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逼上梁山
常子龍一夜都沒合眼，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掙紮。
他是百分百的宋人，認同宋國的正統，認同大宋皇帝的權威，他從小就被常不敗灌輸了大量忠君愛國的思想，突然一下子從愛國者變成叛國者，實在是接受不了。
可麵前的局麵卻不容他有別的想法，軍隊帶過來了，打又不敢打，撤又不能撤，難道就隻能在這裏幹耗著？
兩天來，常子龍內心的震撼是猛烈的。
他沒想到易州城富庶到了這種地步，全城都沒有一個吃不飽飯穿不暖的人。
他沒想到易州的軍隊如此強大，隻兩百個城管就把他帶的一千六百名廂兵震懾住了。
他沒想到傳說中青麵獠牙的女匪首竟然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他更沒想到自己所有的寄托，被當成神仙一樣看待的江小白竟然是女匪首的丈夫，他之所以順利的帶著廂兵來到這裏，完全是一個坑。
保州的知州挖了一個坑，想要借機削減臃腫的廂兵營。
河北路副指揮使李安國挖了一個坑，想要看廂軍的笑話，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江小白挖了一個坑，想讓他帶著廂兵投誠。
到處都是坑，到底應該往哪個坑裏掉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好幾次，常子龍握住了劍，想要殺身成仁。
可是他清楚，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整支軍隊都散了，他隻能被安上一個畏罪自殺的帽子。
我是宋人，我要精忠報國！
我是人，我要為家鄉父老，為五千廂兵和他們的家屬謀一條出路！
糾結著，時間已經到了正午，門外越來越多廂兵在大聲呱噪著。
那些都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以前見了麵都要給自己下跪磕頭的，可現在卻一個個義憤填膺，質問他可不可以留下來，可不可以在這裏當兵，可不可以在這裏工作？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拿著那套易州國國主賞賜的軍裝，常子龍感覺有千斤重，幾乎要抬不起來了。
“子龍，你還在猶豫嗎？”江小白撩開門簾走了進來，說道：“作為軍人，當有殺伐果斷的勇氣，你如此優柔寡斷，不適合領兵啊！”
“仙師大人！你讓我如何抉擇？”常子龍頹然坐在椅子上，苦笑道：“身為大宋臣子，子龍飽讀詩書，如今不能為君王分憂，卻要帥眾反叛，你你讓我如何麵對保州父老，如何麵對列祖列宗？”
江小白說道：“身為宋人，如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家被外族入侵，百姓被外族屠殺而無能為力，那才是恥辱！”
常子龍雙眉一挑：“外族？你說的是金人？”
“你以為宋金兩國會永守盟約，永世修好嗎？”江小白搖搖頭，說道：“你錯了，以前宋金兩國之間隔著一個羸弱的遼國，雙方才能達成聯盟。如今遼國滅亡，宋金兩國直接麵對，而且金強宋弱，他們會放著嘴邊的肥肉而無動於衷嗎？”
“可我們還是盟約之國！”常子龍堅持己見。
“盟約之國？你不會不知道雙方已經開戰許久了吧？你不會不知道數月前宋金兩國在平洲大戰數次吧？”江小白上前一步，說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就在兩天前，泰寧軍指揮使張玨將軍戰敗逃到燕山府，金國左都元帥耶律宗翰兵臨燕山府，宣撫使王安平被逼無奈，斬了張玨的首級！
“張玨將軍死了？”常子龍渾身一顫。
他雖然是個廂軍將領，但軍隊中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聽說過張玨的事情，驚聞張玨被殺，頓時麵色慘白。
江小白繼續說道：“燕山府距離易州不足兩百裏，距離保州也隻有兩百多裏，距離真定三百多裏，而且自此往南，都是一馬平川，他們要是南下，試問誰能抵擋？是你這個領著一群餓兵的都虞候，還是在保州城外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李安國？”
常子龍激動地說道：“仙師，你要抗金？”
江小白點點頭說道：“隻要我江小白在，金人一兵一卒休想南下！”
常子龍還有一個疑問：“即是保我大宋，可為何仙師卻在易州立國？以仙師之能，隻要覲見我皇陛下，獲封大元帥易如反掌。”
“封大元帥？”江小白一聲冷笑：“然後讓我帶著你們這樣的兵，去和虎狼一樣的金人作戰？”
常子龍沉默了，廂軍營的戰鬥力他最清楚，比流民強搶不了多少。
即便是禁軍，也似乎沒實力和金兵正麵抗衡。
要知道幾個月前，金人攻遼勢如破竹，而被金兵打的落花流水的遼兵卻接連兩次把宋國的精銳打得大敗。
“我必須有一片土地，有一群支持我的百姓，有一隻我親自訓練出來的強大軍隊！”江小白說道：“隻有這樣，我才能戰勝強大的金國，護佑大宋北邊國土的安寧！”
“忠於君王，卻不得不背叛君王，仙師高義，子龍佩服！”常子龍深鞠一躬，然後“刺啦”一聲撕掉自己身上的袍子，把那套新軍服穿戴起來。
江小白看得出來，常子龍依然不認同自己在易州建國的事情，但他還是屈服了。
事實上，常子龍心中早就屈服了，隻不過需要一個可以慰藉自己的理由而已。
如今理由有了，他這是心在曹營心在漢，他這是為了大宋的皇帝，大宋的百姓而不惜背負叛賊的罵名。
新衣服是城管製服，不是迷彩服，更不是藍色的工作服，而是一套真正的軍裝，是軍隊的正裝，深綠色，肩章兩杠三星，還是一個上校銜。
沒有配帽子，隻能用原來的銅盔代替。
沒有配軍靴，隻能穿著原來的厚底布鞋。
這樣的打扮看在江小白眼裏，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是看在這個時代人的眼裏，卻有了一種威武和神秘的氣息。
穿戴好衣服，常子龍對江小白躬身施禮道：“仙師，從今往後，我常子龍為易州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子龍，其實我知道，你心裏還是不太堅定！”江小白走過去，把他的風紀扣整理了一下，笑道：“不過沒關係，我帶你去個地方，看一副神奇的畫麵，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