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擊
青衣，白鬼，夜神。
上一代死亡麾下的三大將。
按照希望的說法，青衣白鬼已經於上一代戰死，但夜神確實逃出升天，不知所蹤。
在曾經與影子閑聊中，陸銘知曉，夜神這隻鬼，很不一般。
祂原為玩家，實力超群，雖然比不上陸海峰，卻也是上一代玩家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而在陸海峰分離影子和本體之後，由於戰況慘烈，夜神主動請求死亡，將之轉化為鬼物，好獲得更強的力量以應對危機。
「祂是個勇士，也是個偉人。」
雖然偉大程度比不上陸海峰，但夜神那種甘願奉獻，甘願自我犧牲的精神，也足夠讓人欽佩了。
此時此刻。
當安東尼奧說出「夜神」二字之後，影子主動現身，便已經表明影子對夜神的在意程度了。
「別去，否則一定會死。」
安東尼奧慘白著臉色，低聲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但影子卻毫不在乎。
祂只是半眯著眼，片刻，輕聲道。
「夜神是怎麼跟你混到一起的？」
安東尼奧嘆息一聲，快速開口道：「我和夜神相識於一次生意上的接觸。之後也常有聯絡。身為上一代的玩家，夜神剛剛走入宇宙，認識的人本就不多。一來二去的，我倆就成了朋友。」
一邊說，安東尼奧眼中一邊泛起驚恐之色。
「但就在上一次退化之軀拍賣會前，我這邊出了些問題。」
說完，安東尼奧緊閉雙眼，隨著其額頭處青筋暴露，安東尼奧似乎正在用力。
陸銘和影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安東尼奧，直到嘩啦啦的鎖鏈聲，從虛空中泛起。
看向安東尼奧身後。
便能看到，一條黑色的鎖鏈從虛空中來，徑直灌入安東尼奧的頭頂，並沒入其體內。
鎖鏈並非實體，只是能量所化。
而從鎖鏈上，陸銘能清楚察覺到詭異、且充滿了惡意的力量。
影子開口：「這是操縱者的手段。」
安東尼奧睜開眼，隨著他放鬆身體，鎖鏈緩緩隱去。
他道：「是的。是操縱者。」
「祂不知道為什麼選中了我，想把我變成祂的傀儡。」
「當時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整個人基本已經崩潰了。」
操縱者對付一位近邪神，這位近邪神是沒有反抗之力的。
「我病急亂投醫，找上了夜神，想請夜神幫我出出主意——畢竟，夜神乃是我認識的品格最好，實力最強的邪神了。」
說到這兒，安東尼奧稍稍沉默了一瞬，苦澀道。
「但沒想到夜神也被操縱者標定……祂也即將變成操縱者的傀儡。」
巧合？
當然不是巧合！
只能說，從那時候開始，操縱者就已經在布局了。
踩進陷阱的安東尼奧和夜神仍不自知。
但祂們必須要找辦法自救！
而陸銘，就是一個極佳的援手——當然，當時安東尼奧和夜神，看上的不是陸銘，而是跟在陸銘身邊的影子。
這也是安東尼奧把萬能萃取機半賣半送給陸銘的前因。
「跟你搭上關係之後，夜神準備出力毀滅發展星。祂本身就是上一代的玩家，且對全球副本系統的運行邏輯很了解。我們倆的想法，是把發展星轉化成副本，然後再等待陸銘小哥前來救場。」
「而且一旦發展星成為副本，永恆閣下的副本重置規則，能在一定程度上抗衡操縱者的操控規則，總之，我們當時別無選擇，只能這麼做。」
安東尼奧和夜神的辦法，不見得是個好辦法。
但祂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不好的辦法，也比沒辦法強——這個境遇倒是跟現在的陸銘有七八分相似。
「但之後的情況，卻有點兒出乎我們的預料了……」
說到這兒，安東尼奧深吸口氣，苦澀說道。
「本來夜神閣下將發展星轉化成副本，乃是十拿九穩的——祂有萬全的把握。」
「但就在轉化即將完成，發展星即將變成副本的這一刻……進度被終止了。」
「是繁育。」
「繁育的本體，一直藏在發展星，而我卻一無所知！」
這就像家裡進了個小偷，還住進了客房，但主人卻一直都沒發現似的。
