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觀察之間

  「是啊，我又該怎麼做呢？」

  站在海上辦公室的窗邊，薩格拉斯看著窗外的海天一線，美景美不勝收。

  新的天災級身體，蘊含磅礴力量，雖然蒼老且大限將至，但總要比原本他那副覺醒級的身體強得多。

  微微握拳，淡紅色的火光從指尖一閃而逝，見此一幕，薩格拉斯嘴角微微勾勒起弧度。

  他開口。

  「博士與哈迪斯將軍您的第一次通話，乃是正常的尋求合作。」

  「當時並未完成換體，所以與博士對話的，乃是您……也即是哈迪斯將軍本尊。」

  沙發上，名為阿克琉斯，實為哈迪斯將軍的男人看了眼辦公室門口處站立的那名黑髮男子，禁不住點了點頭。

  似乎察覺到了阿克琉斯的目光，似人似鬼的傢伙張開嘴，露出笑容，嘴中卻隱隱有黑髮泛濫。

  哈迪斯將軍打了個寒顫。

  正值薩格拉斯再開口。

  「然後就是剛剛那次了。」

  「兩個多小時后，博士再次打來電話……這一次接電話的是我。但我們並沒有聊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博士的這通電話，更像是在檢查什麼。」

  「他在查現在的哈迪斯將軍，還是不是原本的哈迪斯將軍。」

  說到這兒，薩格拉斯微微一嘆，眉眼中略帶陰霾。

  「結果顯而易見。」

  心靈異能神異莫測，而話語同樣是心靈的窗口。

  哪怕語氣相同，口音一樣，僅僅是靈魂更換，不影響外在表現。薩格拉斯也不期待博士不會發現他的騷操作。

  「可以確定，安防局的人已經與博士匯合。博士從他們口中，知道了永生三件套的事情。如此博士打了第二通電話，發現了此哈迪斯，並非彼哈迪斯的事實。」

  這般說完，薩格拉斯重重點了點頭。

  「所以，我已經露餡了。騷招玩兒不下去了……那就明牌吧。」

  「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森森鬼語直接炸響於薩格拉斯腦中，回過頭來看向名為理髮師的凶神，卻見理髮師正歪著脖子，森白眼球一眨不眨的緊盯著自己。

  是的。

  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女妖的死是個小小的缺憾，但她的死也並非全是壞事。

  通過這件事情，薩格拉斯拿到了羅格小隊的指揮權，更打消了羅格等人的輕敵之心。

  他甚至還說動了哈迪斯，與哈迪斯完成了換體——這一加一減，就是兩名天災。

  雖然憑藉哈迪斯將軍的身份，還能玩兒出不少騷套路，但博士的查殺卻將這一切化作泡影。

  ——但那又如何！

  薩格拉斯微微一笑：「在明牌階段，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能比拼的，無非就是雙方的牌面大小……而他們怎麼可能有我的牌面大？」

  「所以，哈迪斯將軍啊……」

  看向實為哈迪斯的年輕男人，薩格拉斯笑眯眯道：「你該問的，不是我該怎麼做……而是他們該怎麼做。」

  「現在，我的回合，我出牌。」

  「王炸！」

  「四位天災，一位凶神，齊赴超能學院。他們怎麼接招？」

  哈迪斯微微一愣。

  他想說你薩格拉斯是在玩兒火，但略一思考，卻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畢竟是打仗。」

