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人命關天
寬敞的掛攤外擁擠著大批朝歌百姓，一眼望不到頭。
那位「菩提道人」腳步徐徐緩步而來，周圍擁擠的人群彷彿抽刀斷水，竟是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
待至近前他果見一位仙風道骨的白須老道端坐當中，他身著黃袍頭頂木簪，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夥計幫忙打理瑣事。
「呵呵，神仙可能算未來運勢？」
菩提話音剛落那姜尚還沒出生，身後的童兒就沒好氣兒的揮了揮手。
「沒看見旁邊的布幡嗎？什麼都能算，老先生您快點吧，後面還一堆人等著送錢……，呃，等著算命呢！」
聞聽此言菩提只是笑而不語，但那姜尚卻是用卦桶狠狠地敲了小廝一下。
「不得無禮！還不趕緊給老先生賠罪！」
他雖無多少修為但眼見來人不染污濁，凡塵俗物也是爭相躲避，哪還能不知此人來頭極大？
只是他眼力有限，還看不出這位先生到底是大派仙聖還是三世良善。
而那小廝促被敲頭不禁疼的咧嘴，但姜尚可是宋老爺的親兄弟，他不敢無禮放肆，只得躬身賠罪。
「唔……小的該死，先生您恕罪啊！」
菩提自是無所謂的擺擺手，姜尚見此趕忙斟了杯香茶請他慢用。
待輕吹暖霧，一股比剛剛還要清冽的茶香便撲面而來。
「不錯。」
略品了品他便放下了茶杯。
「聽說先生身附卜算之能，若是方便可能為我算算那未來的福德機緣在何處？」
「這有何難，先生既是看得上姜某，我便為您卜算一番。」
姜子牙毫無推辭，立即就取出旁邊閑置了良久的龜甲，此物乃是先天靈寶，還是師兄廣成子下山時贈與他的。
對於凡人來說自然用不到先天寶物，但若是卜算仙人運勢就必須有靈寶憑藉，否則法力動蕩道體不穩，根本得不出準確結果。
隨著幾枚銅錢倒入龜甲，立時就有青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緊接著銅鳴叮噹，開始牽扯眼前之人的命理因果。
姜尚本以為有先天之物定能手到擒來，可沒想到那銅錢搖了半天眼前之人的因果竟毫無顯化，更別說牽引過來了。
老神在在的准提嘴角微翹，聖人之果豈是凡人能算，不過此來既是試探不妨散出少許氣息，看看這位師侄本領如何。
霎時間一縷恢弘的道韻生髮而出，但轉瞬就消逝了，好在那龜甲還算強力，終是捕捉到了一絲。
「呼……」
姜尚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氣，眼下自己名聲這樣大，真要是在仙人面前丟臉他怕是無言面對師尊和師兄們了。
將氣機收來后龜甲內的銅錢愈發清脆，四周的青光也越來越明顯，多虧那兩個小廝機靈，他們「見勢不妙」立即就關上了門，否則這朝歌神仙之名怕是要廣傳三界了！
叮鈴——
只見三枚銅錢從龜甲內跌落而出，繼而形成了第一爻，乃六爻之首。（yao）
姜尚將它記在心中后復又收起銅錢搖動龜甲，直至現出六爻，組成一副卦象。
「嗯……」
他在心中將六爻排列組合，待等掐指一算倒真讓他算出些東西。
「先生明鑒，此卦名為『火天大有卦』，乃是極佳的卦象，說的是貴人在側萬事亨通啊，若能抓住機緣不說一飛衝天，那心念之物定能自己來尋！」
「哈哈哈，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准提哈哈一笑，他雖也有掐算之能但憑的是聖人之法，且無法推算己身命途。
而這姜尚專精此術，更深諳那伏羲八卦的奧妙，加上自己主動透露氣機倒讓他說對了一半，就是不知另一半能不能應驗了。
要說此時准提心念的可不就是西方大興的事，而除此之外就是期望自己師兄能早日突破無極，到時候他們西方可就不用再看三清的臉色了。
至於他自己的修為倒是不怎麼關心，當年成聖時他就有些「缺衣少食」，若不能補足本源的話混元境都難以圓滿。
想到這兒准提長舒了口氣，隨即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姜子牙。
這不探還好，一探之下便見他天靈之上百氣翻騰，那些劫運、功德乃至緣法皆是起伏不定，可謂是一面成仙一面成魔啊！
准提略有愣神，他這才知道那元始從來沒能做主，這姜子牙原本就是主劫之人。
