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體貼入微
自從於氏被奪了權，洪氏就忙得不得了，景然連找她閑話的時間都沒有，加之於氏有時候的故意刁難，所以景然不得不每天幫忙處理一些事情，這不執事處的的人又捧著賬簿走了進來。
“二奶奶，這是上個月的出納記錄和錢糧出處登記，大奶奶讓小的拿給二奶奶對對帳，好登錄在冊保存起來”
“我知道了”
景然無可奈何的從賬本堆裏爬了出來，伸頭看了看來人，指指紅木翹頭書案前的圓桌上，示意他放下，小廝恭恭敬敬的放好賬簿，貓著腰又退了出去。
流霜仔細的點了點道：
“奶奶，這次送來的有五本賬簿，我先記錄一下”
“嗯嗯嗯”
景然點頭如小雞啄米，趴在書案上，尖尖的下顎抵著案麵，纖手在算盤上飛快的跳動，嘴裏嘟囔著七七八八，寶簾捧著賬簿在一旁讀著。
忙了一下午，上官鈺從京衛都指揮司當值完畢回來，已邁進屋子，就看見流霜，寶簾幾個丫頭在堆積如山的賬簿了翻查著什麽。
“寶簾，你看一看有沒有上個月市場綢緞的價格，我覺得這筆賬有問題”
“流霜，你看一看往年賬簿裁剪冬衣的用度”
“紅綃，你看一看這筆賬是不是少了點什麽？和上一本對不上”
“綠蕪，這次過年都買了些什麽珍貴的食材，我覺得根本沒用到這些啊”
“芳甸，趕緊磨墨！”
······
整間屋子忙的雞飛狗跳，你來我往，就像是翰林院，或是禦書房似的，倒是忙得不可開交，賬簿左一本右一個，零零散散的滿屋子都是。
“這是做什麽呢？”
上官鈺自己退了外衣，環視屋子並沒有看見景然，在看看這境況，越發覺得就是自己每日公辦，也沒有這小丫頭忙啊。
“二爺小聲點”
寶簾伸出食指輕輕放在紅唇之上，杏眼瞥了瞥書案上，目之所及，自能看見高高的賬本，沒見有人在啊，上官鈺疑惑的踱步走過去，等看到那情形時，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愉悅，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隻見景然趴在賬本之上，正睡得香甜不已，一隻手還拿著筆，另一隻手還放在算盤上，習慣性的撥動著手指。
“這些賬本是誰送來的”？
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如此操勞，這樣子都睡著，不經有些惱怒，到底是誰讓她累成這個樣子。
“是大奶奶送來的”
綠蕪嫵媚一笑答道，寶簾斂眉瞥了她一眼，趕緊俯身道：
“奶奶說，自小和大奶奶的情誼，不能看著大奶奶一個受苦，能做的就幫大奶奶做了，畢竟這宅子裏，除了二爺，也就隻有大奶奶算是真心疼她的啦”
寶簾的一席話，讓上官鈺的怒氣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憐惜的看了看酣睡的景然，歎口氣，彎下腰輕輕的抱起她，舉步朝拔步床走去，緩緩放下，小心翼翼替她蓋好被子，掖掖被角。
熟睡中的景然，安詳平靜，長長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半圓的陰影，粉唇有時微動，素手習慣性的放在枕頭上，攢成拳頭，像一隻小貓蜷縮在寬大的床上，讓人止不住想嗬護她，隻有睡著，也隻有睡著，許景然才會這樣子柔弱，才會暴露自己的弱點，天知道這丫頭看著這般精明冷酷，其實心裏埋藏了多少辛酸表達不出，不是，是不敢表現，是怕一柔弱就叫人給算計了。
上官鈺輕輕婆娑著景然的青絲——
許景然，他守護你那麽久，以後就讓我守護了吧！
騰地上官鈺站起來，轉身看著屋子裏的人道：
“把賬簿分類收拾了，統統交到長壽的手裏，明天一早就回拿回來，你們也不用伺候了，都下去用飯吧”
流霜和寶簾相視一笑，趕緊福了福身，手腳麻利的收拾起來，不一會兒長壽來了，帶了幾個小廝，用紅木鑲釘箱子裝好抬了出去，上官鈺已是穿戴好了，吹滅了屋子裏的蠟燭，關上房門，轉身抬頭看了看月亮，如今是二月上旬，天上還是玄月，繁星點點，風裏有股子寒氣。
“我叫你帶著的賬簿都拿全了嗎？”
上官鈺偏頭對著身後的長壽道。
“二爺就放心吧，我辦事哪有失誤的時候哦”
長壽笑的像隻狐狸，眼睛眯成一條線，上官鈺啞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腦袋，走進了一家酒樓。
“東家”
掌櫃子正在算賬，看見上官鈺走了進來，連忙走出櫃台迎了過來。
“吳掌櫃不必如此客氣，我今日來也是有事要勞煩一下吳掌櫃”
“東家有什麽事隻管吩咐，小的一定為令是從”
“我這裏大掌櫃的隻有你和錢叔，薛叔，你的這聲小的，我還真是授受不起，吳掌櫃要是看得起我就和他們一起叫我東家吧”
上官鈺會心一笑，轉身頗是真摯的對吳掌櫃說。
“這······”
