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所謂真實，所謂虛假
商人的賬本，確實不僅僅只是一件資源類道具，它還是一件情報類道具。
這意味著，商人的賬本，不僅能給陸銘提供支線任務及相關獎勵，更能讓陸銘從任務線索中，發現一些有關於副本的提示信息。
瞧，這不，線索一下子就來了。
「首先是任務三，追逐永恆……這個副本內存在神秘房間。」
時隔許久，陸銘再一次觸發了追逐永恆系列任務。
但其實這件事情，在商人的賬本所提供的情報中，算是最不重要的一環了。
「然後就是世界的寵兒這個任務了。」
「世界的寵兒……意味著這個世界存在主角么？」
這個主角並非是常規意義上的主角……而是在深淵入侵副本內，查普曼所說的那種天生強運、易獲得傳承能力青睞的人。
當然，這一點陸銘不能確定，憑已有的線索，陸銘也只能做這種簡單的推測，且準確性毫無保障。
「最後就是真實與虛假……這個任務意味著，我所接觸到的東西，有一部分是假的。」
念及於此，陸銘抬頭看向前方真實不虛的街道，與真實不虛的人群。
微微眯眼，很快，陸銘便吸了口氣。
「甚至我現在所接觸到的東西，全都是假的……」
這個推斷，並非無的放矢。
因為靈異通感掃過，陸銘在這份忙碌街景中，隱隱發現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
「章魚小丸子嘍，好吃的章魚小丸子。」
「賣羊肉串嘞，新鮮的羊肉。」
「帥哥，需要服務么？價格好商量……」
形形色色的人，繁忙的商業街，帶來了活力與人生百態。
行走在這條街道上，大量聲音落入耳中，時不時的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搭訕。
而陸銘，臉上早已掛上了笑容，這笑，與周遭人們臉上的笑容有七分相似，這讓陸銘融入人群，毫不起眼。
溫和拒絕了某濃妝艷抹的流螢，陸銘坐到一大排檔前。
「老闆，三張驢肉火燒。」
隨手從路旁某行人的口袋中「拿」出錢包，從中抽了兩張花花綠綠的紙幣遞給老闆，不多時，三張驢肉火燒便擺在了陸銘面前。
拿起一張火燒，陸銘塞入嘴中。
肉汁與麵粉完美糅合在一起，再加上油漬提味，口感不俗。
一口氣連塞了兩張火燒，陸銘擦了擦嘴，道：「剩下的這張打包，謝謝。」
老闆拿來紙袋，將剩下的那張驢肉火燒包好，陸銘轉身離開。
而就在陸銘剛剛起身之時，其身後。
一乞討者慢慢抬頭，目送陸銘走遠，簡單收拾后，緊隨陸銘而去。
……
我叫尤因。
純凈者組織的一員。
今天與以往一樣，我來到第三街區值崗，卻意外發現了一名未曾見過的純凈者。
OMG……
現在這世道竟然還能有野生的純凈者？
這可真奇怪……
但奇不奇怪暫且放在一邊。
因為根據組織的規矩，但凡遇到純凈者，必須第一時間與之接觸，謹防純凈者墮落，並爭取將此人拉入組織之中。
畢竟，我們的力量太弱了，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點有生力量。
他走遠了。
看方向，應該是準備離開第三街區，前往第二街區。
我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
穿行於繁華的街道上，尤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穿著一身破舊的皮襖，離的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有鑒於當前社會貧富差距極大，尤因的這身裝扮和味道，也並未引起行人的稀奇，旁人只是安靜遠離尤因。
尤因對此亦無所謂——他都習慣了……
比起旁人的鄙夷或無視，前方那個穿行於人群中的純凈者，吸引了尤因的全部注意力。
能看到，那名純凈者彷彿是頭一次來到第三街區，一路上東張西望滿臉好奇。
隨著兩人越行越遠，很快，尤因便找到了接觸那名純凈者的機會——他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中。
見此一幕，尤因加快了步伐。
然而剛剛進入小巷，尤因卻猛地愣住。
因為在這條死胡同中，哪裡有那名純凈者的影子？
這一刻的尤因，彷彿遇到了鬼一般四處打量……
確定那名純凈者憑空消失無蹤，尤因謹慎的緩慢後退，撤出了巷子。
