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紅了臉(捉蟲)
窗外吹來陣陣凜冽的風, 吹著他的發拂過她的眉眼,也吹著她的發拂過他的臉。
嘴唇相觸的剎那,無論是衛韞還是謝桃, 都已經忘記了呼吸。
尤其是衛韞。
這樣毫無預料的忽然親吻, 令他整個人頃刻僵直,腦海里一片空白。
而這樣忽然的勇氣來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就在謝桃睜開眼睛, 望見他那雙盛滿驚愕的眼瞳時, 她胸腔里的那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好像就在耳畔, 一聲比一聲更清晰。
她慌忙後退, 卻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衛韞反應很快, 迅速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
四目相對時,
他就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似的,瞬間鬆開了她的手腕, 猛地站起身來。
烏髮遮擋下的耳廓已經紅透。
「你……」
他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方才啟唇,他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唇畔彷彿還殘留著她柔軟唇瓣的溫度, 帶著方才她吃過的糕點的清甜,他喉結動了一下,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而謝桃捂著自己的嘴巴,也沒敢看他。
寂靜的屋子裡,唯有炭火偶爾蹦出火星子時的響聲。
兩個人一個僵直地站著, 一個坐著, 他冷白的面龐染上淺淡的緋色, 她的臉頰早已經燙紅。
誰都沒有將目光放在彼此身上。
直到謝桃的身上開始出現細碎的淡金色流光, 一點點地, 將她包裹。
眨眼之間,方才還那般大膽的親過他的女孩兒,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衛韞久久地站立在那兒,目光落在桌上那本被她翻開的《璞玉》上,在一片昏暗的燈影之下,他緩緩地伸手,指腹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唇。
只那麼一下。
他放下手,耳廓的溫度彷彿又變得更燙了些。
彼時,謝桃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獃獃地望著玻璃窗外飄飛的雪花。
房間里沒有暖氣,特別冷。
可她臉頰的溫度卻仍然很燙。
她忽然趴在桌上,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
啊啊啊啊啊!!
她剛剛,怎麼就……親他了??
——
一個學期的學習終於結束了,期末考試考完,就放寒假了。
這天下午,謝桃考完了最後一科,在教室里聽了班主任講完事情之後,跟施橙說了再見,然後就去了打工的甜品店。
忙完甜品店的事情之後,謝桃就去了菜市場買菜。
這次她特地買了一條魚。
走進小酒館的時候,謝瀾瞧見她手裡袋子里拎著的魚,眼睛都亮了,連忙跑過來幫她拿東西。
「桃桃妹,今晚吃魚啊?」
謝桃點了點頭,然後問他,「魚火鍋,吃嗎?」
「吃啊,肯定吃!」謝瀾連忙說。
老奚適時從裡面掀了帘子走出來,看見了謝瀾手上拎著的魚和那一布袋的各種食材,他笑眯眯地問,「桃桃,今晚給我們做大餐啊?」
謝桃也沖他笑,「我放寒假啦,考了兩天的試,得吃點好的。」
當一鍋紅湯翻滾的魚火鍋擺在桌上的時候,謝瀾手裡的筷子就沒停過。
「桃桃,我聽謝瀾說,你現在已經能用一些小的術法了?」
老奚一邊吃,一邊問道。
聽見老奚說起這件事情,謝桃那雙圓圓的杏眼又明亮了幾分,她連忙放下手裡的筷子,「奚叔我給你展示一下!」
說著,她就伸出手掌。
幾秒鐘的時間,一團火焰就聚在了她的手心裡。
「我還能炸煙花!」
她手指動了一下,然後她手裡的那團火焰,就一下子流竄出去,在半空中炸響,流光四散時,成了五顏六色的光影。
「就會炸個煙花,你自己還玩兒得挺開心。」
謝瀾端著碗,吃得嘴巴都辣紅了。
「那你也沒教別的呀……」謝桃瞪他。
老奚眼裡始終含著笑意,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散發著熱氣的酒,喝了一口,說,「不著急,慢慢來。」
謝桃聞到了那一陣清冽香醇的酒香,竟然有了點想喝的慾望。
「想喝?」老奚一眼就看出來她的想法。
謝桃笑了一下,點點頭。
「不成,你一小女孩兒你喝什麼酒?」
謝瀾又開始了「老父親」發言模式。
