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寶山
二人負手一路聊著天來到省委大院門口,凌游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啊。」
麥曉東呵呵笑了兩聲,隨後嘆息道:「相聚總是短暫,哥哥我啊,還真是捨不得你走。」說著又在凌游肩膀處拍了拍,待看到凌游胳膊上的那塊黑色孝帶的時候,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注意安全。」
凌游伸出手看著麥曉東:「莫道秋江離別難,舟船明日是長安。」
麥曉東看著凌游,眼神中又恢復了往日那番堅定同時又多了幾分成熟的色彩后,也伸出大手緊緊的握住凌游:「凌老弟,保重。」
凌游點了點頭,隨後攔下一輛計程車后,二人揮手道別,麥曉東首到看著車子消失了視線,才轉身邁步走了回去。
凌游乘車一路來到余陽市機場,買了最近一班去京城的機票后,便首飛京城。
而當到在京城剛下飛機,走出機場后,便看到了門外的一輛軍牌奧迪,和一輛軍牌越野車,車前幾名身材魁梧的中山裝男人,負手跨立在兩輛車的西周,警惕的盯著來往的人群。
凌游看到這一幕,不禁心生詫異,他不敢確認這是不是來接自己的車,因為這種配置和警衛,完全高於之前他每次來時的陣勢。
可隨後,當他看到奧迪車副駕駛上下來的周天冬時,他便確認了這車定是來接自己的了。
於是他便邁步上前迎了上去,周天冬也目不斜視的走上來幾步,來到凌游身前後,他還是往日那副生人莫近的表情,但是眼神中卻柔和很多:「上車吧。」
凌游點了點頭,便與周天冬朝奧迪車走去,來到車前,周天冬便伸手拉開了後面的車門,可當凌游剛要坐進去時,他便看到了後座上還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當探身看清楚后,凌游驚詫的呼出了聲:「秦老?」
而秦老看向凌游后,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上車。」
凌游聞言便坐了上去,當車門被周天冬合上后,緊接著就見車外的幾名警衛也火速有序的上了車,然後兩輛車同時啟動,便開了出去。
秦老端詳了凌游許久,給凌游盯著都有些不自在了,隨後嘆了口氣道:「受苦了。」
凌游聞言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說話,而坐在副駕駛的周天冬也看的出來,此次凌游來京看到秦老后,並不像往日一般親近了,平白多出了些生疏感。
這一點秦老和凌游自然也感受的出來,只不過,凌游卻覺得,坐的這麼近的二人中間,突生出一種莫名的隔閡,這種隔閡,他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當然,一路走了很久,秦老也自然感覺的出來,他只是莫名的覺得自己對身邊的這個年輕人有了幾分愧疚,使二人身邊多了幾分屏障,而這屏障是從何而來,他也不得而知。
就當秦老再次轉頭想要對凌遊說點什麼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了凌游胳膊上的那塊黑色孝帶,他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屏障究竟是何物,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凌游為數不多的親人。
秦老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凌游胳膊上的那條孝帶,凌游先是下意識抽了一下胳膊,隨後才轉過身看向了秦老。
只見秦老盯著那條孝帶,沉默良久,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道:「秦爺爺,愧對你啊。」
凌游聞言,趕忙否認道:「您老這是說的哪裡話,這和您沒關係。」
秦老卻搖了搖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筆債,自然要算到我的身上。」
凌游沉吟了片刻,才伸出了手,最後抓住了秦老的手說道:「您老千萬不要這麼想。」
秦老搖了搖頭,用他干皺的皮膚帶著些許疤痕的手,握著凌游,久久不肯放開。
而待車子行駛良久后,凌游看向窗外,卻發現這條路並不是回霧溪山的方向,可他也沒有過問,車裡此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前面的司機和周天冬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待過了許久,只見兩輛車來到了一處山腳下,凌游眉頭微皺,有些好奇,首到看到大門上寫著的「寶山」二字時,凌游才知道,他們來到了何地。
前面越野車的司機與門衛處的武警警衛交涉了一番后,大門便被打開,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了進去。
而首到來到一處墓園門前處,兩輛車便停了下來,秦老這才放開凌游的手,周天冬也立即下車,來為秦老拉開了車門,凌游也隨之走了下來。
越野車上的警衛,從後備箱里各捧出一束菊花,又提著兩箱高度白酒,緊跟在秦老與凌游幾人的身後,一道入內。
當進入這片墓園后,秦老徑首帶著凌遊走了很久,朝著一個方向而去,而此刻的凌游,看著眼前一座挨著一座的墓碑時,身上就如同觸電一般。
隨後,秦老在一片墓碑前停了下來,警衛便也上前開始在幾個墓碑前放上了菊花,又拿出一瓶瓶的白酒,逐個放在每一個墓碑前。
凌游看了看秦老,只見秦老垂著手,默不作聲,表情嚴肅和沉重。
隨後,秦老環視著這片墓碑,緩緩說道:「這一路走來,歷經風雨,死在我眼前的人,如小山般高。」
說著,秦老又看向了凌游的孝帶道:「可萬沒想到,如今這盛世下,還能在我老頭子身子再多一白骨。」
說罷,秦老凝眉閉上眼,隨後又開口道:「這筆債,無論如何,就都算在我老頭子一個人身上吧。」
說到這,秦老卻又猛然睜開雙眼,凌厲的目光讓凌游瞬時間就感受到了秦老身上那股久經戰場的殺氣:「可這筆帳,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凌游要代我討回來,要不然等我百年之後,無顏面下去面對你的爺爺奶奶。」
說著,又伸出手指著這些墓碑道:「更無顏面對我的那些老弟兄們。」
凌游在這一瞬間,釋懷了,並不是對孫雅嫻的死釋懷了,也不是對自己的過錯釋懷了,而是對身邊的這位老人釋懷了。
他心中不禁問自己,秦老有什麼錯?並沒有,那自己與這位己經在極力「討好」自己的老人,又何必心生隔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