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回 邊荒號角響 舉世皆動容
柳族院中忽然陰風呼嘯,飛沙走礫,整個世界變得灰暗,暗無天日的黑暗恐怖罩住柳青城,殺氣騰騰自那銹跡點點斑斑的刀身瘋了似的瘋狂涌動,歪脖子古柳瘋狂搖曳,似要被折斷,卻搖搖欲墜始不折,大刀不停的搖曳,天地間不斷的傳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也就是在這一刻,天地間無數的強者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面露驚色,而後更是露出悲慘的表情,所有人都敬畏看向柳青城方向。
「嗡嗡——」
巨大的號角聲響起,響徹雲霄傳遍整個世界。
所有人都回頭望向世界的天際線,那邊荒之地,面露恐懼,更有人露出殺意。
道宗那規避堂皇的大殿內,披頭散髮,面容憔悴的道宗聖主。
他聞此號角聲固然起身,提著年邁的步子負手來到大殿外的高台站定,眼神兒恍惚眼角有晶瑩淚珠兒懸挂卻不滴落,他雖心有不甘,卻鏗鏘有力道:「當年師尊被困,就有你們這些老傢伙的背影。若非忌憚那谷中之銘突然冒頭弒殺天下生靈,造成無邊的大禍。豈會容你們在此放肆!」
他踏步凌空而出,道宗各大殿中立馬飛出數十道身形站在他的身後,拱手屈腰,禮敬道:「聖主,邊荒號角吹響了。」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眾多道門強者,而後凄慘一笑,淚水滴落,揮揮手一股柔和無形的力量將眾人打落塵埃,只有他那殘留的孤獨寂寞如雪的殘影可見一瞬,天上傳來他悠揚的嘆息,道:「初戰而已!道門需人鎮守,此次我一人去就夠了。」
眾人回首往事,想起聖主的經歷,無人不為之動容。
「劫難來了,這是那些恐怖存在的試探嗎?」道宗最為古老的一位長老,他道袍呼冽飄揚,白髯長須凌亂的飄曳風中,他負手立於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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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谷方向……
那始終著一身紅嫁衣,容貌始終保持在二十的絕色佳人,站在那裡定立不動,而她身邊繚繞著那活潑好動卻又調皮的靈劍。她的身後上更有密密麻麻,成群結隊的執劍弟子,恭敬地跪拜在地。
人群前方,唯有十人在她身後拱手抱拳,道:「您要去嗎?」
女子眼無神目光麻木,神情獃滯的看向柳青城方向,騰空而起,那有靈性調皮的靈劍也隨她飛起。
「守好劍谷,那些恐怖來了,這場戰鬥不僅是它們的試探。也不是我們這些最強者的鬥爭,而是全天下的鬥爭。」她一步踏出,身形消失不見,只留下悠揚動人心弦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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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茅屋內,屋內很乾凈,也瀰漫著溫馨的味道。花徒兒突然出現在屋外,身後跟著那雙手被寒冰鐵鏈鎖住的老魁,兩人對於這裡毫不陌生,對於那屋內的人也同樣如此,邁步向屋內走來。
「這次是大難前的試探。」
屋內,一位俊郎的中年男子突然從板凳上站起,和藹地對身旁的少女笑著,光陰留下的痕迹,在此刻盡顯無疑。
少女竟是瞎眼的,她心疼地接過男子本該充滿生氣卻早已乾枯的雙手,說道:「你去一定好好教訓它們。」
男子淡淡地微笑著點頭,說道:「只要我一直在,邊荒就永不會破,大難也永遠不會降臨在這世間,我會護你一世周全。」
少女空洞無神的眼流露出了晶瑩的淚水,她卻堅強的抹去眼角漸漸溢出的熱淚,說道:「你放手去做,不要有後顧之憂,我在這裡等你平安歸來。」
中年男子捧住她的手,苦笑的安慰道:「傻丫頭,別這麼憂傷啊!相信你男人,是天下無雙,蓋世無敵的,別忘了袁天正先生都說我有成就柳老爺子那般舉世無雙尊位之姿呢!」
或許是這個話題過於悲傷,男子默默低下頭,但又抬頭明眸皓齒的望著她,問道:「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情?」
少女眼睛睜得很大,露出一雙虎牙,但她終究看不見他的模樣,伸出手賠笑著撫摸他那在她心中始終英俊瀟洒的面容,說道:「您有什麼事就講吧,只要我辦得到,我一定辦好。」
男子搖頭苦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些日子我走了。會苦了你的,你去鎮東府內生活,好嗎?」
少女心頭一凜,陷入沉默之中。
「答應我,好嗎?」男子焦慮的看著她,她沒有視力,怎能放心她獨自一人生活在這荒郊野嶺?
