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弱者抱團取暖（上）
馬斯洛看到的東西，被封印在玻璃瓶中的影子，自然也看到了。
目視著那口普普通通的水井，看著內里的光點沉沉浮浮，很快，影子便變了臉色。
身為掌管死亡之神祗，影子哪怕被封在了瓶子中，也能隱隱感知到井中究竟蘊含著什麼樣的力量！
那是不輸於自己巔峰時期的死亡規則之力，以及某些奇奇怪怪，但強度同樣驚人的異種規則。
這些亂七八糟的規則，精密結合在了一起，併產生了某些驚人的化學反應！
「蘇生之井。」
「這是這口井的名字。」
王老突兀開口，對影子說道。
影子聽罷也沒給王老什麼好臉色——兩人陣營不同，這種情況下影子也沒什麼交朋友的心思。
倒是王老，話不少。
更可能是，他認定影子的結局已經註定，所以不介意讓影子知道一些東西。
「在我們的世界，有一個有關於蘇生之井的傳說。」
「傳說中的蘇生之井，掌管新生、死亡、與輪迴。」
「當然，其實很多世界的傳說，都不見得是假的，我們那邊也不例外。」
「大概是上古年間吧，我們的世界出現了一尊高位邪神，祂確實掌管新生與死亡之力。也即是同時擁有新生與死亡兩項神名。」
「這尊神祗隕落於何時，已經無從考證。只知道這位神祗死亡之後，軀體化作了水井的主體，能量和邪神核心化作了內部的井水。」
說到這兒，王老突兀笑道。
「話說忘記跟死亡閣下做個自我介紹了。我叫王旭東，一名學者兼考古專家。」
「而我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除了這口蘇生之井外，倒也沒什麼值得仔細介紹的。」
「總之，很早之前，繁育閣下來到了我的世界，得到了蘇生之井，而對蘇生之井最有研究的我，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繁育閣下的助手。」
王老似乎很善談。
當然，更可能是，他配合繁育，完成了如此驚天之壯舉卻只能隱姓埋名，讓王老無法抒發其裝逼慾望……總之，這一刻的影子，就成了王老的傾訴對象。
他從如何搬遷這口井。
到如何研究規則之力。
再到如何借用蘇生之井，達成繁育的最終計劃。
按照王旭東的說法，這口蘇生之井本身就是神器……有了這東西，繁育方才有了蘇生計劃的底子。
由此，才有上一代繁育參戰，並最終奪取了影子的部分身體的事情。
一邊說，王老拿著玻璃瓶一邊向另一間研究室走去。
直到王老推開另一間實驗室的大門。
映入影子眼帘的，便是幾排貨架，和一隻擺在某貨架上的瓶子。
瓶中黑霧繚繞，慢慢組合成一張胖乎乎的大臉。
兩位瓶中人相對視，便滿眼都是許久未見以及屈辱憋悶……
「老大……」
「夜神……」
隨後無聲。
影子和夜神看向彼此，很快，便齊齊嘆息一聲。
因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跟祂們預想中的再相逢……確實有極大的落差。
王老將封印影子的瓶子，擺在了夜神對面的架子上。
簡單審視一遍屋內的禁制，以及兩個瓶子之間的距離，片刻，王老微微點頭。
「二位可以隨便聊聊了。想聊什麼都行，沒人會來打擾二位。」
說完，王老欲走。
直到走到門口，王老忽然轉身，又看向影子。
「哦對了，死亡閣下，有件事情您還要早做準備。」
「一會兒，等到繁育閣下回來之後，咱們就會立刻進行對您的第一次實驗研究，敬請期待吧。」
說完，王老離去。
而夜神，在聽到實驗研究這四個字時，猛地打了個哆嗦，似乎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祂看向影子，片刻，臉上露出沮喪的表情。
「老大……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但現在您都被抓進來了，我想，咱們可以洗乾淨等死了。」
影子能感知到，夜神的絕望程度相當可怕……
就像是抑鬱症晚期，又像是得知自己大限將至……總之，就很絕望。
看著被封印在瓶子中，連實體都顯化不出的老夥計，影子不得不出言安慰道。
「放心，陸海峰的兒子會來救咱們的。」
夜神搖了搖頭，對此不發表任何評價。
