對的對話,弦青似乎打消了殺白顏的念頭。

  就在白顏鬆了一口氣時,弦青突然出現在他跟前,將一塊尖銳的白骨壓在他脖子上。本來鬆了一口氣再次提了上了心頭。

  弦青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湊近看她,問的很隨意,慵懶又無害。「你怕嗎?」在昏暗的燈光下,那雙深墨般的是如此的清澈,沒了往日的涼薄,卻多了幾縷陰鬱,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白顏努力冷靜下來。面前這人現在的精神狀況非常的不正常。搞不好一個用力,自己就駕鶴西去了。白顏努力在自己瀕臨崩潰的語言系統中找到了兩個看起來還像樣的詞,「不怕。」

  聽到這話弦青緋色唇角彎起一抹灼烈如荼蘼陌路的笑。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在詢問著白顏,「不怕?你怎麼會怕呢?」邊說邊取下白顏手上的戒指。瞬間白顏恢復了本來的容貌。弦青笑意吟吟,眉眼之間充斥著病態陰鬱,嗓音透著愉悅的笑意。「你怎麼會怕呢?你可是魔頭影夢啊。怎麼會怕這凄凄白骨呢?哪怕他們上面纏滿了怨氣,但是這不就是你丹田裡運行的氣體嗎?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冰冷的語調在白顏腦海里回蕩,白顏已經放棄掙扎。

  弦青繼續說道:「是當初谷中三千五百多人的屍骸,是不是很美?」一雙幽深詭譎的眼眸,就那樣直勾勾的盯著白顏。弦青美玉天成的容顏之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甜美魅惑的笑意。似乎是這灰白的石室內唯一的顏色。他的唇形很漂亮,色澤淺淡,讓人想……

  白顏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反正都要死了,怕啥?

  兩個人死死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弦青身形一瞬間僵硬,就那麼睜大了眸,瞪著近在咫尺的人影。在震驚過後,弦青一把推開了白顏,眼睛中充斥著錯愕。他低著眸,眸色陰暗的看著白顏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就僵硬在那,一動不動。

  白顏靠在牆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腦子一片混亂。「我幹了是嗎?!吻了狗東西?!完了,完了,我不想活了嗎?他有毒吧!但是那味道該死的甜,比雪糖還甜。話說我玄錄宮中還有幾袋雪糖……」然後就歪樓了。

  如果弦青知道白顏在想這些估計就直接送他上路了。

  尷尬的因子瀰漫了空氣,周圍的氣氛冰冷壓抑。

  唆—

  白顏抬手接住了砸向他的利器,是那枚戒指。

  「上去。」弦青恢復了謫仙的模樣,淡漠有禮。

  白顏對上弦青漆黑的眸子,咽了下口水,錯開他的目光,帶上戒指,看都不看往樓上走,背影有幾分倉皇而逃的味道。

  就在白顏快要跑出密室時,背後傳來一聲「站住!」

  白顏下意識的腳步一頓,只停留了兩秒,繼續往上跑,越跑越快,還用上了陰氣。

  身後弦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白顏被他拽的轉過身,面對著弦青。弦青一手拽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嗓音溫柔:「今什麼也沒發生,懂?」

  白顏一頓,在他不辨情緒的眸中,回答:「嗯。」然後穩定了一下情緒,露出弔兒郎當的表情。打開紙扇,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密室,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走出寢宮,陽光照到身上。第一次感覺能看見光是多麼美好。白顏松的口氣,但事實證明,這口氣松的太早了。身後傳來的冷笑讓他想起那滿床的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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