  「你們還佔了這麼大的戰力優勢。」

  「堂堂正正殺人，堂堂正正取得勝利。」

  「沒有比這再好的戰術了。」

  森森鬼氣再次飄搖而起。

  理髮師啟動了鬼域，席捲住薩格拉斯，徑直向洛聖都方向飛去。

  與羅格等人匯合。

  然後殺人。

  簡單，乾脆，粗暴，直接。

  突出一個堂堂正正，以勢壓人。

  ……

  「那再好不過了。」

  華府，超能學院。

  當博士掛斷了與「哈迪斯將軍」的電話之後，轉過頭來看向房間內的濟濟一堂。

  有鎮守者，蟻俠，衛士等超級英雄。

  有陸銘，戰士，學者等玩家。

  眾人的視線齊齊匯聚於博士身上，似在等待博士開口。

  博士開口，卻帶來噩耗。

  「如你們所言，哈迪斯將軍確實已經不是原本的哈迪斯將軍了。」

  能聽到校長辦公室內響起吸氣聲。

  薩格拉斯手握永生三件套。

  他的操作是有跡可循的。

  哈迪斯將軍身在近海，天高皇帝遠，接觸他本身就是件困難的事情，但有外星人助力的薩格拉斯想要接觸哈迪斯將軍，並不困難。

  以此做推論，換體之事理所當然。

  「實力對比變了啊……」

  學者掰著手指，這般說道：「如果算上哈迪斯將軍的身體，對面就有4名天災級。」

  「而我們這邊只剩下了兩名天災級……蟻俠，戰士，陸銘，三個人算兩名天災級？四對四，好像還有一戰之力嗷。」

  學者算著算著，臉上露出樂觀的笑容——哪怕出了哈迪斯將軍這檔子事兒，在學者看來問題也不大。

  初時，沒人覺得問題會有多嚴重。

  直到博士輕聲開口：「不是這麼算的……」

  眾人一愣，便看到博士半眯起眼，似自言自語般說道。

  「剛才我跟那個叫做薩格拉斯的男人通了電話……我的能力，能感覺到他自覺自己勝券在握。換句話說，對方極可能有隱藏起來的強者。」

  學者不由嘟囔一句：「倒也有可能，但畢竟只是無法確定的事情……」

  聲音落，便看到博士站起身來，一邊走向門口，他一邊說道。

  「稍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

  「這老頭好像要開大了。」

  希望的嘟囔聲突兀響徹於所有人耳中。

  狗吐人言的一幕，引得眾人齊齊回首，看向趴在沙發上的希望。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希望歪了歪嘴，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在陸銘腿上，能看到陸銘眼中似有柔和的光閃過。

  對於希望能狗吐人言，陸銘打心眼裡是喜悅的——能聽到自家狗說人話，這是多少狗奴才夢寐以求的事情。

  至於其他玩家，也早就知道希望的不同凡響之處，對此並無太大驚疑。

  一旁，任俠咳嗽兩聲，突然開口道。

  「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一件事兒了，但沒問出口。」

  陸銘眉頭一挑，很感興趣，希望也搖了搖尾巴，卻敏銳察覺到任俠臉上有種賤兮兮的表情。

  任俠沉吟道：「按理說啊，希望的生理年齡已經七老八十了，這副童音……」

  「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飛快跑遠，但未等跑出校長辦公室，陸銘就看到任俠的屁股上已經出現了三道狗牙印。

  對於這兩個活寶，陸銘只是搖頭卻不在意，比起活躍氣氛的一人一狗，在場眾人還是將關注重點，放在博士身上。

  直到鎮守者一愣，率先走出門去。

  他目標明確，一路來到了超能學院地下區域中。

  面前，一道金屬製成的大門，便這般映入眼中。

  ……

  三分鐘之前。

  博士已經先鎮守者一步走入了金屬大門。

  此地為超能學院的禁區，唯有博士有這裡的門禁卡。

  刷卡，瞳孔檢測，指紋驗證。

  一切流程做完之後，大門敞開，露出內部的環境。

  能看到，密室內部有明亮燈光閃爍，博士走入后，又能看到，那放光的不是燈泡，而是一顆一顆類似螢火蟲般，飄蕩於室內的浮遊發光體。

  房間的地面似乎是由玻璃幕牆鑄成，星星點點，宛如銀河般的倒影出現在幕牆上，踩在上面的博士宛如橫渡星空。

  此情，此景，夢幻迷離。

  但對此相當熟絡的博士，卻沒被迷離景色迷花眼。

  他只是慢慢閉眼，輕聲喃呢。

  「觀測開始。」

  於是，有光閃過。

  那無數浮遊發光體整齊揮灑出明亮的光，光茫交織扭曲著，逐漸在房間中生成了一幕幕生動的景觀。

  有聲音從畫面中傳出。

  「轟！」

  那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而待到硝煙散盡時，博士能看到那爆炸的核心位置，正是自己所熟知的位置——華府超能學院。

