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似是而非
仙人聚寶繪畫舫，眾靈銜枝作宮薔。
巨大的槐木之下一艘更加縹緲神異的畫舫飄然而出，雖無金枝玉葉但也古樸雅緻，船頭上還雕刻著一隻獨角神獸，它腳踏金火口噴神息，終將此地的陰霾驅散一空。
庄吉與眾魂一時恍惚，眼前景色雖然相近，但命途終是不同了。
畫舫建成后小蝶和楊戩合力布下了幾座陣法，以免雷雨風波的侵襲煩擾。
「師尊，我這雕像還真是神駿啊！」
年獸頗為滿意的望著船頭，此為庄吉等人特地為它雕刻，小蝶也沒想到庄吉還有這樣的手藝。
「別臭美了，進去看看。」
小蝶腳下熒光一閃，身影已是入了舫中。
一旁的年獸卻是不以為然，仍舊在岸邊欣賞「自己的傑作」。
小蝶所建之地自然效仿了常儀口中的麒麟閣，她雖沒去過但聽了這麼多傳聞學的倒也「紮實」，內里除了固有的寶閣外各種攤位街坊也是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座太陰神殿專門供奉自家師尊。
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畫舫小蝶頗為滿意，倒是一旁的楊戩考慮的多些。
「我看那些從槐序客棧取來的寶貝不該再去販賣，不然還是窮者更窮福者更福，與吾等心意背道而馳。」
聞聽此言小蝶不由從興奮中回過神來，語氣疑惑。
「話雖如此，可若是白白相贈又怎麼甄別善惡好壞呢？買賣還能削減因果業力，但贈送的話牽扯得可就多了。」
「非也。」
沒想到楊戩卻是胸有成竹的搖搖頭。
「既然不要銀錢那這坊市就不好再廣納賓客了，你我如今想在量劫中尋找機緣，不如就效仿那槐序客棧做出些木牌玉令來，若遇見心性上佳的散仙真人就賜予一枚，再讓他們尋來這畫舫中得贈機緣。」
聞聽此法小蝶不禁眼睛一亮，此法確實可行，除了進度緩慢外並無弊端，況且人少了他們也方便探查來往之人的善惡功過，當可避免因果業力的侵擾。
「道友心思當真巧妙，如此就將那些寶貝存入寶閣中罷。」
楊戩微笑頷首，仙人們怎會憂愁時間漫長，只有那難以捉摸的因果才最是惱人啊！
於是二人將此行尋來的珍寶按珍惜程度分門別類，擺放在恢弘的金玉寶殿之中，小蝶還特地存下了不少玉錢，算是額外獎賞。
「今後就以木令，金令以及玉靈區分福德深厚，加上年獸焚燒惡業的神通，想必此舫定能為你我提供海量功德。」
「呼——，但如道友所願。」
小蝶略直了直腰，這些寶貝收的時候倒是容易，但分門別類的擺放下去可就是精細活了，庄吉他們又難以區分靈寶珍劣，故此事只能由她二人親力親為。
待又過了數個時辰，小蝶和楊戩終是將寶貝盡數存好，后又用一枚金靈銀鎖將大門封閉。
正待這時天際上忽然飛來一道仙光，此光恢弘浩瀚，內中似乎還夾雜著一卷道經，那楊戩一見此光竟是拔地而起，直接將其奪了過來。
「這是……」
「是我師叔們發回的消息！」
小蝶頓時恍然，看來那解除蟲毒的方法有眉目了！
只見楊戩恭敬的將書卷展開，霎時間道道神紋便衝天而起，要不是畫舫中有大陣阻擋怕是要廣傳三界了！
「呼！闡教仙長們都這麼高調嗎？」
小蝶略有驚奇的看著這書卷，這荒山野嶺的可別引來什麼妖魔。
沒想到的是那楊戩見到這金紋竟是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弟子恭謝老爺賜法！」
聞聽此話小蝶哪還不明白，原來是元始老爺親自傳訊，看來那些妖仙確實命不該絕。
於是小蝶也隨著楊戩向金紋福了福身，算是見禮。
她雖然在輩分上與六聖齊平，但你真要因此目中無人可就丟了太陰的臉面了，在實力面前輩分這種東西實在太過虛幻。
「楊道友，且看看老爺賜下了何等神法。」
「嗯，道友莫急。」
禮畢后楊戩才小心將書卷全部展開，內中神紋雖然蘊含大道奧妙，但二人依舊能通悉內情，可謂是神異非常。
待誦讀少頃楊戩不由目露星光。
「原來如此！這蟲毒最怕太陽神火，只要讓仙家們靠近那天界的金烏，就能將體內的業障清除！」
通讀了神紋后楊戩面露喜色，他倒不是因為那些仙家得救，而是師祖此次傳訊還特地賜下了一冊神法，名叫八九玄功，乃是極強的煉體道法。
