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永遠在一起
安德烈是個很有趣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當中，陸銘正是依靠著安德烈，才挨過了孤獨的時光。
希望一天天找不到影，只有在晚上才會回到陸銘床邊。
艾莉依舊抱著父親的屍體，彷彿追悼。
唯有安德烈。
這個看淡了生死的老哥，給陸銘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諸多樂趣。
然而，再多的樂趣，也總有盡頭。
就像生命，總會迎來終結那般。
「那麼，再見了，下次再聊。」
安德烈爽朗，但更加虛弱的聲音傳來，陸銘也適時回應道。
「再見。」
時間，正值進入副本之後的第十五日。
太陽升到了上午十一點鐘的地方。
所以，再見。
意味著再也不見。
沒有離別，沒有哀傷。
陸銘只是平靜摘掉了耳機，將其掛在了掛勾上，隨後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如果沒問題的話，應該就要回家了吧？」
根據遊戲經驗，主線任務完成之後，似乎就是通關的時候。
而在全球副本當中，通關，可能就意味著回家——哪怕回不了家，陸銘其實也沒什麼辦法，現在的他，也只能看這個全球副本系統，到底是怎麼操作的了。
等待並不漫長。
面對未知，陸銘也未忐忑。
他只是來到了艾莉身邊，默默等待著。
距離十五天，大概還剩下三分鐘左右。
陸銘看到希望跑了過來。
輕輕摸了摸希望的狗頭，陸銘又轉頭看了眼艾莉和他父親的屍體。
他們一動不動，堪比雕塑。
甚至於，當十五天的時間走到了尾聲，艾莉的動作、表情，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倒計時終止。
清晰的文字，忽然出現在了陸銘的視網膜中。
【主線任務：生存十五天。】
【任務已完成！】
【恭喜您，獲得300點經驗值，500點遊戲幣。】
【恭喜您，通過了考驗，正式成為玩家！】
【恭喜您，開啟個人面板。】
【恭喜您，開啟全球副本商城。】
簡單的提示。
一目了然。
下一秒，更多的信息流，自動出現在了陸銘的大腦中，其雙眼短暫恍惚，清醒之後，陸銘便已經知道了一些基本的東西。
卻見，他輕聲自語道：「面板。」
視網膜中，一幅畫面陡然出現。
畫面，一共就兩個大板塊——第一個是個人信息，第二個是商城。
陸銘首先點開了個人信息，然而還未等陸銘細看，耳邊卻忽地又傳來聲音。
【主線任務已完成，一分鐘后，您將會被強制性傳送到副本入口處。】
陸銘二話不說，關閉了面板。
剛才，陸銘還擔心這個全球副本系統，會搞出什麼幺蛾子。
但剛剛這句話，無疑打消了陸銘的疑慮——一旦主線任務完成，即可回歸，全球副本系統不會做出強行留人這種沒品的事情。
而一分鐘的時間，僅僅只夠陸銘做收尾之用。
他轉頭，看向了艾莉。
此時此刻，艾莉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弱小，可憐，無助……
然而死神，沒有感情。
所以他的同情心弱的可憐。
之前，他幫助艾莉完成了遺願。
根據約定，艾莉的靈魂，已經成為了陸銘的私人物品。
他要把艾莉帶走。
走到了艾莉身邊，陸銘沒做他想，只是伸出手來，扶在了艾莉的頭頂。
然而，還未等陸銘觸碰到艾莉的靈體，艾莉卻頭一次做出了反應。
她猛地轉頭，看向了陸銘。
那雙悲哀無助的大眼睛中，滿滿都是祈求。
「叔叔……」
陸銘面無表情：「這是交易。」
是的，這是交易。
陸銘從一開始就說過，這是交易。
所以，他必然，也必須會按照交易的內容來。
但，陸銘似乎理解錯了艾莉的意思。
低沉的聲音，從艾莉嘴中響起。
「我想和我父親在一起……」
「我……」
陸銘剛想說這個真做不到，艾莉卻指了指旁邊。
陸銘再轉頭，便看到一旁躺在地上的小熊艾比。
似乎是鬼使神差一般，陸銘蹲下來，撿起了小熊，並將小熊遞給了艾莉。
「謝謝。」
艾莉這般說道。
她抱著小熊和爸爸，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
「我只是想，和我爸爸在一起罷了。」
聲音，回蕩在陸銘的耳中。
不知為何。
本不應該感受到情感波動的陸銘，忽然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艾莉笑容中的那份甜美，似乎讓陸銘如鯁在喉——不是不舒服，只是有一種陸銘無法描述出的特殊感受。
所以……
哪怕艾莉的靈體緩緩崩解，融入了小熊之中。
陸銘也並未因私有財產自作主張自我銷毀，而阻止些什麼——即便，他有這份能力。
這一刻，艾莉化作了漫天繁星。
繁星自發湧入小熊。
與此同時。
在陸銘眼中，星星點點的光，自艾莉爸爸體內升騰而起，同樣湧入小熊內部。
這一幕，出乎了陸銘的預料。
他早就探查過，艾莉的父親並沒有魂魄殘存。
然而現在發生的情況，似乎打了陸銘的臉。
直到如星河般璀璨的場景緩緩滅卻，小熊坐在原地，兩隻紐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陸銘。
四目相對。
隱約間，陸銘彷彿在紐扣眼睛中看到，一男一女，一大一小，正牽著手，笑著對自己打著招呼。
不知為何。
陸銘忽然笑了。
不僵硬，也不做作。
「挺好。」
他走上前，撿起了小熊。
破爛的小熊，似乎恢復了出廠設置，毛髮柔軟蓬鬆，甚至還有一種不該存在的溫度。
陸銘卻來不及體會更多。
耳中忽地傳來倒計時，當倒計時走到0的時候，陸銘猛地抬頭，便看到頭頂上方，一枚黑色的漩渦憑空而生。
這東西，他見過！
未等陸銘做任何反應，漩渦突然兜頭罩下，陸銘身影一閃，轉眼之間便消失無蹤了。
依舊是如絲般順滑……
當陸銘再次睜眼之時，便發現自己已然出現在了星際大廈十二層衛生間中。
地點，正是陸銘進入永寂冰原副本的地點。
身後，犬吠聲陡然傳來。
希望從黑洞中猛地鑽出，又在陸銘腳邊跌了個狗啃屎。
陸銘卻只是抬手，看了看重新出現在手上的腕錶。
時間，凌晨一點整。
日期，乃是陸銘進入副本中的日期，也就是周一。
永寂冰原的十五天，轉化到現實時間，僅僅只用了一個小時。
這讓陸鳴有點兒分不清，那十五天的經歷，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直到他看到了左手上的艾比，和身後依舊旋轉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