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危險，沒有任何離奇古怪的遭遇。
站在人群中思考良久，尤因輕抿嘴唇，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
卻不知道，不遠處，某民居中。
陸銘站在窗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尤因，彷彿在看什麼有趣的事情。
「不抓住搜魂？畢竟，那傢伙跟別人不一樣。」
腳下影子傳出這般聲音，陸銘想想，微微搖頭。
「暫時不動他，我怕出現意外情況。當然，必要的監督不能少……」
「莫倫特。」
隨著陸銘輕聲呼喚，莫倫特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陸銘左近，簡單交代后，莫倫特身影一閃，已經無聲無息間附體在了尤因身上。
高等凶神出手附體尤因這種普通人，無疑不會出現任何紕漏——但這只是一般情況。
而根據陸銘剛才的觀察……
這個副本的情況，真的蠻特殊的。
總之，莫倫特的監控是否有效，他又是否會被尤因發現，這些東西都是未知。影子剛才所言的「搜魂」，確實是一條更快捷，更簡單，更方便的獲取情報的方式。
「但我現在真的沒時間處理他了。」
這般說完，陸銘轉身坐到民居內的破舊椅子上，手一翻，一張驢肉火燒便出現在了陸銘手中。
靈異通感釋放。
稀薄的黑光，從陸銘眼中綻放而出。
看著手上的驢肉火燒，陸銘想想，不由開口問道。
「影子，你說，對於一位中位或高位邪神來講，祂有沒有能力察覺到我的到來？」
影子乾脆回答：「這是必然的。」
是的，這是必然的。
這意味著……
陸銘的入場，理應早就被這個副本內的未知邪神所感知——無論是強殺，還是溝通，這位存在總得出現才對。
但現在的情況是，陸銘在大街上逛盪了這麼長時間，那位存在還是不見蹤影……
「學者替我擋住了？還是別的什麼情況？」
這一點陸銘沒有答案。
「不過，咱們還是得到了一點兒別的信息，你說對么？」
陸銘一邊輕聲嘟囔，一邊捏碎了手中的驢肉火燒。
隨著麵粉、肉碎等等材料盡皆被陸銘的鬼氣所消融，漸漸的，這張驢肉火燒露出了隱藏在其內部的秘密。
隨著麵粉等尋常材料被鬼氣徹底氣化……卻又有一抹殘渣余留下來。
那是一小撮黑色粉末。
輕輕觸碰著手上的黑色粉末，片刻，陸銘開了口。
「微型納米機器人……與永寂冰原副本的毀滅源頭，是同一種東西。」
正值手上的黑色粉末微微躍動，似乎想要離開陸銘掌中，卻又被影子快速壓制、並收回了鬼域之中。
影子再開口。
「你剛才吃掉了兩張驢肉火燒。」
陸銘點頭：「是的，我知道。」
「我只是想看看，這種東西被吃下去之後，會產生什麼效果——話說你能護佑我安全，對吧？」
影子笑答：「當然，否則我剛才就會制止你了。」
一邊說，陸銘一邊啟動靈異通感，掃向四面八方。
強悍的感知力讓陸銘看到。
這個世界。
這整個世界！
無論是建築，土地，機械設備，還是人們的體內，都存在著大量的黑色斑點——就如同一幅畫中沾染了黑色的雜質。
「病毒？」
剛剛做出黑色粉末乃是一種機械病毒的假設，陸銘體內，那被消化的驢肉火燒中，登時綻放出點點黑色的霧狀粉末。
這些實質上是納米機械人的小傢伙們，目標明確的順著陸銘的食道一路向上蔓延——目標，陸銘的大腦！
不理會體內產生的異狀。
陸銘只是閉目沉思。
很快，隨著納米機器人佔領高地，大量的光影圖案以及嘈雜聲音，憑空浮現於陸銘腦中。
「你叫陸仟，米德人，生於米德歷公元8573年。你有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庭，但在你七歲那年，你的父母遭遇槍擊，你被送入了孤兒院中……」
數量並不多的納米機器人侵入到陸銘的大腦中。
而後，它們攀附在陸銘的每一條神經元上……
其後果，乃是災難性的！
無數信息瘋狂替換陸銘原有的記憶，意圖將陸銘徹底改造成那個名為陸仟的米德人！
直到陸銘恍恍惚惚之間，只以為自己真的是陸仟之時，腳下，影子猛地張開，將陸銘徹底包裹在其中。
很快……
隨著陸銘的五官中流淌出黑霧，陸銘猛地睜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直到這口氣喘勻了，陸銘方才開口。
