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里世界
也就在陸銘踏入濃霧的這一瞬間。
正義感受到了，自己與不能說的秘密的聯繫，被切斷了……
風馳電掣之中，僅僅不足一分鐘的功夫，正義便已經來到了發展城邊緣。
看著前方的霧靄，正義眼中無懼，但確實有幾分沉重。
手掌輕拘，那永不飄散的霧氣，被正義拘來，攥在手中。
細緻觀察霧氣的性狀，正義眼中的沉重越發濃郁。
「是人是鬼都在秀啊……」
「想我身為上一代的最大贏家，本以為自己能夠在高位邪神中位列前茅。但現在看來，大家的成長速度都不慢。」
「操縱者就不說了，那傢伙資格太老，實力太強。一般的東西對祂來講已經無用了，所以只能把變強的希望，寄托在至高神身上……」
是的，操縱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至高神身上！
別管祂計劃了多少，又有多少陰謀詭計，最終目標是不會變的——就是至高神！而且林海峰，已經給操縱者設計出了一個比較可行的計劃。
這是祂繼續成長的唯一路徑。
而這，也是正義與繁育與操縱者，在希望一事上無法合作，只能對抗的根源。
「而那些老牌高位邪神，一個兩個的都在朝至強進軍。就算是繁育，不僅成長到了高位邪神的程度，甚至還搞出了這樣的大手筆！」
摩梭著手中的霧氣，感受著其中散發出來的濃郁的死意，再抬頭，正義看向前方的發展城。
「死後的世界。」
「亡者的樂園。」
「繁育，你好大的野心！」
但，祂是正義！
以正義為名，行強權之事，追逐的乃是最強大的力量，秉持的乃是一往無前！
這一刻的正義披掛戰甲，手持戰刃，二話不說直接沖入了霧氣之中。
……
濃霧，遮蔽視線，屏蔽感知。
剛剛進入霧中的陸銘，只感覺自己的一切感知，都被壓縮，直到壓縮到脫離不了周身範圍五米的程度——要知道，現在陸銘的感知能力，可不弱於中位邪神，甚至比影子更強！
且影響不止於此。
「鬼域無法開啟。」
「倒是還能進入猛鬼鎮中，但速度慢了很多很多。」
至少，身處於霧中，在戰鬥的時候，陸銘沒辦法瞬間返回猛鬼鎮，以躲避攻擊。
「而鬼靈側規則……這裡的鬼靈側規則濃度，並不輸於猛鬼鎮。」
猛鬼鎮內的鬼靈側規則，濃郁到即將化霧，這大霧中的鬼靈側規則，不輸於猛鬼鎮，就顯得相當可怕了。
當然，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因為從幽能教派邪神們的腦子裡，陸銘已經知悉此地的大概情況。
詳細的沒有，大概的確實有不少。
比如說，空間的情報。
空間來過此地。
按照空間的說法，這裡就相當於是現實世界背面的另一個世界——概念上類似於里世界。
但里世界與表世界，並沒有任何聯繫——景觀，地形，完全不同。
在空間等人的形容中，陸銘和影子大概推斷出了此地的性質。
這裡，與鬼域極端雷同！
是的，鬼域。
這個裡世界，就像是繁育的鬼域……
想想這也正常，繁育要謀奪死亡的神名。而死亡的代表能力，即是鬼域，繁育現在的實驗進度，大概已經接近尾聲了，祂能把鬼域搞出來，這不出乎預料。
但在陸銘和影子看來，這裡像鬼域，但絕對不僅僅只是鬼域——繁育如果想要掌握鬼域，沒必要這麼麻煩，這麼繁瑣，更何況對於高位邪神來講，鬼域也不見得是什麼高級手段，人家未必看得上眼。
總之，對於這裡，陸銘情報不多，目前還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想要獲得更多的情報消息，還需要進一步打探。
正思考間。
陸銘似乎已經走到了濃霧的盡頭。
一步跨出，眼前的景色，於頃刻間天翻地覆。
……
行走於濃霧之中，正義目光深邃。
比起陸銘，正義強得多，也因此，濃霧對陸銘的干擾，並未呈現在正義身上——至少，這霧氣不足以完全封鎖正義的感知。
眼中金光綻放。
濃霧似乎退散。
正義將這裡的一切，收入眼底。
「並沒有陸銘的蹤影，而我進入霧氣的地點，確實是陸銘的進入點。」
「這意味著，這霧氣中有一部分空間的力量，進入此地，就會產生空間絮亂。哪怕進入地點是一樣的，進入霧中甚至走出濃霧后的地點，也不相同……」