看上去有點兒荒謬。
但這事兒放在高位邪神身上，卻相當自然且合理——繁育想藏，夜神和安東尼奧確實沒有發現的可能。
「繁育出手中斷了發展星轉化為副本的進度，並帶走了我和夜神。」
「整個過程我都有點兒蒙圈……只知道轉眼之間，我和夜神就被繁育帶到了這個世界里。」
從安東尼奧的話中陸銘能聽出，安東尼奧似乎並不知道表裡世界的劃分，也不知道他現在實際上還在發展星上，他以為此地，乃是另一顆星球。
陸銘也沒糾正安東尼奧話中的錯誤——因為安東尼奧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無關緊要。
陸銘聽安東尼奧繼續道。
「繁育把我和夜神囚禁在星羅街婦幼保健院，那裡很大，似乎裝配了某種空間摺疊技術……總之，那地方給我的感官就是很大，好像無邊無際。」
「在那裡，繁育將我和夜神分開……祂一直沒怎麼理會過我，但卻對夜神頗為重視。」
「後來我和夜神見過幾面，簡單聊過，夜神說繁育把祂當成了研究對象……」
說到這兒，安東尼奧悄悄打量了影子一眼——能看到影子的臉色很差勁。
咽了口口水，安東尼奧繼續道。
「夜神說，祂本身就是依託死亡閣下，才能轉化成鬼物的，且被死亡閣下死而復生了好幾次。祂推斷繁育研究祂，乃是為了謀奪死亡之神名……」
影子揮了揮手：「不用說了。」
因為這些都是已知情報。
而這也能解釋一點。
繁育的進度快得驚人，原因不止有祂拿走了影子的屍體，更因為祂找到了上一代唯一的倖存者——夜神。
而夜神，乃是被死亡化鬼的，甚至死亡還出力復活了夜神幾次——這意味著夜神身上的死亡規則相當濃郁，是上好的研究素材。
安東尼奧抿了抿嘴，滿帶血絲的眼中，慢慢流淌出複雜之色。
片刻，他輕聲喃呢：「我知道我只是個小角色，我的死活其實並不重要。這也是繁育前段時間把我放出來的根源。」
「繁育釋放我的時候，還跟我說過，如果你們來找我，就讓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告訴你們……」
「等到祂拿下了你們，就會放我走。」
「我就是個傳聲筒，工具人，我懂，我都懂……」
「我還不想死。我也不想被困在這個世界，我想回家。」
說完，安東尼奧的表情反而輕鬆了不少。
他繼續道：「但實不相瞞，星羅街婦幼保健院真的很危險。我活動受限所知不多，但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覺到，那地方很危險，很詭異……」
「夜神知道的比我多，但祂對此事緘默再三，只是說，如果我碰到了兩位，一定要讓兩位千萬別去星羅街婦幼保健院……那地方是絕對的死地！」
安東尼奧挺仗義的！
真的。
他本質上，只是繁育的傳話筒。
他的作用，也僅僅只是告知陸銘和影子，在哪兒能找到繁育。
其實站在安東尼奧的立場，讓陸銘和影子去闖蕩，去搏那一絲可能，更符合安東尼奧德利益——陸銘輸了，安東尼奧的死活看繁育心情（繁育並不是個百分百守諾的神祗）。陸銘贏了，借著往日的情分，陸銘也不會對安東尼奧不管不顧。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說出了「莫要涉險」這類話——一旦陸銘怕了，退縮了，安東尼奧想活命，只能寄希望於繁育的仁慈……
當然，一旦這種情況發生，壞了事兒的安東尼奧必不可能能得到繁育的仁慈。
看了眼安東尼奧疲倦滄桑的臉，陸銘微微點頭，伸手拍了拍安東尼奧的肩膀。
「謝謝。」
「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理由無需贅述。
這一次，陸銘和繁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且現在，我們又多了條理由……」
影子在一旁嘟囔一聲，后看向了陸銘。
「夜神很重要。不是祂的能力有多重要，只是這個人，就很重要……」
影子還想說些什麼，陸銘卻點頭道。
「無需解釋，我都懂。」
那是戰友，兄弟。
上一代後期，玩家所面對的情況之慘烈，想想便知。