「真實與虛假……我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
再轉頭，看向那存在於每件事物中黑霧，陸銘重重咽了口口水，開口道。
「建築，城市，人類，甚至是這個世界，統統都是假的……」
「人類的身份記憶，是被黑霧設定好的。」
「哪怕是建築，恐怕都是這種黑霧在近期重新搭建出來的。」
寧靜與祥和，只是這裡的表象。
翻開虛假的表象，便能發現，這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黑霧所滲透。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序，以黑霧的標準推演向未來。
這與靈界書的書中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至此，真實與虛假這個任務仍未完成。
「你只找到了虛假，卻沒找到真實。」
腳下，影子這般說道，陸銘只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平靜點了點頭。
他復而又道。
「但我們已經有了『真實』的線索……不是么？」
「那個跟蹤你的流浪漢。」影子接話道。
話畢，一人一鬼皆點頭。
陸銘做出最後總結：「他體內沒有黑霧。」
……
「但這是沒道理的。」
尤因那邊，有莫倫特做跟蹤，陸銘倒也無需太上心。
此刻的他，遵從剛才納米機器人帶來的記憶，化身陸仟，一路趕向「自己的家中」。
途中，陸銘與影子繼續進行頭腦風暴，意圖從已知中獲得更多線索。
「我所說的沒道理，指的是這種黑霧畢竟是一種科技手段。而對於科技手段，雖然我了解的不多，卻也能知道一件事情——但凡這種智能機械生命體，都會有核心控制中樞……換句話說，這些黑霧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會輸送向某個終端……」
哪怕陸銘沒研究過這種黑霧，也能猜到一件事情——這玩意兒不能用無數個體來看待，而應該將這些黑霧看成是一個整體。
在這個整體中，情報乃是互通的、透明的。
而考慮到這座城市、乃至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黑霧所侵佔，一個體內沒有黑霧的人出現在街頭，簡直就是黑夜中的明燈，閃亮的不要不要的。
換言之，體內不存在黑霧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存在的理由和權力——甚至就連陸銘亦如此，要不是有影子這位邪神護體，陸銘根本不可能隱藏在這座城市中……
或者說，陸銘已經暴露了……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黑霧背後的存在並沒有找上陸銘。
「這是為什麼呢？」
疑點很多。
影子也給不出答案。
想了想，陸銘不由輕嘆一聲：「要是學者在就好了。」
在副本中輪迴了N多次，學者對這個世界肯定有所了解——但陸銘找不到學者，這個就很尷尬……
很快，陸銘便返回了第四區某公寓樓中。
在門口的鞋櫃中取出藏好的錢包，錢包中除了數量不菲的現金，還有鑰匙和身份證件。
用鑰匙打開門，走入了這間30平左右的單身公寓，陸銘簡單觀察，卻愈發覺得錯愕與荒謬。
「吃的，住的，用的，甚至是身份證明都給我安排好了……」
這可能是被黑霧侵佔記憶后，人們的標準遭遇。
但影子曾言，在邪神級副本中，玩家入場的第一時間，副本中的邪神必然會有所感應。
現在，那位存在不止不露面，還好吃好喝的供著玩家……
這是什麼操作？
只能說，陸銘是真的搞不懂副本中的那位，到底玩兒的是什麼把戲。
影子忽然開口。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這一切不是那位安排的，而是學者幫你安排的？」
學者擋住了那位邪神。
還給陸銘安排了身份證明和住所。
可能性有。
但如果學者有這份能力，為何不脫離副本？
哪怕在這個副本中，學者有必須要得到的東西，那她也可以出來報個平安之後再進去嘛，沒道理半點音訊不留。
陸銘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