「不礙事,就讓桃桃喝點吧。」老奚卻徑自給謝桃倒了一杯酒,擺在了她的面前。
謝桃捧起酒杯,「謝謝奚叔!」
也沒喝過這種白酒,謝桃先是湊到鼻間聞了聞,然後才試探著喝了一口。
並不是很辛辣的味道,喝下去也並沒有很刺喉嚨,溫熱的酒順著喉頭下去,最多只令她的腹部有了些燒灼感。
帶著熱氣,傳至四肢百骸。
味道說淡卻也莫名香醇,令她喝完一杯,又眼巴巴地望著老奚。
老奚笑著搖搖頭,又給她倒了一杯,然後說,「好了,別喝了,這酒喝著雖不割喉,後勁卻也十足,你啊,兩杯就夠了。」
老奚哪裡知道,不過只是兩杯,謝桃喝了沒一會兒,人就已經恍恍惚惚的了。
「桃桃妹,看著我,這是幾啊?」
謝瀾伸出兩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謝桃卻好像沒聽見似的,她的腦袋跟著謝瀾的手指來回晃,像是覺得有點暈,她甩了甩腦袋,然後又望著謝瀾。
「……老奚我都讓你不要給她喝酒了!你看看,給喝傻了吧?」
謝瀾一邊扣著謝桃的手臂,阻止她抓他頭髮的動作,一邊控訴著坐在對面仍在小酌的老奚。
「我哪知道桃桃的酒量就這麼點啊。」
老奚把酒杯放下,從鍋里夾了青菜喂進嘴裡。
「這酒兩杯我都得倒好嗎?」謝瀾咬牙。
老奚卻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下好了,今晚這些碗,都得我洗!」謝瀾幽怨地說。
老奚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仍然在揪謝瀾頭髮的謝桃,「你先把桃桃送回去,然後再回來洗碗。」
「……那你幹嘛?」謝瀾瞪他。
老奚拿著酒壺站起來,許是有些醉了,這會兒,他有點搖搖晃晃的。
他眯起眼睛笑,「我啊,去休息。」
謝瀾覺得自己這個老闆當得真的很憋屈,但是沒有辦法,誰讓他根本打不過老奚呢?
謝瀾只好把謝桃背起來,踩著拖鞋就往大門外走。
原本已經轉身要往後院走的老奚忽而回頭,看著謝瀾背著謝桃的身影漸漸消失,他的眼眶竟然已經稍稍泛紅。
又是這個日子。
他閉了閉眼,長長的嘆息都碾碎在了濃深的夜裡。
謝瀾背著謝桃穿行在燈火昏黃的夜,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背著她到了她租住的小區樓下。
「衛韞……」
謝瀾好像聽見趴在他肩頭的女孩兒呢喃了一聲。
什麼來著?
他也沒大聽清。
當謝瀾終於把謝桃放在床上,剛替她蓋好被子,卻又被她一腳踢開。
「桃桃妹,你消停會兒行不行?」謝瀾看著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女孩兒,他覺得有點心累。
轉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回來,謝瀾就看見謝桃正歪著腦袋,在看自己手裡的手機屏幕。
「桃桃妹你還看得清屏幕嗎你還玩手機?」謝瀾走過去。
「我要,要給衛韞打電話……」
謝桃揉了一下眼睛,說話也有點含糊。
這回謝瀾終於聽清她嘴裡的那個名字了。
衛韞。
這誰?
謝瀾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衛韞是誰啊?」他連忙問。
謝桃反應了好一會兒,忽然抬頭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傻笑起來,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不是你笑什麼啊?這人誰啊?」
謝瀾有點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打算先把這事兒放一放,先把手裡的那杯水遞到她的嘴邊,說,「桃桃妹,喝一口。」
也是這個時候,謝桃的手指終於準確地按到了「視頻通話」。
幾秒的時間,她的手機屏幕里就出現了一抹靛藍的身影。
謝桃一見屏幕里的年輕公子,她就忍不住笑起來,「衛韞!」
「……?」
謝瀾剛把水杯往她面前湊,就聽見她又喊了一次這個名字,他反射性地把腦袋往她手裡拿著的手機屏幕那邊偏了偏。
剎那間,他對上了手機屏幕里,那個身穿靛藍綉銀線雲紋錦袍,金冠玉帶,姿容絕世的年輕公子的那雙眼瞳。
謝瀾整個人傻掉。
這這這不就是謝桃之前給她看過的那幅畫像里的那個人嗎?!
彼時,衛韞本欲開口,卻在下一瞬瞧見了光幕忽然多了一個男子的面容,他的臉色陡然沉冷下來,那雙眼睛里神色不善。
謝瀾雖然從成為小酒館的老闆開始,就知道這世上存在著不少神秘的事物。
但是此刻他也還是難免被這樣忽然的情形給震驚到。
他意識到,手機屏幕里的這個人,就是謝桃的那個異時空的男朋友。
「你是謝瀾?」
忽的,他聽到了手機屏幕里傳來了那位年輕公子清冷泠然的聲音。
謝瀾愣愣地點了一下頭。
下一秒,他就見謝桃的手機屏幕里,視頻通話已經被果斷地掛斷。
???
