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對抗
二人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回首麵麵相覷。
“起床吧”
景然麻利的坐起來,招呼幾個丫頭進來梳洗一番,隨後跟著上官鈺趕到紅綃的屋子裏。
甫一進去就聞見一屋子的中藥的苦澀,兩間屋子這會子感覺陰森森的,槐花一臉焦急,擔驚受怕的服侍在左右,紅綃麵色蒼白躺在暖炕上,渾身發熱,燒得胡言亂語。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害你,我沒有······我沒有,隻是說了奶奶是裝病的,我沒有······不要來害我······”
斷斷續續, 聲若蚊蠅,景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看樣子怕是發燒燒糊塗了,便問道:
“可是請大夫了?”
槐花自從景然和上官鈺進門就一直低著頭,心裏又是擔心又是害怕,忐忑不安,一來是擔心紅綃的身體,二來是害怕上官鈺職責自己照顧不周,唯唯諾諾的答話道:
“還沒有,姑娘清醒時說是沒大礙,不讓請大夫”
“糊塗!”
上官鈺看著紅綃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裏也是心疼不已,自己的確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可是畢竟是這麽些年一起長大的,平日又是諸多照顧自己,於心裏來說是和姐姐一樣的位置,這會兒見她那樣難受,也是心有愧疚。
“去請大夫來”
景然回頭對寶簾說道,寶簾俯身稱是,準備走出門外,就是叫槐花一把抓住裙角——
“不要!”
“你是要紅綃香消玉損才甘心嗎?不請大夫病怎麽好?”
景然不悅的微蹙黛眉,自己這是被人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啊。
“不是!可是······就是······”
槐花聞言滿臉的焦急趕緊辯解,可是說了半天也是不知所雲,又不知所措,左顧右盼,看著炕上的紅綃,心裏也是暗暗埋怨,怎麽還不醒,自己都快撐不下去了。
“啊”!
槐花像是想到什麽,開心的裂來嘴道:
“昨日是請了的,說吃幾劑藥,發發汗就好了,昨天吃了藥就好多了,今日到現在還沒吃了,我去熬藥,喝下去就沒有事了”
說話間眼神飄散,根本不敢直視眾人,一直不安的搓著手,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意,景然眯著眼睛打量著槐花,心思開始百轉千回。
上官鈺麵色不悅,冷冷的掃視了槐花一眼道:
“請大夫,就說是我說的”!
說完率先出了門去,心裏是被別人挑釁權威的惱怒。
“二爺,二爺,二爺······”
槐花一聽上官鈺的語氣就知道沒有回轉的餘地,心裏不免著急萬分,急忙忙的叫了一聲,上官鈺一路未回頭,徑直離去。
槐花見狀知道上官鈺這邊是說不通的就趕緊轉過身對著景然道:
“奶奶,奶奶,我們姑娘就是不想看大夫,心情又是古怪的要命,要是知道我私自叫了大夫來,指不定怎麽和我鬧了呢,還請奶奶憐憫奴婢吧”
說完重重的俯身磕了下去。
景然看了看紅綃,又打量了槐花一眼,歎口氣道:
“既是不喜歡,那就不請了,要是到晚上還是這樣子,就不要怪我不憐憫下人了”
“奶奶仁慈,奶奶仁慈”
槐花喜極而泣,衝著景然離去的背影不住的叩響頭,直到那抹纖細的影子再也看不見了,這才直起腰來,歎息的看了睡著暖炕上的紅綃一眼,繼而無奈的搖搖頭。
“奶奶······”
“我知道,你用說了”
景然回頭看著欲言又止的流霜,淺笑著道,說完食指輕輕的放在粉唇之上,月牙般彎彎的眼睛,衍射著神秘的光芒。
流霜看著景然玻璃般的在眼光下熠熠生輝,小臉上洋溢著青春與活力之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於是收回了嘴裏的話,乖乖的跟在景然的身後。
回到屋裏的時候,上官鈺正在穿戴常服,看見景然回來便說:
“皇上召我去宮裏一趟,我去去就回,你在家裏要是無聊就出去逛逛”
“我知道”
聽著語氣裏明顯的關懷之意,就像蜜糖一樣在景然的心裏熬成一碗濃濃的糖汁,幾乎是甜到了四肢百骸,曾幾何時也有這樣子的男人也是如此的體貼入微,可是最後還是殘忍的背叛,不!根本就沒有愛過,哪裏談得了背叛。
景然為上官鈺係腰帶的手微微一滯,鼻子一酸,眼裏在眼眶裏就蓄不住,隻有拚命的咽進肚子裏,咬咬嘴唇,再次抬頭已是淺淺的微笑。
“早去早回”
上官鈺捏捏景然緩緩下落的手,笑的心慌怒放,喚了一聲“長壽”出了門去。
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走著,景然就想笑,遂帶著寶簾準備送去大門外,上官鈺看著景然碧色的身影在朱紅色的大門裏漸漸地顯現出來,心裏就止不住的狂喜,急忙忙的準備下馬。
“趕緊去吧,又不是不會來了”
景然顛怪的看了上官鈺一眼,俏麗調皮的趁上官鈺不注意,伸手狠狠地給了馬兒一掌,馬受了驚,楊蹄“嘚嘚嘚”的跑了出去。
馬背上的上官鈺嚇了一跳,慌張的勒緊韁繩,夾緊馬肚,平衡了身形,回頭對著景然無奈的搖搖頭,嘴角的笑意越發之深,心情莫名的舒暢起來,覺得藍天白雲,擁擠的人群這兒也可愛極了。
景然看著上官鈺從驚慌失措到鎮定自若,無可奈何的樣子,捂著嘴“咯咯咯”的笑了。
“什麽個人家啊!新娘子說換就換,當我們是軟柿子好拿捏的是吧”
景然一轉身就看見一個身體發福,長得膘肥體壯的夫人從侯府裏走了出來,怒氣凶凶,氣急敗壞,邊走邊罵。
景然聞言微蹙黛眉,臉色拉了下來,偏頭衝著寶簾說:
“這是誰啊?”
