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新神（二）
有一個「傻子」隊友，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體驗……其實非常良好。
演講完畢的盧克，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他調兵遣將，準備開路。
而整個第一軍團，也陷入了巨大的戰前狂熱狀態。
士兵們舉著槍械，以戰鬥隊形，向維倫所指點的方向前進。
他們戰意盎然，他們無所畏懼！
好聽點講，這叫軍心可用。
不好聽的講，就是傻氣會傳染，盧克自己一個人，便把傻氣傳染到了整支軍隊上。
但不得不承認，對於維倫，乃至陸銘來講，這是好事兒……
……
根據維倫的說法，退化之神的誕生之地，就在地穴深處。
路線，維倫一清二楚。
即便地穴內岔路極多，眾人也不虞有迷路的風險。
戰鬥很快爆發。
就在隊伍啟動的十分鐘后，前方便響起了怒吼聲與槍鳴聲。
陸銘、維倫等人站在隊列中段，本來看不到前面敵人的長相，以及戰事的烈度，但當維倫隨手一揮，一道光屏呈現之後，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便這般被眾人收入眼底。
「人型生物？」
「而且……長得跟人類好像啊……」
王大俠情不自禁的喊出聲來，其他眾人也慢慢蹙緊眉頭。
能看到，前線，與第一軍團戰士們發生交戰的，乃是一種人型生物……不，應該說，就是人類。
他們有著與人類一模一樣的五官和外形，除了沒穿衣服，神情麻木之外，根本看不出他們與正常人類有任何區別。
「這些，就是退化之神的眷族！」
維倫一口咬定這些人的真正身份，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他們受退化之神的庇護。」
很快的，眾人便理解了，何謂受到退化之神的庇護。
因為這些邪神眷族，掌握新神副本主流的超凡力量，且不受退化現象影響。
……
「轟隆！」
巨大的火球從前方襲來，炸入人群，引得一陣慘嚎！
又有武者肉身沖陣，雖然沒有護甲，但渾身上下環繞的內力，卻是最好的武裝！
其疾如風，侵略如火！
第一軍的戰士們，少有超凡者，故面對這名至少有低等超凡級實力的神之眷族，第一軍打得很艱難。
再加上地形問題，重火器施展不開，更給了這些法師、武師之類的邪神眷族們施展空間。
打頭的三百人隊伍在幾分鐘內便被消滅的一乾二淨，後續的隊伍迎頭頂上。
槍鳴聲，嘶吼聲，魔法炸裂聲不絕於耳。
「我的軍隊需要幫助。」
坐鎮中軍的盧克這般開口，維倫見罷點了點頭。
他手指又一勾，陸銘便看到趙寧、宇文星麻木走上前去，趕往前線。
如果他們能說話，大概是要罵娘了。
陸銘也轉頭看向了王大俠四人。
也不用陸銘威逼利誘，王大俠等四劍聖對視一眼，拎著長劍便向前竄去。
嗯，他們其實也是老實人……
雖然在此地，眾人受規則壓制，發揮不出原有的實力，但宇文星、趙寧、王大俠等人本身就有天災級的實力，即便受到壓制，也能發揮出中等超凡級到高等超凡級不等的力量。
這份力量，不能決定戰局，但確實能給第一軍減輕很大的壓力。
……
「換彈！換彈！」
「馬維，快退！凸！」
塔卡端著軍用步槍，衝鋒在戰鬥的次一線。
前方，第一軍的戰士們，以血肉之軀組成防線，更有趙寧等強者擔當鋒頭……但，傷亡還是觸目驚心！
亂竄的能量亂流擠滿了狹窄的洞穴，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在這等混亂的局面中，也就只有手中的槍支，能給塔卡帶來一絲溫暖了。
身邊，一名親兵被一道寒冰箭射中，當場化作冰雕，塔卡只能怒草一聲，舉槍瞄準。
正值一名武師邪神眷族被王大俠一記鞭腿打得僵硬，塔卡適時扣動扳機，火焰出膛，銅質子彈霎那間轟爆了神之眷族的腦袋。
但專註射擊的塔卡卻沒看到。
另一道寒冰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陰暗中飆射而來……