謝瀾還有點發懵。
不過片刻的時間,他就又看見自己旁邊握著手機打了個哈欠的謝桃周身被淡金色的細碎光影包裹。
然後,她的手機掉在床上,而她卻在他的眼前憑空消失了。
這是謝瀾第二次親眼看見謝桃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見,他還是目瞪口呆,依然不夠淡定。
當謝桃出現在衛韞的寢房裡時,他適時地扶住她的肩膀。
也是此時,他才嗅到了她身上的酒香,於是他輕輕蹙眉,捏著她的下巴,讓她仰起頭來。
一張原本白皙明凈的面龐此刻就像是被胭脂撲了滿臉,緋紅一片。
「喝酒了?」他扶著她在桌邊坐下來,捧著她的臉,問道。
「嗯……」
謝桃半睜著眼睛,下巴支撐在他的手掌里,只會沖他笑。
「喝了多少?」
他問她。
「兩杯……」
謝桃眨了眨眼睛,像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答。
「和謝瀾喝的?」
說這話時,衛韞的臉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嗓音也如平日里一般冷淡無波。
這次謝桃只是望著他,歪著頭半晌也沒有言語。
「說話。」
衛韞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謝桃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偏著腦袋,右臉就擱在他的手掌,就像個粘人的小動物似的,蹭了一下。
她的聲音裡帶著醉意,比平日還要更加綿軟:
「還有奚叔……」
她的臉頰因為泛紅而有些發熱,那麼細嫩柔軟的肌膚貼著他的手掌,那種微熱的溫度便又好像多添了幾分滾燙。
他想抽回手,卻被她握著手腕。
衛韞無法否認的是,此刻他胸腔里的心跳早已經亂了章法,令他一時有些無措。
彼時,她忽然打了個哈欠,眼圈兒里已染上了一層淺淡的水光。
「我困了……」她忽然說。
在衛韞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自己先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就走到衛韞的床榻邊,蹬了腳上的拖鞋,直接往上面爬。
「謝桃!」
衛韞站起來,匆忙走到床榻邊的時候,她已經自己爬上了床榻,並且乖乖地蓋好了被子。
他像是想說些什麼,但見她躺在床上,用那雙攏著水霧的杏眼望著的他的時候,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謝桃像是想了一會兒,然後她把被子掀開了一般,拍了拍柔軟的床榻,「衛韞,你來……」
那時候,衛韞的耳廓已經紅透了。
「你……」
有些話方才要出口,但他停頓了一下,思及此刻,她不過是個小醉鬼,便也沒了訓誡的心思。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你……可有洗漱?」
謝桃反應了一會兒,才搖頭。
衛韞蹙起眉,她是個女子,而如今他府里也沒有女婢,自然不能喚人來服侍。
他就那麼站在床榻旁半晌,久到謝桃又打了一個哈欠,眼看著就要閉上眼睛睡去,他才像是做了一個尤其重要的決定似的。
俯身掀了被子,將她抱起來。
謝桃下意識地攬著他的脖頸,靠在他的懷裡,傻獃獃地望著他的下頜,甚至在衛韞把厚厚的大氅裹在她身上,抱著她走出內室,方才打開外間的房門的時候,她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喉結。
衛韞及時地制住她的手,耳廓更燙。
他低聲道,「不要亂動。」
謝桃卻只知道在他低眼看向她的時候,沖他傻傻地笑。
在樹上吃香蕉的衛敬正巧看見這樣的一幕,嚇得他手裡方才咬了一口的香蕉都掉了。
這位小夫人還真是晝伏夜出啊……
在看見衛韞抱著謝桃往後院浴房的方向走的時候,他就更加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院子里了。
大,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衛敬捂住臉,忽然覺得大人在他心裡不染塵埃,沒有感情的形象又崩塌了一角。
衛韞將謝桃帶到浴房裡的時候,他將她放在浴池邊,俯身捏著她的下巴,囑咐道,「自己洗漱乾淨,知道了嗎?」
謝桃望著他,半晌才點頭。
衛韞見她點頭,就鬆開她,轉身想走,卻被謝桃拉住了衣袖。
「你去哪兒呀?」
謝桃往他懷裡靠。
衛韞發現,喝了酒的她,竟比平日里還要粘人。
「我就在外間。」
衛韞沒有辦法,只能妥協。
終於哄了懷裡的姑娘放開了他的衣袖,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往外間走。
卻在方才要掀起帘子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撲通」的一聲。
他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謝桃連衣服都沒脫,就已經跳進了浴池。
衛韞覺得自己的眉心隱隱有些發疼,他回身走到浴池邊,朝她伸出手,「桃桃,上來。」
謝桃在水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去抓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她靠著浴池邊,在拉住衛韞的手時,一個用力,就把他拉下浴池。