而姜子牙見眼前高人目光深邃的望著他，心中竟是悸動非常，彷彿周身上下連帶血肉骨髓都被看透了，半點秘密也無。
「呃……前輩，您……」
「呵呵，不必驚慌，你既為我卜了好卦我這個做長輩的哪能吝嗇。」
說著准提就從袖中取出一枚菩提子，此為他本體運化之物，可助仙人抵擋一次人道殺劫。
「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友莫要推辭，只是眼下這朝歌可不是善地，若無必要莫去尋那紂王所在，以免惹火燒身。」
賜下寶物后准提復又囑咐幾句，姜尚此人關係重大，可不能在這兒出什麼差錯。
「呃……君王高貴，哪能看得上我這山野村夫……」
姜尚自然不知眼前的神聖是在提點於他，只以為是那紂王昏聵，恐會覬覦他的法力，所以並沒怎麼放在心上。
可作為長輩的准提也是當局者迷，這姜子牙若無朝商之歷又怎會沉下心輔佐西岐？
所謂一飲一啄，其實早已註定。
「今後若有磨難不妨去西方一行，至於其他的就由你自己參悟罷。」
「前輩可是西方……，誒！人呢？」
姜尚剛想行禮就發覺眼前之人已是化作霞光，待稍一恍惚人影就已消散。
「呼！難道此人是西方的某位師兄？」
他狐疑的拿起那枚菩提子，只見其上仿若白玉雕琢，內中似有金光流轉，霎是好看。
他心中略有猜測可身後的兩位小廝卻是懵懂無措，早先那龜甲生光就不說什麼了，這好好一個大活人直接消失不見可真把他們嚇了一跳！
「姜……姜道長，那人……」
「休得無禮，前輩應是西方教……」
說到這姜尚忽得一愣，隨後便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凡人哪會知道什麼西方東方的，怕是越說越糊塗。
「行了，不該問的別問，今後若再遇見先生都恭敬些，去，將門打開吧，眼下時辰尚早我再算上幾卦。」
「呃，是。」
待等吱吖吖的推開門扉，小廝發現外面等候的人已是不多了。
姜尚算卦雖然不慢，但為仙人卜算他哪能隨意而為，眼下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那些湊熱鬧的沒了耐心，自然是各回各家。
此刻店門前只剩下幾位面帶躊躇之人，他們皆是聽聞姜尚卜算之能才千山萬水的趕了過來，俱都有煩憂苦悶想要紓解。
那為首苦等的婦女見小廝終於推開了門，趕忙就上前詢問。
「仙長可是有空了？」
「嗯，您請進吧。」
被敲打了一番的小廝再不敢眼高於頂，客氣的將婦女請到了店中。
端坐當中的姜尚見來人眼中帶淚氣息虛浮，心中已有些推斷，待問詢兩句果然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不瞞老先生，我家夫君前些年出門做生意，可自打他出門就再無音訊，連封書信也沒有，剛剛您閉門謝客我便去旁邊的掛攤測了個「堆」字，誰成想竟是個埋屍荒野的惡卦！」
說到這兒婦女不由悲泣一聲，直接就在店中哭了起來，見此情形店內外皆是一片悲涼。
可面前的姜尚卻毫無所覺，反而語氣輕快。
「原是如此，姑娘莫要哭泣，此卦乃是那人胡謅，我算你夫君不日就會到家！」
「什麼！此話當真！」
婦女驚聞此話立即止住了哭聲，慌忙詢問真假，而姜尚只是笑著捋了捋鬍鬚，將堆字寫在了面前的紙張上。
「左側兩土既是行起之處，待再過一丘可不就到家了？此字應在您身上可謂是上上佳字啊！」
婦人面色一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堆字原是這樣解釋的嗎？
可剛剛那人明明說自己夫君被三土堆壓，再無活命之機啊！
「這，這……」
眼見她不敢相信，身後那些熟悉姜子牙本領的大伯老婦趕忙就上前勸慰。
「誒呦姑娘，這姜先生本領可是了不得呀，我那被雞吃了的金戒子都被算了出來，你家夫君定然也如卦象所說安然無事！」
「是啊！姑娘不如回家等候一番，說不定就要到了呢！」
這一人說不信，但兩人三人都這麼說婦人終是破涕為笑，趕忙從懷中取出幾枚銅錢遞給小廝，這才歡喜的回家去了。
果然不錯，未等三日這小兩口便一齊前來謝恩，雖說不算什麼大事，但這婦人為人貞烈，真要以為丈夫身死她定是要懸樑自盡了。
所謂人命關天，這下子姜子牙的名氣終於衝破了頂點，哪怕是周邊諸侯國中都有所耳聞。
至於朝歌城中就更是如日中天了，百姓們不論大事小情都願前來算上一卦，甚至那些紈絝連今天吃什麼都要請姜子牙卜算一番，以免自己選擇艱難。