而夜神，跟影子並肩戰鬥到最後——直到大勢徹底遠去沒有一絲希望，夜神方才選擇了脫離。
這個選擇絕對沒有錯誤，更不值得埋怨。
以過往的情分為羈絆，既然影子知道夜神落入了繁育手中，就沒有不救的道理！
其實身為陸海峰的影子，影子的性格脾氣與陸海峰完全不同——祂更情緒化一些。
而在影子和希望口中，陸銘覺得陸海峰就像是個算盤，心思陰沉且敢於犧牲，思考盤算的都是冰冷的數字與值不值得。
——而且陸海峰不止敢犧牲自己，更敢犧牲別人。
相比較而言，陸銘還是更喜歡影子一些。
轉頭，看向安東尼奧。
陸銘對他點了點頭，輕緩道。
「別怕，別慌，好好睡一覺，等我們回來。」
能回來，就帶你走。
回不來，那自然也理會不得你了……
安東尼奧深深嘆息，蜷縮在沙發里，好像一個破爛的玩偶。
不再理會安東尼奧，陸銘和影子轉身便走。
……
出門，下樓。
直到來到樓下，一股莫名的震感再次湧現。
陸銘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邊。
天邊，隱隱光芒浮現，宛如初升的太陽，散發著熹微的金光。
「正義……」
這般喃呢一聲，陸銘不再理會，帶著影子徑直走向了星羅街婦幼保健院所在的位置。
倒是陰影中，影子悄悄探頭，祂詳細觀摩天邊的金光后，禁不住開口道。
「這回有趣了……」
陸銘：「什麼有趣。」
「正義和繁育確實鬥起來了。而且斗得很兇。」
「繁育那邊用了什麼手段，我不清楚，但正義的三神器已經齊齊出鞘……從剛才的波動中能看出，正義似乎稍稍佔了上風。」
這還蠻符合陸銘和影子的估計的。
正義，老牌高位邪神，上一代的最終贏家——就是正義及正義帝國，在上一代的最終戰中戰勝了玩家們，收穫了海量的寶物和最高神的賞賜。
這讓正義的實力進一步拔高！
就連天縱奇才的死亡，在全盛時期也不敢說能穩勝現在的正義——甚至按照正義自己的評估，祂與巔峰期的死亡再戰，勝負手乃是六四開。
正義六，死亡四。
而繁育，雖然能力奇詭，但原本只是中位邪神。哪怕近期祂晉陞到了高位邪神，底蘊比對正義也肯定不足。
當然，此地乃是繁育的主場，對繁育而言這是個巨大的優勢。
至於主場優勢能不能強過正義的戰力優勢，這個真的不好說。
想了想，陸銘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正義能一口氣解決掉繁育，倒也不失為是一樁美事。」
繁育的麻煩迫在眉睫，這逼的陸銘不得不主動深入險境。
但如果正義能夠提前收拾掉繁育，那麼陸銘進可攻退可守，選擇權力就大了太多。
影子嘿嘿一笑，雖然知道此事發生的概率不大，卻也不妨礙祂YY一番。
但兩者卻不知，此刻的正義，卻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悠哉，那麼成竹在胸！
……
審判大殿。
原本古樸的大殿，已經被拆得七零八碎。
金色的光芒緩慢收斂，彷彿高潮之後那短暫的賢者時間。
法庭中。
正義高坐於法官席位，目視下方。
祂看到，審判平躺在下方的空地上聲息全無，四肢、頭顱，有金色鋼釘深入體內。
又看到，強權山一般強壯的屍體跪於一旁，強權戰刃正插在強權邪神的邪神核心中。
還看到，至高律法書平鋪於角落，顫抖不止，似乎內部正封印著某個怪物。
慢慢站起身來，金色的神血早已染紅了審判戰甲。
既有仇敵之血，亦有正義之血。
輕輕咳嗽兩聲，正義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心臟部位，待到疼痛稍稍緩解之後，正義方才邁步。
手一招，三大神器飛落於正義之手，簡單感知，正義微微搖頭。
「沒有強化。」
快速擊殺了三尊高位邪神，卻沒撈到任何好處，只留下一身傷痛。
隱隱預感告訴正義，這一次似乎有些麻煩。
但簡單思量，正義卻冷笑一聲。
扛起強權戰刃，手持至高律法書，身披審判戰甲的正義大步跨出審判大殿。
目視霧靄最深處，正義囂張長嘯道。
「來吧，繁育，讓我看看你還能搞出什麼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