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敲打刁奴

  蟬衣推開下人房的門,屋內一片暖洋洋的,將外頭的寒風都拒之門外。

  屋內,有兩名粗使婆子圍坐在炭盤面前烤火。

  蟬衣匆匆關上門,便過來烤火,嘴上抱怨:「六姑娘那屋太冷了,我就待一會兒,都感覺被凍成冰柱子了。」

  三人還沒聊多久,屋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一名粗使婆子去開門:「誰啊?這大冷天的……」

  門一開,粗使婆子看到門外的鹿清越,頓時像是被卡了喉嚨:「六……六姑娘,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么?」鹿清越淡淡回了一句,趁其未回過神,便走進了屋內。

  「六姑娘?!」屋內餘下的兩人也是一臉驚訝。

  六姑娘怎麼會突然來了?!

  鹿清越進來后,一眼就看到了燒得正旺的炭盆。

  不等三人如何反應,鹿清越已經率先發難:

  「我這些天都在琢磨著,嫡母出身大戶人家,管家有術,供應全府過冬的炭,理應事先安排齊全,又怎會缺了秋瑟院,原來,是你們這幫刁奴,中飽私囊,昧下原本撥給秋瑟院的木炭。」

  一名粗使婆子想要辯解:「六姑娘,冤枉啊,這些木炭可都是……」

  鹿清越輕輕呵了一聲:「難不成,這些木炭都是嫡母撥給你們的份例?」

  「堂堂長亭侯府,不先給主子供炭,反而供應遠超出普通下人待遇的木炭給你們?你們是當嫡母蠢鈍如豬,持家無能?」

  「奴婢是萬萬沒有這般想法啊!」那名原先想著爭辯的粗使婆子一聽,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既然不是嫡母的過失,那便是你們這些刁奴從中作梗了。」鹿清越作勢就要拂袖離去:

  「我有幾日未見父親和母親了,如今正好去討個說法,便說……府內養了一幫刁奴,竟敢糊弄當家主母,好歹我也是侯府的小姐,還能比不上三個能隨意發賣或亂棍打死的刁奴?」

  鹿清越的聲音溫柔輕靈,悅耳動聽。

  可這一番話,字裡行間,寸寸逼近,好似在圍籠困獸,透著一股愈發窒息的壓迫感。

  「差點忘了,母親近日身體不適,祖母已經讓二房三房的兩位嬸嬸幫忙打理,我應當去找兩位嬸嬸來做主。」

  鹿清越最後的一句話,掐滅了三人心裡僅存的一絲僥倖,紛紛跪地求饒。

  「六姑娘,奴婢知錯了,求您寬恕奴婢吧……」

  「六姑娘,您大人有大量……」

  「……」

  鹿清越眉眼寧靜如水,話鋒一轉:「蟬衣,秋瑟院這個月的炭有了嗎?」

  蟬衣怔愣在了原地。

  什麼意思?

  反觀那兩名年紀大的粗使婆子,立馬接過話茬:

  「有有有!六姑娘,奴婢這就把木炭送進六姑娘的閨閣。」

  「對對對。」

  「……」

  **

  屋裡。

  「六姑娘,這些是您這個月的木炭份例。」一名粗使婆子主動找來炭盆。

  不一會兒,鹿清越終於在自己的屋裡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六姑娘,蟬衣那小浪蹄子剛溜出了秋瑟院,一點忙都沒幫,不知道跑去哪了。」

  「我知道了。」鹿清越都不用想,也清楚蟬衣是去通風報信了。

  「此番我可以不計較,若再有下次……」

  「是是是……」

  鹿清越象徵性地敲打了一番,便放兩人離開。

  人走後,鹿清越往炭盆里多添了點木炭,然後湊近過去烤火。

  解決了眼下的木炭問題,鹿清越開始思索起接下來的盤算。

  每逢冬至,鹿府女眷都會出府,去城外的蘭若寺上香,以求鹿府來年風調雨順,人丁興旺。

  前世,鹿清越並沒有一同前往。

  鹿清越猶記得,今年冬至,後半日會下一場大雪,導致道路封堵,鹿府女眷被困在寺內數日之久。

  大雪傾天,很多房屋的屋頂被雪壓塌,砸死、凍死了不少平民百姓。

  那幾天里,簡直就是一場人間噩夢。

  「冬至就在三天後,那冬至前一日便出府,去一趟鐵匠鋪……」

  **

  夏棲院。

  相比於秋瑟院的蕭條偏僻,夏棲院作為大房嫡四小姐鹿如萱的閨閣,裡頭奴僕成群,院內的一磚一瓦,凡是缺了什麼,都立馬會有下人去補齊。

  主屋內。

  蟬衣被一名大丫鬟帶進來。

  主位上的鹿如萱,眉目精緻,穿著一身艷色奪目的盤金彩綉棉衣裙,手裡抱著湯婆子,左右兩側都擺放著炭盆,燒著無煙銀霜炭。

  見來人是蟬衣,便順口一問:「來得正好,鹿清越到底有沒有喝暖身湯?都幾天了,還沒動靜。」

  「四姑娘,奴婢親眼看見六姑娘喝下去的。」蟬衣低下頭,掩飾住眼裡的慌亂。

  六姑娘她……應該喝了吧?

  蟬衣有著小心思,不敢暴露自己沒有盡心辦事,她還想著被四姑娘看中,然後調來夏棲院做事。

  屋內,除了鹿如萱和伺候的丫鬟,大房的另外一名庶女,五姑娘鹿如芝也在場。

  「不可能,明明有效的……」聽到蟬衣的回答,鹿如芝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鹿如萱不耐煩地出聲打斷:「鹿如芝,以後別隨便拿個不知名的爛方子來糊弄本小姐。」

  鹿如萱認為蟬衣只是一個小丫鬟,哪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糊弄自己,倒是自己這位庶妹,小小年紀,便主動提出讓她的草包表哥去羞辱人,然後又獻方……這一番狠辣心計,不得不防。

  「是,四姐姐。」鹿如芝垂下眼眸,唯唯諾諾,沒什麼脾氣似的應下。

  那名大丫鬟適時開口:「姑娘,蟬衣有要事稟告。」

  鹿如萱連眼神都懶得施捨給蟬衣:「什麼事?」

  「四姑娘,方才六姑娘撞見奴婢幾人在燒炭,原先的借口直接被拆穿……那些木炭都被六姑娘拿走了。」

  「蠢貨,這麼不小心。」

  蟬衣低著頭,不敢有半句辯解。

  「罷了,你滾吧。」鹿如萱遞出湯婆子,很快,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鬟就立馬接過。

  抱了許久,鹿如萱感覺手掌心太熱了。

  「是,四姑娘。」蟬衣鬆了口氣,連忙退了出去。

  鹿如芝站起身:「四姐姐,我想起了還有一些私事未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嗯。」鹿如萱連眼皮子都未抬半分。

  等外人全都離開后,大丫鬟去鎖上屋門,扭頭走到鹿如萱身旁:

  「姑娘,秋瑟院……」

  鹿如萱無趣地哼了一聲:「我還要盡心準備明年開春的入學,這段時間,就先暫且放過那個鹿清越。」

  「姑娘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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