吳掌櫃隻是聽人說，平陽侯府二爺性子陰鷙，最是喜怒無常，要不是原來東家裏有一個死對頭，把自己擠出門外，還派人暗殺，不然自己也不會到這裏來，現在看著加之這幾個月聽夥計們嘮叨，卻是覺得這二爺倒真是溫文儒雅完全不似市井傳言，這次一見，果真是如此，便俯身拱手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上官鈺得了他的話，轉身繼續往樓上走去，說話間二人已是到了二樓的雅間，早就有人備了茶點，一看見上官鈺和吳掌櫃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連忙退下去，仔細的關上門，守在門外。
“我今日來就是為了一件小事，也就不坐了”
上官鈺看著圓桌上的茶點，笑著止住腳步對吳掌櫃說。
“東家，有什麽吩咐隻管說”
“嗬嗬”
上官鈺一想到景然那憨樣，就不經的心情愉悅起來。
“內子實在是操勞不過來，加之這幾日我祖母愛翻翻老東西，所以到是忙不過來，這些賬簿還請吳掌櫃核對好，出了錯另尋一本簿子記錄下來，明早送到我府中”
還以為上官鈺提出了麻煩的事情，吳掌櫃都準備好好好忙一陣子，卻是沒有想到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立刻喜笑顏開，覺得上官鈺把自己的帳都拿來給自己算，倒是真拿自己當心腹了，這樣子的東家，理應好好對待的。
“吳大哥即使如此說，那我就先行道謝了，也就不多打擾，不必遠送”
說完舉步離去，吳掌櫃站在樓上一直看到上官鈺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抬頭看著樓上的匾額【一步樓】，頗有深意的點點頭，折步走回屋子。
【一步樓】與【廣賢樓】並稱京都金二樓，【一步樓】做的是有錢人的生意，【廣賢樓】做的是紈絝子弟和孺子們的聲音，【一步樓】是京都知名的酒樓，人人都已進入此樓吃一頓飯為榮，因為此樓一樓大廳高高的掛著先皇的“名以食為天”禦賜金匾。
上官鈺如此小的年紀，所說此樓是繼承薛氏所得，但是經營到現在比原來的不知好多少倍，也是可以見其管理能力的，所以吳掌櫃很慶幸自己終於跟到了一個好東家。
次日，清晨，平陽侯府，【青楓浦】中。
景然看著整理好的賬簿，扶額陷入沉思，心裏一麵甜蜜於上官鈺的細心體貼，一麵疑惑上官鈺這盆水到底有多深，也有心思想著該怎樣才能拒絕了洪氏的請求，為洪氏找一個合格的幫手。
“奶奶，趙姨太過來了，說是要見見奶奶”
綠蕪站在門口說道。
景然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對啊！想著嘴角就露出嫵媚的笑容，別人送上門的，自己為什麽不用呢？不用白不用。
“快快請過來”
景然示意寶簾趕緊把賬簿抬出去，趕緊送去給洪氏，又是吩咐了流霜上茶，這時趙氏姍姍而至，一進門，景然就可以聞到那好聞的檀香味，立刻覺得心裏寧靜多了，依禮對著趙氏行了一禮，又是請著坐到暖炕上。
“姨娘今日來看景然，景然實在是開心，要不今日午飯便在【青楓浦】用吧，我叫人多做些菜”
“不不不，二奶奶不必如此操勞”
趙氏受寵若驚的趕緊擺手。
“姨娘好不容易來一趟，豈有不好好招呼的禮，姨娘就不要和我客氣了”
景然執壺為洪氏續了一杯茶，推至趙氏麵前。
“二奶奶”
趙氏重重的叫了一聲，隨後咬著下唇，垂首不語，手裏狠狠地攪著帕子。
趙氏來絕對不是簡單的來看看的，一定有事兒，景然嘴角含笑看著趙氏，你不言，我就不語。
“二奶奶”
趙氏欲言又止，幾度抬頭，有幾度垂下頭，最後拉著景然的手，懇切的道：
“你那麽聰慧，不會不知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眼看著二姑娘，四姑娘都有了婚事，可是三姑娘還是無人問津，二奶奶，別的我不求你，隻求你發發慈悲，幫幫忙吧，給三姑娘一門好親事，不必富貴，隻要不愁吃穿就行”
說到最後，已是起身跪了下去，景然心一驚，趕緊扶了起來，坐到暖炕上，淺笑著道：
“您也知道，老夫人不待見我，太太又對我虎視眈眈，我說到底隻是一個婦人，又不掌家，三姑娘上麵還有祖母，下麵還有父母，就算是有心幫忙也無權去管啊”
“二奶奶！”
趙氏聽了這話，失聲痛哭，自己懷胎十月，一朝臨盆，卻是不得不骨肉分離，任其自生自滅，不然於氏就會找三姑娘的麻煩，她也不會生活的如意，可是如今，二姑娘，四姑娘具是待嫁之人，可是太太根本就沒有那心思為三姑娘說人家，原以為釺兒這一生算是毀了，卻沒想到來了許氏，就算是沒有一日的養恩，也有十月的親情，這叫自己如何不對這件事操心呢。
“姨娘快點起來”
景然看著趙氏又是跪下，心裏也是歎息她的良苦之心，但是叫自己做事情，那就必須有點什麽作為交換，等價互換這個定理，是許景然穿越到這裏來一直奉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