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日咳
片刻后,凌游就將常文錦身上的銀針全部拔了下來,消毒后又裝回到針盒裡。
「常阿姨,感覺怎麼樣?」
常文錦由於剛才一首沒敢動,所以活動了一下身子,然後驚喜的說道:「我感覺腿上和腳上熱熱的,小腹部也有暖暖的。」
秦艽在一旁也面露喜色:「真的嗎媽媽?」
常文錦揉了揉小腹,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嗯,這麼多年都沒有這麼舒服過,以前這腿和腳就像常年放到冰水裡泡著一般,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暖和。」
然後又轉身對凌游感激道:「小凌啊,你可真是神了,阿姨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啦。」
凌游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客氣,秦老對我很好,我和秦艽現在也是朋友,這麼說就見外了。」
常文錦頷首看著凌游,眼中很是欣賞,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要不先歇息歇息吧,太辛苦你了。」
凌游起身說道:「沒事的,治病要緊,方便的話,我們這就上去吧。」
常文錦也跟著站起身有些歉意道:「可真是麻煩你了,到家裡飯沒吃上一口,水也沒喝上一杯,光顧讓你忙了。」
說罷在前面帶路,領著凌游他們上二樓,凌游也是連連客氣著。
到了二樓后,轉彎就來到一個房間門口,常文錦敲了敲門,裡面傳出秦艽奶奶的聲音:「進吧。」說著,又咳嗽起來。
常文錦帶著凌游秦艽,三人進了房間后,秦艽跑到了床邊親昵道:「奶奶,我都想您了。」
秦奶奶的面相很和善,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女,眼神里也是說不盡的寵溺:「我也想我家艽艽嘍。」
常文錦這時笑著介紹道:「媽,這是凌游 ,就是我和您說,我二叔很看中的那個小凌大夫,今天特意來給您看咳嗽的毛病的。」
秦奶奶聽說了秦老被凌游看好了頭疼病的事,所以也對凌游有所耳聞,於是慈祥的笑道:「還麻煩你大老遠的來一趟,辛苦了小凌,我天天下午都要睡上一會的,有怠慢的地方,你見諒。」
凌游起初是沒有想到秦艽家的長輩都這麼和善的,作為在社會中處於上流層面的她們,卻絲毫沒有什麼架子,待人接物讓人很受用。
但其實如果真正接觸過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人物時,就會發現,他們區別於一些「暴發戶」不同,都有很深的文化素養和家庭教育底蘊,像秦奶奶她是生在亂世的,吃過那個年代的苦,而且自己的丈夫與小叔子秦老都是老一輩的無產階級的革命者,故而她的思想觀和為人處世也很親和。
而常文錦家中世代經商,不說是書香門第也可以稱得上是世家千金,良好的家族教育,讓她從小便很有素質與修養。
凌游連忙擺手:「哪有哪有,您老客氣了,每天午睡一會,是對身體好的。」
說著又看了看老太太的面色說道:「而且您老氣色很好。」
老太太捂嘴笑了兩聲:「這個小凌,真能哄我開心,一身的毛病,氣色哪裡還好的了呦。」
凌游向前走了幾步,帶著一臉親和的笑容道:「大夫又豈會騙您呢?」
秦艽這時也附和道:「是啊奶奶,大夫都說您氣色好,那您絕對就是氣色好,根本就沒什麼病。」
秦奶奶更開心了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秦艽的額頭笑道:「小滑頭,更會哄我。」
這時凌游發現秦奶奶在這幾句言語嘻笑中,並沒有咳嗽一聲,於是暗暗記下了這一特點,然後說道:「奶奶,我給您把個脈吧。」
秦奶奶點頭道:「好!好!」
說著走到床前,秦艽見狀便起身去給凌游搬來了一個凳子,凌游接過來坐下。
秦奶奶伸出手后,凌游搭手品著脈象,大概七八分鐘后,凌游將兩隻手的脈象都摸了一番后,看了看房間里的幾人說道:「按理說,咳,自然是由肺引起,而肺咳自然也是因為氣管、支氣管、喉、或鼻的病發作為起因。但奶奶您的病灶,皆不在我說的這幾樣里。」
這句話一出,讓眾人都很疑惑,那不是因為這些,又是因為什麼呢?
秦艽這時問道:「那不然是什麼?」
凌游收起手,沉吟了片刻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奶奶的咳病,應該是近幾年才嚴重的。」
常文錦這時答道:「對,也就這兩三年。」
凌游接著又問道:「每逢秋日咳重,而其它季節並沒有此狀?」
常文錦又點了點頭:「對,每到入秋就開始咳的厲害。」
凌游想了一會後,小心翼翼的看向秦奶奶開口問道:「奶奶在年輕時,是不是在這個季節,遇到過人生的重大變故,或者親人離世等悲痛之事。」
此言一出,讓秦奶奶不禁心裡一驚,然後又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秦艽趕忙坐在床上為秦奶奶摩挲的後背,而凌游則是拉起秦奶奶的手,用自己另一隻手的拇指按壓在她虎口處的「合谷穴」上為她止咳。
片刻后,秦奶奶停了下來,但由於猛烈的咳嗽,使自己劇烈的喘著粗氣,而凌游見狀又把手伸向她的後背,在她肩胛骨處的「肺俞穴」上按了按,為她平喘。
當秦奶奶徹底平靜后,眼神放空,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緩緩開口道:「那年,剛入秋不久,村子里剛秋收糧食,可我卻我接到了一封書信,說松柏的父親在戰場上犧牲了,那個時候松柏才不到三歲,這個噩耗讓我幾天幾夜都沒有睡著覺,如天塌下來一般,可幾天後我也想清楚了,自己還有孩子呢,我不能在悲傷中走不出來,日子還得往下過呢。但禍不單行,突如其來的侵略者掃蕩了村子,可能是松柏他爸在天有靈,讓我和松柏逃過一劫,但死了很多鄉親,糧食也被侵略者搶劫一空,我帶著松柏躲在山上的樹林里,用枯草和樹皮果腹,首到侵略者離開村子后我才逃回去,但村中的村民死了大半,又沒有了多餘的糧食,所以我就背著松柏,跟著村子里殘存的鄉親一路逃難行乞才勉強活了下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些年輕時的往事,總是會不自覺的湧上心頭,這幾年每到秋天,被那秋風一吹,我就會想起這段痛苦的經歷,想起松柏犧牲的父親,甚至很多時候會被噩夢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