寶簾搖搖頭,滿臉的迷茫。
“夫人,我就說不要他們家的女兒吧,您偏偏要結這個親,這會子是看到這家的無禮了吧”
旁邊的一個仆婦狀的婆子嫌棄的回頭看了一眼平陽侯府,滿臉的不屑,鄙夷。
好吧,自己確實不喜歡這個侯府,可是自己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和平陽侯府是一體的,這會子有人這般公然侮辱,叫她如何處之泰然!
“秦國公”?
景然看著馬車上的標記,怒氣就消了一半,既然是給李氏來麻煩的,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看樣子周家的夫人是不滿意鋰四啊。
鋰四啊鋰四,這會子看你如何如願以償,李氏即使是有天大的本領也改變不了這些追逐利益人的心,景然搖頭歎息走了進去。
“奶奶,奶奶”
景然剛剛用完飯,就聽見芳甸在垂花門前一直嚷嚷到屋子裏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神色焦急,看見景然像是看見救星似的,急忙忙的拉著景然的衣袖道:
“奶奶,奶奶,老夫人不收楚先生的聘禮,說是另可把二姑娘送到庵裏去,也不答應這門婚事”
“什麽?”
流霜麵露詫異,要說這老夫人偏心,可是沒看見這樣子偏心的,四姑娘婚事不如意,就來壞二姑娘的婚事嗎?流霜越想越是厭惡李氏,這個老妖婆!
“奶奶就幫幫二姑娘吧”
芳甸看著景然淡然飲茶的樣子,拉著衣袖撒起嬌來,二姑娘對奶奶卻是是挺壞的,可是女子婚事是最重要,二姑娘毀了名聲,嫁不了楚先生,竟然要被送進庵裏,這該是如何淒苦的遭遇啊。
景然歎口氣,輕輕放下青瓷茶盞,斂眉思索了一會兒道:
“我知道你們憐惜鈴二,可是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於此,我也不會主動幫忙,等她來找我那再說吧”
說完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揮揮手挨著大迎枕躺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一個模糊的俏麗身影坐在一旁,景然立刻清醒了過來,警惕的打量著此人。
“二妹妹來啦”
景然舒口氣,淺笑浮現在臉上,隻見鈴二身著一身素色,倒是越發顯現的楚楚可憐,脖頸細長光滑,削尖的下巴,纖細的手指正在繡著景然還沒有完成的繡品,看見景然醒來,輕輕放下繡繃,溫和的道:
“叨擾二嫂了,可是卻是無可奈何的過來了”
說著紅了眼圈,珠淚輕灑,淒淒楚楚的樣子頗是惹人憐惜。
“二嫂啊,我這個樣子,爹不愛,娘不管,姊妹處處都是隔心,我知道以前因為一些事情對二嫂多有傷害,可是我也顧不得了,還請二嫂救我一命”
鈴二說完,施施然的跪了下來,
“二妹妹”
景然驚訝的站起來,伸手去扶她,鈴二推開她的手,決絕凜然之意,
“如今要是送我去庵裏,我就死了算了,我都是如此了,她們要是逼死我,麵子上也不好過,但是我還擔心我娘,五妹和三弟他們,是我的錯,我不怪娘親她不管我,二嫂,我如今的幸福全全係在您的手裏,還請二嫂幫幫我!”
言畢,俯身輕輕貼到地麵上,如此卑微之態,景然心裏沒有報複的喜悅,前不久得到消息,於氏派人暗殺其實是鈴二出的主意,雖是恨,可是如今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不免的替她心酸。
“二妹,能幫你的不是我,是老夫人”
“李氏怎麽可能會幫我!”
鈴二眸子裏射出怨恨,心裏對於李氏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她被雷劈死!可就算這樣子也難解心頭隻恨!鈴二咬牙切齒,怒火中燒。
“老夫人確實不會幫你”
景然扶著鈴二起身,接著道:
“可是當你有可以和她較量的籌碼就不一樣了”
“什麽籌碼?”
鈴二聞言猛地抬起頭,眼冒精光看著景然。景然微微一笑,俯身在鈴二耳邊嘀咕了一番,鈴二的黛眉就漸漸地鬆開了,笑著起身又是準備對景然行跪拜之禮,景然眼疾手快的攔在半空中,頗有深意的道:
“二妹妹還是抓緊時間做正事去吧,楚先生還等著呢”
“是”
鈴二興衝衝的點頭,俯身告退,急匆匆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