這一幕，在戰場上時有發生。
火器攻強守弱的特性，註定這場戰鬥雖然艱難，但也不至於落到一方被碾殺的程度。
第一軍的推進速度並不太快。
卻在沿途，留下了無數鮮血與屍體。
走在用第一軍戰士的生命趟出來的道路上，盧克神色古井無波。
直到眾人來到了一座冰雕前……
看著冰雕中，做舉槍射擊狀的年輕人的臉，盧克慢慢摘下了軍帽，對著冰雕中的人，敬了個第一軍軍禮。
平靜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塔卡，帝國四皇子。」
「生於神變歷353年，死於神變歷375年，享年22歲。」
說罷，盧克自嘲一笑。
「也對啊，上了戰場，又哪有不死人的……哪怕他身份尊貴。」
話畢，盧克突然轉頭，看向了維倫。
能看到，這個熊一樣的男人，雙目瞬間泛出血色，他怒視維倫，一字一頓道。
「你最好祈禱你沒在這個末世預言上耍什麼花活！」
「你也最好祈禱，我的戰士們，犧牲的都是有價值的！」
「否則的話……」
否則什麼，盧克沒說。
他只是瞬間收斂了神態，打頭向前方行去。
其身後，維倫輕輕聳肩，滿不在乎。
……
第一軍，用血與肉，鋪就了通往地道盡頭的道路。
盧克說到的，也確實做到了。
當前方，再沒有邪神眷族的影子之時，隱隱光芒，從某條通道盡頭閃爍而出。
這既是，維倫所言的神之誕生地！
到了此地，第一軍團就駐足不前了，反而是陸銘，維倫，盧克等人，走在了隊伍前方。
維倫笑著對眾人比劃了個請的手勢。
悠哉寫意的模樣，彷彿是回到了自己家中。
而對於退化之神的模樣，沒人不好奇。
陸銘率先打頭，向通道盡頭走去，身後，盧克二話不說緊跟而上，宇文星和趙寧不想進去，卻無可奈何的被維倫控制了行動。
王大俠四人則像保鏢一般，緊隨陸銘之後，而傷亡率已經達到百分之三十的第一軍，則緊緊跟隨軍團長盧克的步伐。
通道，似乎很長。
能看到盡頭有光，但所謂望山跑死馬，陸銘走了幾百米，也沒見那光源有擴大的趨勢。
反而是……
退化現象進一步加重了。
沒錯。
無需等待到一天的時間節點。
陸銘就這麼走了幾步……更強大的退化力量，便籠罩在了陸銘身上。
牙牙從高等惡靈，退級成了中等惡靈……
就在陸銘身後的盧克，由於只是普通人的關係，並不受到退化現象的侵襲，他只是奇怪問道：「如果我是神之眷族，我會在這裡打埋伏。」
陸銘卻只是微微搖頭：「沒區別的，火器不受壓制。」
「但趙寧、宇文星他們受壓制，這會給第一軍帶來更多傷亡。」
身為將軍，維倫總是用戰爭的眼光看待問題。
幸好，他沒烏鴉嘴的屬性——也許是邪神眷族已經死光，也許是邪神眷族都沒腦子，總而言之，除了通道漫長之外，這裡並沒有什麼危險。
而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
退化規則又一次起效。
牙牙從中等惡靈，退級成低等惡靈……
「離神靈越近，就越受到神靈力量的影響。」
維倫輕聲描述了這一現象的本質，但他卻依舊不受退化現象的干擾。
是的，直到這一刻，維倫還保留著近邪神的實力。
陸銘和盧克等人不言其他，只是悶頭往前走。
而維倫，則站在眾人中靠後的位置……
這是一種跟隨。
但也可以看作是一種押送。
又是幾百米過去。
退化現象又一次生效。
牙牙從低等惡靈，退化為高等厲鬼。
氣氛壓抑且詭譎……
這一行人，除維倫外，就像是趕赴刑場的死囚，即將面臨最後的審判。
隊伍中，唯有維倫的笑容愈演愈烈。
直到……
眾人走出洞口，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地下空間前。
……
通道之行，並不美妙。
因為當眾人離開通道之時，哪怕是實力最強的牙牙、宇文星、趙寧等人，實力都已經跌落到了普通人的程度！
沒錯。
超凡力量……半點不剩！
但眾人並未糾結這個問題，他們的注意力，統統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前方，最引人注目的，乃是一顆巨大的「卵」。
卵，高達近百米，頂端甚至觸碰到了地洞的棚頂。
