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位故人

  秦國西南邊境。

  南陵城。

  軍營內。

  陸韶華走入軍帳，見到蕭止戈正低頭翻閱著公文。

  見狀，陸韶華湊近過去，雙手輕搭在椅背上，詢問道：「你這剛當上征南王，年將軍他們給大伙兒都放個假，還搞了些小比賽熱鬧一番，你不出去一起走走？」

  蕭止戈目光平淡，未曾離開過桌上的公文：「想起還有些軍務沒處理。」

  「還有幾日，齊國使者團就要來了，那個……」

  蕭止戈忽然打斷了陸韶華的話：「你先回京，我隨後再跟著齊國使者團一同回京。」

  聞言，陸韶華神色微頓了下。

  隨後，她輕歪了下頭，可也只能瞥到蕭止戈那冷峻的側顏。

  神情冷淡，不喜不悲。

  看似跟尋常時候沒有多大的差別。

  可跟蕭止戈朝夕相處了二十來年的陸韶華，卻是立馬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陸韶華試探地問道：「真的要我先走？」

  蕭止戈淡淡頷首：「嗯。」

  「你留下？」

  蕭止戈翻閱公文的指尖頓了頓，隨後輕聲回應：「……嗯。」

  「為什麼？就因為齊國使者團的帶隊人是姜子期？」不等蕭止戈再編造什麼理由，陸韶華直接給挑明了。

  話落，蕭止戈神色多了幾分緊張，他偏頭看向陸韶華，有些欲言又止道：「你……你都知道了？」

  陸韶華聳了聳肩：「反正，遲早都要知道的。」

  在陸韶華進來的時候，其實蕭止戈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公文之上了。

  蕭止戈垂下眼眸，聲音低沉：「……師姐，你先回京，好不好？」

  語氣里，似乎還透著一絲絲的懇求。

  陸韶華伸手從蕭止戈的身後抱住他，感嘆道：「好久沒聽到你這麼叫我了。」

  蕭止戈抿了下唇，道：「等回京后，你對外稱病，不用出去見那人。」

  「你當師姐是小女孩呢？我可是你師姐。」

  陸韶華面上故作兇狠，還用手指戳了戳蕭止戈的腦袋，實則那指尖的力度，就猶如蜻蜓點水般，軟綿綿的。

  聞言，蕭止戈微微搖頭：「沒有。」

  陸韶華輕輕瞪了兩眼，忽然問道：「不高興了？」

  「……沒有。」

  陸韶華將人鬆開，轉而繞到了蕭止戈的面前，兩手分別撐著交椅的扶手，像是居高臨下般，將人壓在椅上。

  「那給師姐笑一個。」

  蕭止戈垂下眼眸，語氣低低的：「師姐，我不是小師弟，你不必哄我。」

  ……嘖。

  還說不用哄？

  陸韶華可不信。

  聽聽這語氣，都委屈可憐得要命了。

  陸韶華微微勾唇：「不都是我師弟嘛？」

  誰知，蕭止戈聽到這句話，立馬臉色嚴肅的反駁：「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陸韶華反問道。

  蕭止戈聲音頓了頓，弱了不少，可依舊堅持著原先的說法：「……就是不一樣。」

  隨後，蕭止戈又立馬挑起了原先想送走人的話題：「師姐，明日你便回京，馬車乾糧隨從等，我會安排妥當的。」

  「就這麼急趕我走啊？」陸韶華面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要是走了，留你一人在，你能保證見到姜子期不會意氣用事？」

  不等蕭止戈再說什麼，陸韶華神色變得認真了起來：「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我也留下來，二是你跟我一同進京。」

  「至於姜子期，西南軍這麼多人，總能抽出一些人來陪同的。」

  見蕭止戈堵著氣，硬是不肯同意，陸韶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閃過幾分驚奇之色：

  「你不會想著……等姜子期一進南陵城，就手刃了他吧？」

  蕭止戈：「……」還真有點心動。

  「沒有。」蕭止戈嘴上否認了。

  陸韶華不放心地提醒道：「如今秦國和齊國形勢緊張，其餘五國都在作壁上觀，秦國若是行差踏出了一步，那將會是萬劫不復。」

  陸韶華站直了身體，言辭間鄭重萬分：「師弟，國家利益當前，任何的個人私怨都得往後靠。」

  「我知道，我不會意氣用事的。」

  見蕭止戈依舊綳著臉，陸韶華抬手揉捏了下前者的臉：「你也別擔心我，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釋懷了。」

  蕭止戈怔怔地看著陸韶華，喃喃道：「師姐，那你還……」

  陸韶華見蕭止戈又吞吞吐吐的，詢問道：「怎麼啦？」

  「沒……」蕭止戈搖了搖頭，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他不想問，亦不敢問。

  「你還沒說你選哪個呢？」

  蕭止戈沒那麼好哄：「都不。」

  「你這？」陸韶華此時都感到有些頭疼了，真的是越大越不好哄了。

  「你以前多聽話多懂事啊？怎麼現在就敢不聽師姐的話了？」氣惱的陸韶華，開始伸手揉捏起蕭止戈的臉，嘴上抱怨道。

  「其他事可以聽，就這件事……不成。」

  見蕭止戈這般固執，陸韶華只好繼續退一步：「那行吧，我走可以吧？」

  「不過，你得保證讓姜子期全頭全尾的到望京城。」

  一聽這話，蕭止戈頓時感覺有些不爽。

  可陸韶華都一退再退了，蕭止戈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頭。

  「這就對了嘛，別綳著臉啦，笑一笑~」

  「……」

  **

  齊國。

  雍城。

  六王府內。

  姜子期坐在屋裡，研究著棋盤上的殘局。

  一名老撲端來茶水，放在一旁的桌上：「公子，您為何要去當出使秦國的大使？我們剛跟秦國打過仗，您這一去，萬一出什麼岔子……」

  姜子期看著面前的棋盤上擺的殘局，淡聲開口：「兩方交戰，向來不斬來使，秦國想要統一天下，就不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出了差錯。」

  「另外，我此番去秦國，也是想見一位故人。」

  似乎想到什麼，姜子期面色多了一分追憶。

  「對了，征南王蕭止戈，他的王妃是不是姓陸？」

  老僕回道：「是的，公子。」

  姜子期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從一開始遲疑，慢慢轉變成了恍然大悟，面上笑了笑：「有意思。」

  ……怪不得。

  當年那人一直都看不慣他。

  原來是打著這般心思。

  「真是沒想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