又激蕩起一陣極大地水花。
衛韞那一身靛藍的錦袍都已經濕透,就連裡頭穿著的黑色衣袍都沒能倖免。
有水順著他的眉骨漸漸滑下來,在喉結凝成了水珠,滴落下來,那張冷白如玉的面龐在此刻更添幾分難言的風情。
「謝桃。」
衛韞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竟不知道,她喝醉了還這麼能鬧。
謝桃正在笑,直到他看向她的時候,她才轉身就想往浴池外跑。
衛韞扯著她的衣襟,把她抓回來。
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才把她那一身見了水就變得更加厚重的外套給脫了下來,扔到浴池邊上。
他捏著她的臉,語氣已經有些不好,「乖乖洗漱,不要鬧,聽到了嗎?」
謝桃眨了眨眼睛,忽然抱住了他的腰。
她和他的頭髮都已經被水浸濕,此刻站在浴池裡,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衛韞從未如此耐心地哄過一個姑娘。
「那,我可以親親你嗎?」
直到他聽見她忽然輕輕地問。
衛韞脊背一僵,睫羽顫了顫,一雙眼睛大睜著,連呼吸都滯了滯。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穿著一身濕透的衣服,衛韞站在院子里,喚了一聲,「衛敬!」
衛敬在另一邊的房頂上聽到衛韞的聲音時,他還猶豫了一下自己該去還是不去,等他飛身來到浴房外的院子里的時候,看見衛韞穿著一身濕透了,還在滴水的衣服,連發冠都有些歪了。
「……」衛敬整個人呆住。
他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那可能是他這個僅僅只活了十幾年的少年還無法想象的信息量巨大的事情。
「讓邵梨音過來。」衛韞冷眼看著他。
衛敬背後一涼,連忙領命,趕緊去叫邵梨音了。
等邵梨音過來的時候,衛韞仍然穿著那身濕透的衣服站在那兒,而他身後的浴房內還傳來了一抹柔軟的女聲,似乎在唱著不成調的歌。
「……?」邵梨音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進去,幫她洗漱乾淨。」
衛韞瞥了邵梨音一眼,嗓音冷淡。
邵梨音還有點發懵,但還是領了命,行了禮,抱著自己的劍,小心地推開門,走進了浴房裡。
她一進去,掀了內室的帘子,就看見謝桃穿著古怪的衣服泡在浴池裡,正打了個噴嚏。
「……」
一向冷酷沒表情的邵梨音也有點綳不住了。
邵梨音接過不少殺人的命令,這還是第一次被叫來幫主子沐浴……
邵梨音好不容易幫這個醉醺醺的主子洗漱完畢,替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之後,剛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她又聽見謝桃嘆了一口氣。
「我有點不開心……」
謝桃被邵梨音扶著,靠在她肩上的時候,她忽然說了一句。
「主子怎麼了?」
邵梨音說話有點僵硬。
謝桃忽然撇嘴,「他剛剛不給我親……」
???
邵梨音整個人都石化了。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衛韞換好了衣服,來到了之前衛伯專門給謝桃收拾好的院子。
他走進她的屋子裡的時候,裡頭燈影昏暗,邵梨音正好走了出來,只是看向他時,表情有一瞬龜裂,她連忙低下頭,行禮告退。
衛韞走進內室里,就看見謝桃已經躺在了床榻上。
他的神情有一瞬柔和了些許,走過去,在床沿坐下來。
這會兒謝桃已經很困了,但還是努力地半睜著眼睛望著他。
「謝桃,」
衛韞忽然喚她,像是斟酌了片刻,他才道,「日後,不要再隨便飲酒,更不要輕易讓人進你的屋。」
謝桃打了個哈欠,眼眶裡又凝聚了淺淡的水霧。
「聽見了嗎?」
他捏住她的臉蛋,聲音也變得嚴肅了些,「尤其是那個謝瀾。」
而她這會兒已經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像是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呼吸卻漸漸地開始越發平穩。
彼時,外頭靜悄悄的。
攏了紗的窗欞外有樹影隨風搖晃,銀白的月輝從樹枝間穿插下來,灑落一片零碎的光。
屋內燈火搖曳,年輕的公子垂眸望著床榻上已經沉沉睡去的姑娘,他那雙向來冷淡如霜的眼瞳里終於籠上了淺淡的柔色,像是燈火映照進他眸子里的暖光一般,浸透著春日裡涓涓水波的影。
或許是此時此刻太過安靜,令他什麼也來不及想,什麼也不必再想。
他忽而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
輕輕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那一刻,他的手指停在她的耳畔,又靜靜地凝望她許久。
忽的,
他俯下身。
薄唇印上了她的唇角。
極輕極淺的觸碰,一瞬即止,卻足令他眼尾泛紅,耳廓已經有了滾燙的溫度。
他忽然站起身,一張無暇的面龐都染上了淺淡的粉,寬袖下的手指節蜷縮。
睡夢中的姑娘,仍舊沉沉地睡著。
夢外的少年郎,就守在她的床榻前,燙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