祂顯然不信任陸銘的實力。
「還有正義。是的，祂也來了。」
影子撒了個小謊。
而正義二字，果然讓夜神有了反應。
抬頭看向影子，夜神左右思考，卻還是深深嘆息一聲。
「太晚了……」
影子疑惑道：「什麼太晚了？」
「我指的是，正義來的太晚了……」
「假設正義一年之前來到此地，大概有兩成的可能，能破壞掉繁育的計劃。」
「但祂來的太晚了。」
「現在繁育所掌握的力量，遠非正義自己所能撼動。」
說完，夜神看向影子，稍稍遲疑后再道。
「而且，比起正義，繁育的進度更快。」
「因為祂已經抓到了你。」
「老大，其實你才是繁育這個蘇生計劃的最後一塊兒拼圖。」
影子樂了。
「我這麼重要呢？說實話，沒看出來。」
「據我觀察，這地方已經徹底成型。繁育的蘇生者大軍也已經完成了集結。有我沒我，我感覺沒區別。」
夜神的神色稍有些尷尬——因為繁育能做到這種程度，跟祂脫不開關係。
身為曾經死亡麾下的大將，夜神被死亡復活過多次，本身就沾染了不少死亡規則。
繁育通過解析夜神和死亡的屍體，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兩者雖然不說缺一不可，但缺一卻確實能影響到計劃的進展。
微微沉默后，夜神開口道明了真相。
「繁育的蘇生者大軍，只能在這個死亡新生與輪迴之地活動。」
影子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祂已經預感到，自己的作用究竟是什麼了……
夜神開口，給出答案。
「只有抓住了你，解析了你，繁育的蘇生計劃方才能徹底成功……如此，蘇生者大軍才能脫離此地，而不再只局限於一隅。」
「而這裡的蘇生者的數量與質量……」
想到這一陣觀察到的所有，夜神微微搖頭。
「正義這一次是徹底栽了。」
無奈中還夾帶了點兒幸災樂禍……
畢竟，死亡那一陣營，基本就算是被正義帝國所覆滅的。雙方乃是生死大敵。
如果平時，正義倒霉夜神自然高興。
但現在，夜神總感覺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就很糾結。
……
「繁育的道路與我不同。」
「在我的猛鬼鎮中，猛鬼鎮內的居民可以隨意在現實中現身——只需要得到我的認同。」
「但繁育不一樣。」
「我推斷，繁育復生的這些蘇生者，恐怕只能夠生活在這個領域之內，他們根本去往不了現實世界。」
「而影子對繁育的意義，就在於此。」
「一旦繁育徹底解析死亡神名之力，這裡的蘇生者，恐怕就能夠去往現實世界……」
巨城街頭，陸銘這般嘟囔著。
而隱隱聲音，從體內傳來。
是希望。
「情況大概如此了……」
「但咱們其實不需要想得這麼複雜。」
「現在影子被繁育抓走，咱們要救。」
確實要救。
而且救回來，還不算完。
還需要打爆繁育——至少要徹底破壞掉繁育的計劃。
否則繁育一直謀求死亡神名，就一直不會放過影子和陸銘——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搞死繁育！
但可能么？
抬頭，看向來來往往的行人們。
天災級打底。
近邪神不少。
甚至陸銘都有這般感覺——可能某個開著飛車，穿著光鮮亮麗的巨城居民，也許就是邪神級的存在。
這裡的力量強大的驚人！
更別說在此地，鬼域無法展開，與猛鬼鎮的聯繫也被阻斷的零零碎碎，陸銘的實力被廢了很大一部分。
別說面對繁育了。
你讓陸銘暴露身份，他能不能砍出兩條街區都未可知。
「所以，繁育到底從哪兒復生了這麼多強者！」
而對這個問題，希望似乎有所猜測。
「傳承能力……」
「實不相瞞老大，剛才你殺掉山王和猩紅之影時，我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能量物質脫離祂們的屍體，飛向了遠方……我覺得那東西像是傳承能力。」
陸銘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繁育蘇生強者的媒介，乃是傳承能力對么？」
希望嗯了一聲。
「傳承能力具有極強的潛力。」
「在神名規則之路下，每一項傳承能力，其實都有走到高位邪神的可能。」