少女撫了撫胸口,輕喘了幾口氣,她能感覺得到,自己恩愛如初的夫君,必定在遭受著內心深處的煎熬。
她堅毅的點頭,伸手替他摸去眼前滴落的淚水,笑道:「我的傻夫君,我答應你就是。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平安的回來,好嗎?」
「嗯!我答應娘子,等我回來就給咱們的寶寶取個震驚天下的名字!」他熱淚盈眶,卻強忍著堅強靠在她那挺大的肚子上,享受著這最後的時光。
這時,門被漸漸推開,花徒兒與老魁進來了,老魁目光無神,身形沉重卻腳步輕浮。
但在看到兩人的一瞬間,便恢復生機,快步向前,正要去抱二人,卻被花徒老頭兒及時橫身攔住。
他皺眉看向花徒兒,費解的眼神。花徒兒搖搖頭拉著他出了門,示意不要打擾二人。
關上門,屋內的兩人彷彿沒見過花徒兒與老魁般,依舊恩愛如初。
他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親吻,而後起身道:「我去了,照顧好自己。」
「嗯!」少女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露出泛濫的母愛,慈祥的抬頭看他。
出了屋,中年男子來到花徒兒兩人對面,含笑的抱抱拳,道:「兩位前輩,許久不見了!」
花徒兒微微一笑,和藹道:「是啊,有五六載歲月了。」
老魁看著他,又瞟了一眼站在門口眺望他背影懷著身孕的少女,抿抿嘴來到他身前重重的拍拍他肩頭,沉重道:「道個別吧!這一離去,下次相見不知是何年何月,但記得無論如何你都莫要辜負了這女娃娃兒。」
「這是當然,她可是我的命呢!誰敢打她主意,傷害她一根汗毛,我就滅他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斷子絕孫。」男子齜牙咧嘴取笑道。
老魁動容了,嘆息的看他轉過身朝那女娃娃招手,他知道他這是苦中作樂呢!這小子從來就是這樣,還記得當年這小子被那丫頭片子迷的神魂顛倒,揚言要娶他為妻,恩愛一世,永不讓她受委屈的豪言壯志。
當年他只是笑笑不說話,後來卻被這小子做成了真,一對歷經磨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至於後面的不讓她受委屈,老魁覺得他能做到,畢竟都能娶到這也曾名動一方的奇女子呢!
「我走了,你回去吧!」中年男子揮手背對著少女遠去,沒有絲毫傷感的說道。
「你真沒什麼對她說的了?」花徒兒嚴肅的看著他,問道。
他搖頭道:「該說的都說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多了也不過是徒增悲傷啊!畢竟所有的離別,都是一個傷感的句子,只是我希望這個離別不是句號,而是破折號,指向一個帶著笑容的溫暖明天。」
花徒兒動容的點頭,「楊柳枝,芳菲節,所恨年年贈離別。一朝春盡紅顏老,縱使君來豈堪折。」
老魁瞥他一眼覺得這老傢伙有個毛病,勸道:「小子,甭聽他胡言亂語。」
男子默默搖頭,苦笑道:「所謂離別,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往日的陽光,風和雨露,那些畫面都像圖片一樣閃動,你想要放棄和你想要忘記的,一切都重新變得那麼美麗。在快要離別的時刻,我總是希望時間能夠一秒一天,可事實上,我卻感覺一天一秒。在越來越少的日子裡,我把有她在的每一分鐘都安排的滿滿的,可是時間啊,總是這樣的無可奈何,抓不緊,更握不住。以前總感覺「心疼」是個很矯情的詞,可是現在,想到要離別,想到以後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日子,我竟然有種心疼的感覺。我想,這就是愛吧。」
「唉!」花徒兒與老魁對視著,不由搖頭一嘆。這傢伙就是這般的,總遲遲一句話,弄得他兩個老頭子心裡難受。
門口的她矗立不動,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雖然看不見他,但她心裡有感應。而風也在這時呼嘯起來,塵打翻身起老高,直到黃昏的金燦燦光輝消散,她才漫步回走,整個人空落落的失了魂似的,東搖西搖的走著,差點被摔下來,風吹到臉上一陣生疼,眼睛睜開卻看不見一切。
此時整個天空也陰沉下來,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瘋狂地控制風險。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木板被風吹倒了,嚇得她驚慌地大叫起來。
夕下雨,打雷加閃電,她選擇堅強的面對這一切,她要靜靜地等他歸來。夜裡她再次站在門口眺望他邁步過離去的路,外面的細雨蒙蒙,風小了點。她靠著門前,眼角漸漸的落下晶瑩的淚水,她曾經喜歡雨,喜歡在看雨時回首往事,喜歡在聽雨時展望未來。
而今她伸手去觸摸著雨時,心裡卻只有悲傷與思念。她抽泣著坐在門檻上,知道他離去了,去阻止傳說中的大劫難啊!
可她想問阻止的了嗎?阻止不了怎麼辦呢?她不敢想了,對啊!他在第一線對抗,怎敢想阻攔不住,倘若阻攔不住他便再也回不來了啊!
撫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她終於露出來一抹笑容,慈祥的母愛泛濫,道:「寶寶,娘想你爹爹了!我以為他離去我能撐一段時間,可真的沒想到第一天就生不如死了!」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