若能將此法練至大成還可參悟法天象地的神通，威力無窮啊！
「呼！此法當真神異，修道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瞧見能參悟出天地神通的道法！」
楊戩心中振奮，但旁邊的小蝶只略看了兩眼就移開了目光。
那元始老爺並未將此法視若珍寶，書中還提及若是她也想練儘管拿去，看那樣子大方至極。
不過二人都明白，身為太陰弟子哪會缺什麼道法，這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
略後退兩步的小蝶輕搖宮扇，將周遭散逸的金光遮蔽起來。
「此法確是妙極，不過這道法與我本相不太相和，若是修鍊定要走火入魔難以寸進，道友還是自去修鍊罷。」
聞聽此話楊戩不由一愣，但他隨即就反應過來。
小蝶本相乃是山間野蝶，此法恢弘浩瀚從廣入微，確不適合蟲屬修行。
「道友心思澄明在下實在敬佩，若是那些無知小輩定要垂涎這神法奧妙無法自拔了。」
小蝶笑著擺擺手：「呵呵，道友莫要誇讚了，那些仙家還等著我們搭救呢。」
「呃，是我疏忽了。」
楊戩趕忙收起的神卷，而後望向正要行至天中的神火。
「時辰剛好，道友手中那縷輕紗有遮天蔽日的神通，想必可以抵擋那金烏的神力，此回老爺還特地賜下了兩枚神速玉符，可助道友來去如風。」
楊戩伸手一拋，直接將那玉符遞給了小蝶。
他們雖知解救之法但那金烏神火實在霸道，真要是莽撞行去定要被神火灼傷道軀。
不過有了那縷星紗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小蝶明白楊戩的意思，於是右手一揮，將袖中真靈藏匿在了星紗之中。
「畫舫新建四下還有宵小，道友且在此地鎮守一二，我去去就回。」
「嗯，速去速回。」
如此小蝶不再多說，待將法力注入玉符后立時就有一道衝天的神力將她托舉而起，繼而朝著天穹飛了過去。
玄仙境界雖不能長生久視，但已有了穿越三界的神通。
此刻有玉符相助，小蝶不過半刻就行至了金烏近前，待抬眼望去果然瞧見一位尊貴無比的少年神人正駕駛著逐日車。
「想來這位就是陸壓道人了，沒想到竟如此年輕。」
在她的印象中這些上古大能都是活了數萬年的「老妖精」，不是老頭就是老道，像這樣保持少年樣貌的仙家實數少見。
不過小蝶沒有上去搭訕的想法，一來自己修為低微人家也許不會搭理，二來那金烏神火實在霸道，她雖有星紗護持但依舊難以招架。
「三界廣袤無垠，還是等證道大羅再來拜見一二罷。」
小蝶穩了穩道心，而後看向那些被星紗遮蔽的妖仙。
果真不錯，在神火的映耀下立時就有縷縷黑氣從他們七竅中生髮出來，有些人甚至還流出了黑血，看來是蟲子蘇醒后掙扎所致。
待一炷香過去，眾仙終於不再吐出黑氣，而小蝶也有些承受不住神火的侵襲了。
「呼，本仙子力盡於此，再多也無法了。」
用宮扇勉強遮蔽了日光，小蝶袖口一卷將星紗收回，而後迅速催動玉符返回了淮水。
這一來一回看似遙遠，但有聖人道法的加持其實連一個時辰都沒過。
等她落到岸邊時便發現那幾位遲遲不願離去的宵小已經被嘯天捉了出來，而楊戩則在一旁詢問著什麼。
見小蝶安然回歸楊戩明顯鬆了口氣，他不再管那些精怪，趕忙上前詢問進展。
「可是成了？」
「幸不辱命，應是無虞了！」
小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真沒想到成仙之後也會被神火熱的發汗。
如此楊戩也終於放下心來，其實他們和這些仙家非親非故的，救不回來也是命數該然，並沒有什麼愧疚可惜的。
但小蝶若是出什麼危險可就是闡教的罪過了，畢竟那玉符乃是老爺親賜。
待回頭看向那些妖魔，小蝶發現它們俱是化形艱難之輩，雖有人形但獸頭獸尾的，不成樣子。
「這幾個皆是剛剛守在側旁的妖魔，不過它們的神智都不太清明，只一味的想要珍寶，似乎是想送給什麼大仙。」
「大仙？又是什麼大魚？」
小蝶眉頭微簇，她現在真是不想再摻和什麼陰謀詭計了，危不危險先不說，實在是心累啊！
不過楊戩卻是無有所覺。