「如果說，繁育有一種手段，能夠將傳承能力蘇生為曾經掌握這項傳承能力的最強宿主，那麼這裡的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陸銘細細思考，片刻，開口道。
「其實都無所謂，我們不需要明白這裡的運作原理……至少暫時不需要。」
「比起這個，更迫在眉睫的問題是……」
一邊說，陸銘一邊揉動額角。
「影子現在在哪兒？」
「咱們該怎麼救出影子？」
「以及，救出影子后，咱們又該如何面對繁育？」
奪命三問。
找到影子的位置這件事情，反而最簡單。
雖然感知被屏蔽，導致大部分追蹤手段都失去了效果，但來之前，陸銘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包括，如果遇到陸銘或影子中的某一人被抓住，該如何追蹤定位一事。
找了個無人的腳落，陸銘打開道具欄。
翻找片刻，陸銘從中取出五樣東西。
一枚指南針。
一件老式羅盤。
一張尋蹤紙。
一支筆。
以及一張地圖。
前四者統統無效。
但地圖卻有效。
明明是紙質的地圖，在這一刻彷彿像是電子顯示屏一般，線條胡亂且怪異的地圖上清晰標註了三個光點——一白兩綠。
白色代表陸銘，綠色代表希望和影子。
「這東西有用。」
所以，按圖索驥就足矣找到影子。
但接下來的兩個問題，基本無解。
救人需要實力。
陸銘有實力，但沒有比對手更強的實力，在這種大前提下，剩下的一切辦法就只能依託於敵人的疏忽大意……
但繁育會大意么？
陸銘覺得不會。
「咱們最好等等正義。」
希望在猛鬼鎮內這般開口說道。
聽罷，陸銘點頭。
「這也是我想到的辦法。」
此刻，陸銘已經對正義打爆繁育一事不報指望了。
但他迫切需要正義來攪局。
至於正義會不會眼見不敵選擇退走？或是直接投降？
「沒可能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論骨頭硬度，正義在高位邪神中也是一絕。」
「祂是個絕對的，徹頭徹尾的鐵頭娃。」
——這是希望對正義的評價。
而僅僅是一個小時之後。
外界，天邊，金光驟閃！
虛空霎那間破碎。
一道金色的人影突兀出現！
祂穿著破碎的戰甲，手持殘裂的戰刃，金色的血順著腳尖滴淌而下，墜落大地發出「咚咚」的重物撞擊聲。
身後，八道身影先後追出，為首的繁育癲狂咆哮：「倒是小瞧了你！但這一次，你死定了！！」
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雖然正義被打的重傷垂死，但繁育似乎也吃了個悶虧。
聽聞身後繁育的咆哮聲，正義毫不理會。
金色的雙眸快速掃視四周，與不能說的秘密之間的聯繫，讓正義轉瞬間察覺到了陸銘所在的位置。
「咳咳……那裡么……」
正義虛弱開口，眸中的金光卻愈加明亮。
「希望……只要得到希望，我還有翻盤的可能！」
稍稍扭頭看向身後的繁育，正義的臉上陡然升起盎然戰意。
「你給我等著，我們之間，沒完！」
手中的至高律法書轟然炸裂！
無窮無盡的金色字元，從律法書中浩蕩噴涌而出。
「至高律法：封！」
五字落下，字元組成牢籠，於是時空凝結！
繁育等人被困在字元組成的牢籠中，眼看著正義快速飛遠——目的地，正是星羅街婦幼保健院！
「***！」
繁育忍不住破口大罵！
祂沒想到，正義竟然能生生頂住八尊高位邪神的圍殺！雖然沒能反殺其中任何一尊，但確實給祂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更是衝出重圍！
而此時此刻，即便重傷垂死，正義依舊能困住繁育等人，先一步前往星羅街婦幼保健院。
正義之強，可見一斑！
「需要多久能打破此地的封禁！？」
繁育回頭如此問道。
一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的高位邪神輕聲答道。
「十分鐘左右吧。」
「畢竟，這是神器自爆產生的封印，沒那麼好解決。」
繁育陷入了沉思。
十分鐘，說長不長，但說短也確實不短。
不過，想到自己在大本營中的後手準備，繁育壓下心中的煩躁，平靜點頭。
「十分鐘倒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