  又有三道身影從遠方激射而來——羅格隊長，巫師，以及一名博士從未見過的，有著黑色長發皮膚蒼白不似活人的男子。

  低沉聲音從博士口中響起：「未來觀測可能性其一：頂替了哈迪斯將軍的薩格拉斯，悍然轟炸超能學院，之後由外星天災級收尾。」

  「新的敵人已經出現——模樣為黑色長發男人。」

  「啟動第二次未來觀測！」

  模糊的畫面再次發生變化。

  而這一次最新出現的畫面，並沒有爆炸聲，只有五人立於超能學院上空。

  羅格隊長，巫師，機械師，頂替了哈迪斯身體的薩格拉斯，以及理髮師。

  五人順勢飛下，沖入超能學院內。

  巨大的能量流瞬間轟垮了超能學院的一切！

  硝煙再次散盡。

  能看到理髮師與博士身影明滅不定，似乎正在異空間展開交手。

  能看到鎮守者與羅格隊長重拳出擊廝打在一起，以身體力量著稱的鎮守者卻被羅格隊長暴力壓制，幾無還手餘地。

  能看到開動著五米高機甲的機械師掃蕩出炮火洪流，席捲一切。

  能看到戰士陸銘聯手對抗巫師，卻在千奇百怪的法術洪流之下進退兩難。

  能看到那悠哉悠哉的薩格拉斯從頭到尾都未出手，他只是嘴角掛著冷笑，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直到一切落幕。

  超能學院中唯有五人佇立。

  「硬實力的差距啊……」

  博士低聲喃呢。

  「啟動第三次未來觀測。」

  畫面再次扭曲，新的畫面再次出現在房間中。

  這一次畫面對準了外星飛行器，能看到外星飛行器已經啟動了那名為時空橋的裝置，強悍的能量力場以飛行器為核心席捲四方。

  力場內，一切金屬物質向飛行器飛去，金屬與力場的結合，形成貫穿天地的圓柱體。

  圓柱體外。

  博士，鎮守者，蟻俠，陸銘，戰士一行人安靜站立，直到鎮守者一馬當先，沖向了圓柱體。

  之後……就再沒有了。

  集合一切力量的突襲最終化為泡影，此地並未給出眾人的結局，卻只能看到七日之後，外星艦隊降臨，世界化作火海。

  「啟動第四次未來觀測……」

  「啟動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十八次……」

  說來話長，但時間卻極短。

  房間內光影閃爍明滅，一次未來觀測的用時並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於是，就在短短的兩分鐘之內。

  博士看到了未來的無數可能。

  戰鬥——身死。

  逃命——被追殺身死。

  請求總統先生呼叫外援——總統不理會，身死。

  一切計劃，一切謀算，在最後的關頭總會化作唯一的結果——身死，外星艦隊順利入場。

  直到第298次未來觀測。

  博士目光忽地一閃，於是畫面驟停。

  「是的，這既是唯一的可能了。」

  「如此……」

  博士眼中銀光再閃。

  一句話從博士口中傳出，直入鎮守者腦內。

  「鎮守者，為了守護這個世界，你願意付出多少？」

  身在校長辦公室內的鎮守者微微一愣，但無需他開口，博士已經知曉了答案。

  答案是他所擁有的全部。

  「來樓下。」

  鎮守者抬腿下樓，又有聲音順勢傳入陸銘腦中。

  「陸銘小哥，請來樓下見我。」

  ……

  當陸銘來到樓下，站在敞開的金屬大門前，便看到那星光璀璨的房間內，博士與鎮守者正等候自己。

  博士笑容依舊，鎮守者表情不變。

  從二人臉上，陸銘看不出更多，他只能看到博士笑著指了指眾人身處的房間。

  「此地為觀察之間。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陸銘小哥做場交易。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想給你份委託。」

  陸銘點頭示意博士繼續說下去。

  想了想，博士溫和開口。

  ……

  無人知道博士與陸銘說了些什麼。

  只知道，當陸銘離去之後，戰士緊隨其後，然後是學者，蟻俠。

  待到眾人重新匯聚於校長辦公室，即便是希望和任俠也各自滿足的回來后，博士開口道。

  「去吧，剩下的就交給各位了。」

  任俠：「？？老頭你什麼意思？？」

  他自然不知道博士是什麼意思。

  但已經與博士交流過的眾人，卻對博士的意思一清二楚。

  蟻俠率先帶頭離開，陸銘戰士學者緊隨其後，衛士跑出去疏散超能學院的學生們。忙碌之中，眾人登上了飛機，飛機啟動載著除博士鎮守者之外，剛才校長辦公室內的所有人，向哥堂市方向飛去。

  蟻俠站定不動，只是從舷窗向下看，目送著超能學院越變越小。

  直到陸銘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犧牲少數人，成就多數人。」

  「博士選擇了你的正義。」

  蟻俠微微點頭，卻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