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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還疼么?

  「怎麼,你這裡是天皇的皇宮?我還不能隨便進了?」

  亞索腦袋一縮,當即不再多說。

  自己的爺爺和自己的父親脾氣,簡直是一脈相承。

  簡直就是個脾氣彆扭的小老頭。

  祖母跟在祖父身後,一派大和撫子的樣子,望著亞索的目光,簡直都寵出了水來。

  但祖母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祖父身後,安靜祥和,就如同祖父的背景板。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

  「我就是沒想到您會來,畢竟,您已經很久沒出這麼遠的門了不是.……」

  祖父眼睛一橫,大搖大擺的走進屋裡,亞索連忙起身,一瘸一拐的讓出座位。

  「你也知道我很久都沒出過遠門了!那你還兩年多不回家!連封信都不會寫嗎!」

  祖父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亞索讓開的主位上:

  「這次,若不是你的鈴木奶奶想你了,非要來看你,我這一大把年紀了,會趕這麼遠的路?」

  亞索站在一旁,低著頭挨訓,一句話也沒敢反駁。

  家風如此。

  爺爺訓孫子,天經地義。

  別說是自己了,就算是麻生家如今實際上的家主,自己的三叔麻生優也,老爺子訓話的時候,也是一句話都不敢吭聲。

  下尊上,老愛幼,這樣的家風,是無法用言語教育的,只能潛移默化的培養。

  當然,竹筍炒肉也有一部分功效。

  麻生老爺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坐上,眼光閃過亞索右腳上包裹的竹條和紗布,又把目光移開,漫不經心的呵斥道:

  「怎麼的?還要我請你坐下么?」

  祖母順勢給亞索遞過來一個軟墊,細心的為亞索展平鋪好,就如同預判了祖父的反應。

  不愧是老半輩子的感情。

  亞索安順的坐下,一副聽話乖寶貝的樣子。

  完全沒有獵鬼時的兇狠模樣。

  祖母熟練的坐在祖父對面,自然的端起桌面上的茶具,摸摸煮起茶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訓話時間。

  老人和孫子並沒有什麼共同的愛好可以聊,況且,說起來,亞索如今也沒什麼愛好了。

  獵鬼是事業,也可以說是使命,但絕對和愛好不沾邊。

  所以,兩人聊天的節奏,基本上就是,老爺子問一句,亞索老老實實的回答。

  老爺子問這兩年的經歷,亞索一字一句的交代。

  當然,有一部分東西,比如危險的情節,還是要避重就輕的。

  有些實在避不過去的,比如臉上巨大的傷疤,腳上包裹著的竹條和紗布。

  身上更多的疤痕,祖父還沒看見,不然更難解釋。

  祖母就在一旁給兩人泡茶,安安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似乎心中毫無波瀾,但每當亞索說到稍微兇險一點的地方,素手就會不自覺的一顫。 ……

  在亞索的避重就輕之下,提問的過程只經過了兩三刻鐘就結束了。

  因為在亞索的避重就輕含糊其辭之下,他的經歷也沒什麼。

  只不過就是參加了最終考核,斬了幾隻鬼而已。

  不知道的,還以為亞索只是參加了一場考試,做了兩套數學題一樣。

  甚至在一旁人聽來,亞索的經歷就如同旅遊一般簡單。

  還是那種拿錢開路,絲毫不愁錢花的。

  至於傷疤?

  那都是不小心造成的。

  祖父聽完,沉默了一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呵斥道:

  「離家兩年,油嘴滑舌學的倒是不少!優輝從小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說罷起身就走,一副憤而離席的樣子。

  亞索也沒攔著。

  老爺子這種脾氣,單純哄是不好哄的,只能順著他的意思。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就成。