「嗯，繁育應該可以操控進入后的出現地點。」
「關鍵在於，這地方竟然能對我造成干擾。」
「繁育的實力增長的很快嘛。」
不知想到了什麼，正義嘴角挑起冷笑。
輕輕抬了抬戰刃，戰刃上閃過光芒，光芒驅散霧氣，隱隱照亮了霧氣盡頭的景觀。
那是一座恢弘的大殿。
風格古樸滄桑，有種歷史的厚重感。
但可惜，這霧氣也確實對正義造成了些微干擾——這讓正義難以感知到大殿內部的具體情況。
念及於此，正義朗聲開口。
「繁育，不出來見一見么？」
繁育應該出來見正義一面。
同為高位邪神，其實嚴格意義上講，正義的資歷和實力，應該比新晉級的繁育更強。
此刻，一名更強者打上了家門，身為主人，想來繁育應該出來見一面，聊一聊，能不對抗盡量不對抗。
正義能夠確定，繁育已經知道自己進來了。
但直到此刻，繁育也沒見面。
這裡面透露的訊息，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沉默片刻，有聲音，飄忽傳入正義耳中。
「見一面？我為什麼要與你見一面？」
正義冷笑道：「就因為，你不把我伺候好了，我就掀了你的餐桌！」
「呵。」
意味不明的呵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繁育的下一句話，讓正義臉色激變！
「就！憑！你！？」
蔑視。
瞧不起。
如此赤裸的情緒表達，讓正義的臉色剎那間陰沉了下來。
事到如今，祂何嘗看不明白，繁育壓根就沒瞧得起祂！
繁育認定了，正義不可能對自己的謀划造成什麼損害和破壞。
祂甚至認為，正義，也是自己的獵物！
面色震怒，正義心中卻提起了謹慎。
誰，給了繁育這種勇氣！
遠方，霧中的殿堂隱隱傳出詭異能量波動。
見罷，正義輕輕歪頭，簡單思考後卻無果，便乾脆走向了大殿——因為，這是繁育給正義出的第一道難題。
而正義，決不退縮！
……
呈現在陸銘眼前的，乃是鮮活的世界。
是的，鮮活。
筆直寬敞的接道，路邊行走的行人，繁華的商業街，林立的高樓大廈，以及飛舞於天際的飛車。
街上的行人，不止有人類，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種族——綠色皮膚的類人形生物，安東尼奧那種小個子侏儒，甚至還有獸頭人身的獸人。
但，不同的種族卻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們穿著材料相近、款式各異的衣衫，說著同一種語言，用著同一套社交禮儀。
是的，他們。
而不是，它們。
這很重要！
因為在陸銘的感應中，這些人統統都有血有肉，並不單單隻是亡者亡魂。
空氣中浮蕩的鬼靈側規則依舊強大。
感知依舊無法發散。
回歸猛鬼鎮的速度依舊緩慢。
但除此之外，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就好像陸銘突兀來到了一個其他的副本世界，而不是想象中的里世界，或是什麼鬼域。
沉默站立在街頭，身後有人走過，撞到陸銘的肩膀。
「對不起對不起。」
陌生的語言，但陸銘能聽懂此人話中的意思。
看著快步走遠的男人，陸銘想想，站到街邊，手一翻，便從道具欄中翻出一根香煙。
陸銘並沒有抽煙的習慣。
此刻拿出煙來，也只是想看看，表世界帶來的物件，能否在里世界內生效。
煙氣裊裊升起，答案是能。
再看向四周的行人，陸銘不禁咧了咧嘴角。
「這是什麼意思呢？」
……
從空間等人的口中，陸銘確實知道，這個裡世界，很真實。
但卻沒料到，空間等人所謂的真實，竟然真實到了這種程度。
看不出是假的。
沒錯。
無論是陸銘還是影子，無論用什麼手段，都無法偵測出，這個裡世界的任何異常之處——這裡就是個真實的世界。
甚至陸銘還有這樣一種念頭。
籠罩在發展城外的霧氣，是否是一種空間傳送手段，自己走入了霧氣中，著了繁育的道，結果被繁育傳送到了另外一顆星球。
但空間等人的記憶，卻告訴陸銘，不是這碼事兒……
這裡，就是繁育打造的里世界。