卵皮呈白色，上面遍布著斑點，隱隱約約的，彷彿電流一般的多彩能量流，從卵皮上來回亂竄，將巨卵映襯的美輪美奐。
透過那半透明的卵皮，眾人還能看到巨卵內部，似乎有東西緩慢蠕動……
那一鼓一鼓的樣子，真的很像即將破殼而出的小雞……
沒多少時間驚詫於這顆巨卵。
當眾人的視線從巨卵上挪開，看向周圍之時，便立刻感到頭皮發麻。
因為巨卵附近。
上百名全身赤裸的神之眷族，正拱衛在巨卵左近，跪地磕頭吟唱著莫名的音符，彷彿是在禱告。
上百名邪神眷族。
這個數量不算多。
奈何當陸銘等人受退化規則壓制，而神之眷族不受影響時，這百人規模的神之眷族，也確實是個麻煩。
「第一軍聽令！」
盧克簡單愣神后，立刻想要下達命令。
然而還未等盧克開口說些什麼，陸銘已經把手，摁在了盧克的肩膀上。
「稍等。」
對盧克說完稍等二字后，陸銘再轉頭，看向維倫。
「接下來，要怎麼做？」
平靜的目光緊盯著維倫，讓維倫的笑容稍稍淺淡了一些。
想了想，他道：「看著就好……」
看著就好？
什麼叫看著就好？
盧克微微一愣，隨後似乎想通了什麼一般，臉色激變。
但，還未等盧克有任何動作，維倫的身影已經慢慢化虛，再次出現時，他已經站在了巨卵前方。
「你……」
盧克登時氣急。
他氣急的，不是維倫擅自行動的行為。
而是走到巨卵前方的維倫，壓根就沒遭到任何攻擊！
那些朝拜著神靈的眷族們，完全對維倫視而不見！
一旁傳來趙寧的嘆息聲。
「還沒看出來么？」
「你就不覺得，維倫不受退化現象干涉的一幕，跟這群神之眷族很相似么？」
盧克徹底沉默了下來。
僅僅是一秒鐘后，盧克便深深吸氣。
「不，其實我早就發現了……」
誰都發現了。
「但我選擇性忽略了。」
一邊說，維倫一邊把手，伸進了衣兜中。
隨著一支淡金色的、類似左輪手槍樣式的槍械被取出，盧克的聲音也越來越苦澀。
「因為我不知道，如果維倫背叛了這個世界的話，我們又到底該如何處理這一次的局面。」
維倫發出了末世預言，也只有維倫知道神之誕生的事情及具體地點。
也只有維倫，不受退化現象的干擾。
從頭到尾，維倫都是這一次事件的組織者，發起者，甚至是領袖，他如果有什麼壞心思，事情怎麼處理都不會妥當……
既然沒有妥善處理的辦法。
盧克，只能感情用事。
他將一切寄托在維倫的人品上，哪怕在這個過程中，維倫已經顯示了他不懷好意，盧克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而現在。
「第一軍！」
盧克猛地怒吼一聲，準備放手一搏。
然而第一軍三字剛落，陸銘卻又一次摁住了盧克。
他看了看盧克等人，又看向前方的維倫和巨卵。
想了想，陸銘開口道。
「你們是不是以為，維倫也是這個神靈的眷族？更甚者他乃是這些神之眷族的領袖？」
宇文星冷哼一聲：「難道不是么？」
從現場的狀況看，事情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維倫，在神靈即將誕生的這一刻，前來見證其主的降臨。
「但這解釋不了，他為什麼帶我們前來此地的原因。」
陸銘這般說完，對著維倫吼了一嗓子。
「喂，那老頭……」
「反正，我覺得吧，你大概是穩操勝券了，就不如讓我們死個明白，你認為呢？」
陸銘的聲音傳入維倫耳中。
能看到，維倫背對眾人，點了點頭。
「好。」
一字說完，維倫抬起手來，輕輕撫摸在了巨蛋上。
「讓我用一句話概括所有。」
「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
「今天是個偉大日子……」
你擱這兒跟我念歌詞呢？
陸銘心下吐槽，但不得不承認……維倫說得是事實。
所有人都能看到，維倫的身體，慢慢化作銀白色的流光，逐漸流入了巨蛋之中。
說不清聲音是從維倫口中傳出，還是從巨蛋中傳出。
總之。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維倫成神，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