  再說,祖母還在一邊,看起來還有很多話想說。

  祖母給亞索續上一杯熱茶,亞索乖巧的抿了一口,才放在桌子上。

  兩人相顧無言。

  「奶奶,您身體還好吧。」

  祖母默默地將坐墊靠近亞索,伸出粗糙乾癟的手掌,輕撫著亞索臉上的疤痕。

  那是被花鬼的「蒲公英」落在了臉上,無奈之下挖下來一大塊血肉,留下的疤痕。

  疤痕並不算太大,只佔了亞索不到半張臉,但畢竟是出在臉上,在旁人看來異常顯眼。

  「還疼么?」

  「啊?」

  亞索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亞索想過祖母會問什麼,無非就是那些家長里短的。

  他沒想到,祖母會問這個。

  「很疼吧。」

  祖母悠長溫柔的嗓音傳來,柔和的音調似乎能凈化亞索的心靈。

  「沒事兒,您孫子身體好著呢。」

  亞索展顏一笑,卻發現鼻子異常的酸澀。

  他突然想起來,似乎從來沒人問過他這些問題。

  谷野先生告訴他,要堅強,勇敢,堅韌不拔。

  産屋敷先生告訴他,獵鬼是痛苦的,需要忍耐。

  在亞索的兩年人生中,似乎再也沒有接觸過別的人了。

  此時,祖母問他:

  「還疼么?」

  短短三個字,如同擊到了亞索的淚點,眼淚不爭氣的湧出,待亞索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模糊了整個視線。

  亞索抽了抽鼻子,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從眼眶流出。

  他當然疼!

  他快要疼死了!

  為了避免更大的傷害,他硬生生從自己的臉上挖出一大塊肉!

  為了找到鬼,他每次都要在手腕放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液流出來,把白布染成血的顏色,就因為自己是他嗎該死的稀血!

  去踏馬的稀血!

  為了獵鬼,他合成了狼人的能力,每次吃飯,鼻子里全是死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整天吃點乾糧,鼻子里全是噁心的臭味!

  他從沒想過要練習鐵男的技能,就因為每次一用技能,他就感覺自己的大腦虛浮的不成樣子,感覺像是要升天了一樣,想死都提不起刀!

  為了趕路,他不知道踩爛了多少雙鞋,腳底流血,流膿,結出的老繭比踏馬鞋底都厚。

  為了節省路上的時間,他翻山越嶺,畜生都到不了的地方,他去過!

  為了練習劍技,他身上幾乎每一塊骨頭都斷過,不然憑什麼自己治療腳上的骨裂!

  憑什麼別人都在愉快的活著,他就得把自己裝作一個獨行俠,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臉,風餐露宿。

  真當亞索天生孤僻嘛!

  憑什麼自己還有家人還有朋友,但是兩年多的時間裡,他甚至都不敢給家裡寫一封信,就因為自己踏馬的活不過二十五歲!

  去踏馬的獵鬼人!

  每一次獵鬼,亞索都很害怕,怕的要死,感覺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上了一遭。

  他一個兩輩子連雞都沒殺過的人,喝中藥都要摻蜜餞的公子哥,憑什麼整天都要提心弔膽,擔心自己那一天被殺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很多時候,亞索都會想著,不行就放棄吧,反正鬼舞辻無慘死定了,就算自己不殺他,他也活不過十年。

  這麼努力,為的是什麼?

  但轉眼間,父母親的面龐就浮現出來。

  母親撲倒進火場的身影,父親流血的肚子和有力的手掌。

  他做夢時,夢見的,都是滿天的大火!

  他覺得鬼舞辻無慘多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自己存在的侮辱和踐踏!

  亞索婆娑著,抿了抿嘴,眼淚流進嘴角,一股腥鹹的味道。

  心裡有萬千思緒,但最終說出口時,卻只剩下幾個字:

  「奶奶,沒事,我不疼。」 ……

  「您別哭了。」 ……

  因為祖父祖母的到來,整個後院都被修山城司提前清空,無論是店裡的夥計什麼的,全都離開,留出來給亞索三人團聚。

  院子里,祖父坐在台階上,磕了磕自己的煙槍,聽著身後時不時傳來的啜泣聲,慢慢的吸一口沒有加煙葉的老煙槍,吸了兩下鼻子。

  PS:

  下一章今晚晚點發。

  依舊求票。

  我這個成績,著實有點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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