如此在這樣無本的買賣下所收銀錢何止百千？姜子牙終是憑此擺脫了霉運的糾纏，整日里「大顯身手」，賺了不少人道功德。
不過姜子牙的命運可不會止步於朝歌算卦，這不，還未等他名揚天下，一位不速之客就被此地的繁盛景象吸引而來。
那玉石琵琶精正離了朝歌想要去周邊小國吃人，誰成想剛路過城中就見到了這樣的人海，饒是她見多識廣也止不住地好奇。
於是她緩緩落下雲頭，化作人族少女尋了過來。
嘩——
霎時間眾人皆驚，此女之貌怕不是天上的仙女！
「呼，這是哪家女子，好生俊俏……」
啪！
旁邊的紈絝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把周邊的人都看呆了。
「嘿嘿，不是做夢！真的是美人啊！」
眾人一時無語，這孩子怕不是失心瘋了。
外面這些凡人只覺青春貌美，可點內里的姜子牙卻是如臨大敵。
他的修為堪堪到了天仙境，但眼下這妖孽卻是個了不得的東西，一身修為已入化境，非是等閑也無，若不是他身附靈寶怕也要被其蒙在鼓中。
正待他想要憑藉龜甲看透此妖的真形時，來者已是嫵媚的落座眼前，怎見她眉如春黛面若桃花，一雙纖纖玉手好似美玉雕刻。
「老先生，看什麼呢……」
玉石琵琶莞爾一笑，可惜姜子牙毫無所動，仍是老神在在的掐算著什麼。
但外面擁擠的凡人可沒有這樣的定力，他們只覺魂兒都要被勾走了，幾個紈絝甚至留下了口水來！
「姑娘此來想算些什麼？」
妖孽在前身為聖人弟子怎能任其放肆，姜子牙心中稍有決斷，但得看妖孽上不上鉤了。
沒想到的是這妖女竟是半點不懼，根本沒把姜尚這老頭放在眼裡。
「老先生真會打趣，我這樣的姑娘除了因緣還能算些什麼？」
「好，那我為姑娘看看手相罷。」
「呵呵，好。」
少女輕輕挽起袖子，露出了青蔥般的玉指。
見此情形姜尚不由大喜，於是未等妖孽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扣住了女子的脈門！
「哼！小小妖孽也敢在本道眼前放肆！」
有了把柄姜尚說話都硬氣了，而那玉石琵琶這才反應過來大禍臨身，要知這寸關尺上的脈門可是妖族的命門，即便是孩童掐住也能鎮住她的真靈，更何況是仙家子弟？
「誒呦！諸位快來看看啊，這老頭也忒不講禮數了。」
眼下凡人眾多，她又被掐住了脈門難以施法，只得以眾人之口逼迫這廝鬆手。
「誒呦我說姜道長，這是幹嘛啊，雖然這姑娘漂亮但你也不能強求啊！再說了，您家裡還有妻室呢，怎能如此無禮？」
「是啊是啊，先生快快鬆手以免污了名聲！」
一時間眾人紛紛上前指責勸誡，饒是姜子牙再有理也禁不住滿臉通紅。
眼見眾人越罵越起勁，姜尚無法，只好先讓這妖孽吃點苦頭了！
砰！
只見那堅硬的硯台猛地砸在了妖孽天靈，緊隨一聲慘叫聲后便是那鮮血狂涌美人垂死！
「殺人啦！」
「這老道瘋了嗎！」
眾人不由大驚失色，一些腳程快的直接就跑去官府報官了，可眼見女子要死姜尚仍不鬆手，繼又接連砸去，到最後只聽砰的一聲，那硯台竟是當場碎裂！
而滿身是血的女子也再無生息，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見姜尚滿身鮮血，那姑娘更是成了血人一般，幾個膽子小的直接就躬身吐了起來！
但其實這些都是妖孽幻象，琵琶精哪有什麼血可流？這不過是給凡人看得障眼法，好逼迫姜子牙快快放手。
「你們莫要被這妖孽矇騙，待我讓他顯出原形爾等就明了了！」
眼見妖孽脫離姜子牙立時掐訣念咒，可誰成想咒語未落官差們就呼啦啦全到了。
「惡賊休得猖狂！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為首的官吏拔刀而向，怎奈仙人在前只輕點一指那刀兵就化作了鐵片紛飛！
「什麼！」
姜子牙不願與官差誤會，趕忙出聲辯解。
「大人明察，此女乃是妖孽所化，此刻被我定住真靈才無有逃脫，你若不信我可去那龍德殿拜見大王，將此事弄一個水落石出！」
被這樣多的凡人辱罵他也是動了真火，竟是不管不顧的想要上達天聽。
「這！」
那官吏眼見一指碎兵心中已是狐疑起來，不過他官小權微只能先帶著姜尚回到衙門再由上官定奪。
就這樣，姜尚一路拖著死屍穿街過巷，直至行到了那皇宮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