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惡語傷、一言暖
陸松定睛一看不禁驚住了，只在嘴裡說了句：「是他！」原來新科狀元正是那日在驛館里遇到說要送遼東玉藕之人。此刻陸松臉色如同一張彩畫什麼顏色都有，那種感覺卻恰似自己成親卻讓別人入了洞房一樣。
無奈之下只得長嘆一聲轉入房內痛飲數杯推開窗戶望著外頭的青天白雲怔怔出神。片刻後來到酒樓，看看李掌柜等人還沒進來便拿著抹布把櫃檯擦了一遍。
此時外面的人開始返回原座，順著人流進來了三個王孫公子模樣的人。
「喲！這不是春闈省元嗎，怎麼在這裡當起夥計來啦！」
「哼，堂堂朝廷省元做這等事情成何體統？」
「哎呀，真是辱沒斯文，辱沒斯文啊！」
「哈哈哈，你們懂什麼呀，人家這個叫做卧薪嘗膽，韜光養晦。」三人一進門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休。陸松撩起眼皮瞄了他們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作理會。
「憑實學考得如此功名，可謂淵博之極啊！」
「呃，兩位賢弟不要取笑人家了。我這裡有副對聯，來對一下。『桃花香、李花香、花香對花香。』兩位兄弟對得出來么？如對不出來，不妨請陸省元代勞！」說著朝二人拋了個眼色。
那二人會意，笑道：「我才疏學淺焉何能對出如此深奧的對聯！哦，我差點忘了陸省元才華橫溢應該對的出來吧！」
「哼哼，我看未必！堂堂省元又怎能名落孫山呢！我看啦必定是個冒牌貨。」
「陸省元啦，我看你不是冒牌貨更不是浪得虛名。要不你就來對下聯吧！」三人瞧見陸松在此幫襯，只顧取樂消遣。
陸松頭也不抬地說道：「下聯倒是有，只怕你們受不住要生氣。」三人大笑道：「對得出來說明你有本事，我們又怎會生氣呢！放心吧，我們不是宰相卻也有度量容人。」
陸松見三人如此張揚，有心反譏遂笑道：「好，你們聽著。下聯是：狗屁臭、馬屁臭，屁臭比屁臭。」
那人氣道：「堂堂省元怎能說話如此粗鄙，當真是不懂花香，枉讀了聖賢書。」陸松見其生氣，卻更為開心，笑道：「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懂花香，可依我的意思你卻是不懂屁臭。」
堂中諸人聞言捧腹大笑。那人氣得語無倫次，「你…你…」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陸松又補了一句：「這個叫做雅俗共賞，難道我對不上你？」這句話說得高明，一語雙關既指對聯又指人品。
卻聽得三人當中的另一人道：「陸省元果然有才學。我這裡還有一副對聯，不知道你有無興趣？」陸松抬頭看了他一下，說道：「但說無妨！」
那人起身吟道：「鐵鎚也是鐵，鐵釘也是鐵，只聽鐵板響，不知鐵打鐵。」說完上聯轉過身來似是自鳴得意地看著陸松。
陸松聽出其中的意思是在嘲笑自己是破銅爛鐵毫無見識，卻不生氣，說道：「這個上聯還有點意思，比起剛剛那個好多了。」
頓了頓張口說道：「我的下聯是：豆箕可謂豆，豆粒可謂豆，獨聞豆節鳴，何故豆煮豆？」
這下聯意在暗示對方大家都是讀書人，又何必如此冷嘲熱諷出言挖苦。那人聽了暗自驚嘆陸松如此才思敏捷，卻又為所出上聯而羞愧，只得道：「陸公子倚馬之才在下佩服。我兄弟三人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對…對我兄弟三人都是戲言。」另外兩人皆出言附和，言畢轉身離去
外頭一個俊朗的後生走了進來，「掌柜的，你這裡可住了一個叫陸松的人？」
陸松抬頭一看愣道：「李公子，找我有事？」此人正是那日在驛站中讚賞陸柳二人的考生李佳。
「陸兄，原來你真的在這啊。你…你怎麼…」李佳見陸松坐在櫃前做著掌柜的事心下吃驚。
陸松見知道他心裡所想，遂笑笑道：「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李公子找我想必有事，我們入內室說話。」而後轉頭向李掌柜告假片刻。
屋內兩人圍桌而坐，陸松沏好香茗給李佳斟了一杯。「陸兄，自知你落榜后我就到處找你，幾乎找遍了城中客棧，想不到竟讓我自這遇到了你。陸兄滿腹經綸才華過人且有俠義心腸，只因時運不濟以至滄海遺珠。
可陸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自輕自賤呢！這等事情實不該陸兄所為呀。三年前，我也曾科舉失利，寒窗多年竟落得如此結果我萬分不甘，遂重振旗鼓再續三年，終究天不負我，中了進士。陸兄不可就此頹廢而荒了學業！」
陸松見李佳言語誠懇，心中感激，說道：「多謝李兄勸勉！此次落榜我自覺無顏面向江東，故留身於此以待下次。這雲來客棧是友人所開，怎好白吃白住，故而討了這差事來做，全當自食其力，閑時抽空讀書也不至於手梳筆硬。」
「如此最好！」「不知李兄找我所為何事？」
「承蒙聖恩，我即將前往杭州出任團練副使，因欽佩陸兄才華和為人特來辭別。望陸兄養晦三年，明朝再遂昨日之志！日後如有用得著我李佳的地方儘管來杭州找我。」
人在失意之時若能得到朋友惦記，哪怕是一句鼓勵的話都會覺得無比舒心，陸松連日來都是遭受冷言冷語難得今日李佳如此鼓勵，心中倍感溫暖，竟一時間無法言語。
良久之後說道：「多謝李兄美意，陸松先行謝過。」
李佳道：「陸兄不必客氣，今日見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多保重。別過！」
陸松想起離家多日未曾與父母通信，遂請李佳帶封家書到蘇州安和縣交給其父陸知縣。四寶取來，陸松沉思良久寫道：
雙親在上，不肖子陸松殿試失利無顏江東，故留京中自食其力，閑時奮蹄以搏來年。望二老及小妹保重，勿念！松字。
看著寫好的書信陸松百感交集，想起先祖遺訓和昔日旦旦誓言不禁長嘆一聲，煩悶之下便走上街去，不覺來到一家古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