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全部都是繁育製造出來的。
依託，死亡的神名製造出來的！
掐滅煙頭，陸銘輕輕踩了兩腳，片刻，陸銘低聲開口。
「怎麼辦？」
影子知道陸銘是在問祂。
但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沉默片刻，陸銘再道。
「還有，繁育呢？」
影子依舊無聲。
來到了里世界，繁育必然能感知到陸銘的位置！在陸銘的想法中，當自己進入里世界的第一時間，繁育就應該出現在自己身邊，然後大戰開始！
當然，結果百分之九十九是陸銘輸。
但陸銘不來還不行！
所以陸銘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進入里世界，就是為了把正義釣過來——而現在繁育不出現，極可能是因為在某個未知之處，正義已經與繁育開片，繁育顧及不到自己。
如果情況真如陸銘所想，那自己就有了一定的探索時間。
當然，探索……
從哪裡開始探索，又是個問題。
空間等人的記憶中，並沒有繁育的具體位置——相關信息似乎被繁育抹除了。
這讓陸銘如同無頭蒼蠅一般，根本沒有一丁點的線索。
不……
說無頭蒼蠅也不準確。
線索不是沒有。
只不過，很無關緊要……
「但也沒辦法，只能從這個地方入手了。」
念及於此，陸銘從道具欄中，取出一張白色的便利貼紙。
取出炭筆，在紙上寫下安東尼奧四個大字，腦中回憶著安東尼奧的容貌，片刻，紙張微微焦灼，而因焦灼而捲起的地方，則詭異浮蕩著，隱隱指向了某一方向。
「安東尼奧……」
「這個精明的商人，如果還活著，還有自我意識的話，應該能給我一些訊息吧。」
這般嘟囔完，陸銘抬腿便走。
……
大殿距離正義很近。
僅僅是幾秒鐘后，正義便已經用正常的步率，來到了大殿前方。
祂走得很慢……因為正義很謹慎。
繁育，正義接觸過。
這傢伙很邪惡，很詭異，做事風格有的時候很無腦……但祂到底不是傻子。
剛才繁育出言輕視正義……雖然看上去有點兒無腦，但正義卻清楚，支撐繁育口出狂言的，唯有底牌和實力！
「是與其他高位邪神聯手了，還是實力又增長了一大截？」
這是正義的推斷。
但聯手其他高位邪神……這個不太可能，因為正義感知到這個副本內，確實只有繁育這一位高位邪神。並不排除里世界中還藏著其他高位邪神的可能，但正義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兒。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繁育的實力，有了爆髮式增長！
不能是增長一點兒——正義原本就比繁育更強，繁育的實力如果只是有所增長的話，斷然不可能敢對正義如此出言不遜。
所以，只能是繁育的實力，有了大幅度，甚至是天翻地覆般的漲幅！
「嘎吱」一聲。
大殿似乎感應到了正義的到來，大門自然開啟。
彷彿在恭候正義入內。
門后，昏暗無光，即便是正義，也看不出任何東西。
但事已至此，正義再謹慎，也不至於膽小怕事。
祂冷笑一聲，乾脆走入了大殿內……
下一瞬間。
些微旋轉感湧來。
周圍的光，轟然炸開。
正義微微眯眼，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然而……
正因為看清了周遭的一切，正義方才感覺到驚訝、驚悚、甚至是驚駭！
「咚。」
木槌敲擊桌面，發出清脆聲音。
「肅靜！」
宏大聲音，從上方傳來。正義抬頭，與發聲之人四目相對！
便看到，發聲之人的嘴角，咧起一絲微妙弧度。
「原告，正義閣下。」
「現在，由我來審判你的罪刑！」
正義臉上登時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沉默良久，祂方才嘆息著開口道。
「審判……你不是死了么？」
名為審判的神祗再敲木槌。
祂鄭重道。
「死亡，只是新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