「沒錯，但問它們那人叫什麼名字卻是一個也答不上來，看樣子若是不按時供奉它們都會受到懲罰。」
「唉，先關起來吧，等處理了舫中事務再去探查一二，眼下我心中靈機震動似有大事要臨，是時候煉化那枚神卵了。」
楊戩點點頭：「也好，我剛剛探查了一下，它們身上沒有血誓契約之類的束縛，應該不會被那人尋到這兒。」
「誒，別！」
沒想到本要回身畫舫的小蝶腳步一頓。
「那些妖魔神通詭秘，說不定是你我無法察覺的妖法，還是將他們關在百里之外的寒潭之中罷，真來了我們也不至於慌忙失措。」
「呃，也好。」
那潭湖水離這兒不遠不近，又是淮水的支流，確實是個好地方。
於是楊戩大手一揮，直接將眾妖投進了湖水之中，因有神法加持它們不會被湖水淹死，但也動彈不得。
迴轉畫舫后小蝶看到那年獸竟是跑到船頭上打量那座破雕像，似乎連嘴邊的靈果都不香了。
小蝶無奈的搖搖頭，真沒想到這傢伙如此臭美，剛才就不該讓庄吉他們幫忙雕刻。
「喂，別在那臭美了，過來幹活！」
「唔……來了。」
年獸頗為不舍的離開了船頭，可剛走到小蝶身邊就被打了個暴栗。
「你這傢伙就知道躲閑，如今船舫一切齊備，還不速速行舟？」
「誒呦！師尊您再打就打傻了……」
小蝶秀眉一揚：「放心，傻了也有老爺的神丹喂你，定讓你神魂清明。」
年獸促聞老爺名號不禁縮了縮脖子，它雖沒見過聖尊但道聽途說之下也明白是何等神聖，若無必要還是別相見了，它緊張。
隨著一道金風劃過，巨大的畫舫便緩緩離開了河岸，那棵巨大的老槐樹也終於能直起腰來，伸展樹枝。
淮水一脈大氣磅礴，最寬處似湖海興波，窄處也有百米寬闊，故神舟行上暢快無比，加之仙法流轉也不拘順風還是順水，只要心念一到就能行去，頗為暢快。
小蝶輕揮衣袖，終是將那些仙家放出，落到船中寬敞的玉台上。
待他們回過神來小蝶便將此中真意盡數道來。
「妖魔現世三界入劫，爾等雖受我緣法但我不會強求報答，今日這畫舫重建正缺人手，你們若有願意的便上前畫押道契，今後功德俸祿自不會缺。」
小蝶話音一落眾仙頓時嘈雜起來，他們死裡逃生當然感激不盡，可妖族向來無拘無束，怎能甘願被束縛在畫舫之中？
如此為首的幾位妖仙緩緩上前一步，恭敬的躬下身來。
「仙長慈悲，只是吾等嚮往大道自在，實在不願束於此地啊！」
他們雖是拒絕但心中相當忐忑，生怕上仙發怒拒絕。
不過小蝶面色毫無變化，只微微頷首。
「此為常情，不過還有一事我需告知你等，之前那妖魔寶契乃是虛假，實則是交換福德的惡書，如今你們三世福德盡散，往後在外還需多攢功德，以免霉運纏身。」
「這！」
此話一出眾仙皆驚，怪不得他們一出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沒想到那妖魔竟是將他們的福德誆騙了去！
若是如此他們怕是出了這畫舫就要遭遇不測啊！
而且即便活下命來那功德神力又哪是那麼好得的，即便是救苦救難也得時機成熟，否則救了也是白救！
這下子幾位先聲奪人的仙家頓時慌了神，剛剛若沒聽錯這位仙長會以功德當做俸祿賞賜，若是如此他們哪還敢隨意離開？
只聽撲通一聲，隊伍末尾那人竟是直接跪了下來！
這下子好像捅了馬蜂窩一般，砰砰砰！滿船的仙家盡數跪了下來！
「仙長慈悲，吾等願在這舫中打理瑣事！」
見此一幕坐在閣樓中品茶的楊戩嘴角微翹，這些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後怕是想攆也攆不走了。
不過小蝶倒是沒怎麼驚訝，她一早就猜到會有此景，這些人在福德恢復前肯定不敢隨意違逆，而等一切走上正軌，她就能以其他東西約束眾人了。
「起來罷，既然想留這道契約也該簽下，放心，我既是救人就沒必要再費此心力坑害你等，這契約只有百年約束，百年一過來去自由。」
「仙長大恩——！」
「吾等定黃雀銜環報答恩主！」
眾仙皆再次叩拜，此等場面倒也驚人。
而沒想到的是等仙家們簽下契約後天道竟是降下了縷縷功德，雖然其量不多但相較於小蝶的境界來說也是相當豐厚了！
「呼！看來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