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手油

  「皇上,長春宮齊妃娘娘身邊的來福來了!」

  蘇培盛弓著腰,站在胤禛身旁,壓低聲音稟報道。

  這稟報也是有技巧的,一般蘇培盛都會提前問清來人什麼事,

  特殊不能說的除外,

  然後到殿內向皇上稟報時,

  一般說到是誰來了,

  皇上想見的,便會讓傳進來,那他就不用多嘴說是為了什麼事了,

  不想見或者沒必要見的,便直接問是什麼事,提前問好蘇培盛也好回答,

  齊妃身下育有皇上目前所有的子嗣,那是萬萬不敢怠慢的,

  而且向來只要是長春宮來人,皇上都會見上一見,

  果不其然,胤禛聞言,頭也沒抬,直接吐出一個字,

  「宣!」

  蘇培盛立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傳路來福,

  眨眼功夫,蘇培盛便帶了一個瞧著富態討喜,穿青色總管蟒服的太監進來,

  路來福垂著頭,心裡數著步子,到殿中央麻利的跪下,

  朗聲道:「奴才路來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胤禛手中翻著摺子,看也沒看,沉聲問道:「何事?」

  路來福的頭緊貼琉璃地磚,大聲回道:

  「回皇上,三阿哥幾日不見皇上天顏,十分想念皇上,和齊妃娘娘哭鬧幾次了,娘娘實在無法,便打發奴才來稟報一聲!」

  說完等了很久,也沒聽到皇上開口,

  路來福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胤禛一眼,視線觸及到他冷峻威嚴的面龐,

  又快速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只靜靜等著,

  胤禛用硃筆在摺子上畫了個大大的圈,又寫了幾個字,把這本摺子扔到一旁,

  然後好像才想起來殿中還有個奴才,漫不經心說了句,

  「朕知道了!」

  而後便繼續專心看摺子了。

  這下可苦壞了路來福,

  皇上這話是來還是不來長春宮啊?他回去該怎麼給主子回話?

  但是由於皇上已經這般說了,他也不能再多嘴什麼,

  這心裡再苦,也不能在主子面前露出半分,

  所以路來福帶著笑成菊花一樣的臉,朗聲告退,而後悄聲出了殿!

  直到出了養心殿的範圍,臉才垮了下來,

  路來福伸手擦了擦額間的汗,內心苦惱不已,

  這回去可怎麼跟主子回話?

  路來福後面怎麼想辦法,跟齊妃回的話,暫且不提。

  晚間,胤禛終於批完所有摺子,站起身來活動下筋骨,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沉聲問:

  「蘇培盛,什麼時辰了?」

  蘇培盛忙恭敬道:「回皇上,已經戌時一刻了!」

  胤禛思量了下,吩咐道:

  「擺駕長春宮!」

  說著便轉身大邁步走了出去!

  長春宮,

  兩歲多點的三阿哥弘時被乳娘抱著,

  一見到胤禛的身影,便晃著小胳膊喊:「皇……阿瑪,阿瑪!」

  胤禛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柔和了幾分,「弘時可是想皇阿瑪了?」

  小弘時歪了歪頭,想起之前額娘跟她反覆講的話,點點頭,「想,想阿瑪!」

  滿人講究抱子不抱孫,

  故而胤禛只伸手摸了摸小弘時的頭頂,

  齊妃瞧著父子情深的一幕,捏著帕子在旁邊柔聲笑道:「皇上不來,弘時是日日念著的!」

  胤禛聞言,眸色又溫柔了兩分,拿著布老虎等玩具逗了逗小弘時,

  直到小弘時從興緻高昂到神色懨懨,開始不停打哈欠時,

  胤禛才放開手,吩咐乳娘,

  「帶三阿哥下去就寢吧!」

  三阿哥下去,這麼晚,胤禛也不可能再回養心殿了,

  齊妃又撒了個嬌,胤禛留了下來!

  夜間,胤禛匆匆了事,躺在床榻上,無意識的伸手撫過齊妃的發,

  卻不期然摸到一手的頭油,

  忽然間便沒了興緻!

  其實這也是正常,將近夏日,都容易出汗,嬪妃們亦是如此,

  但面聖時總不能汗津津的,帶著味道,那是大不敬,

  所以基本所有嬪妃便都在殿內燃起香,掩蓋住一些味道,

  侍寢時更會提前把頭髮洗了,細細抹上一層髮油,

  起碼瞧上去,是光滑且散發著香味的。

  若是以往,都是宮中所有嬪妃的慣例,

  胤禛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頂多夏日裡少去眾多女人那裡睡,便是了,

  但怡寧那裡不一樣,

  永壽宮從來不燃厚重的香料,

  都是一些薄荷或者應季瓜果香,讓人聞之便心情舒爽兩分,

  事後怡寧總會蹭到他懷裡,也不會摸到滿手的髮油,而是清爽細軟的發……

  「皇上?」

  齊妃察覺到胤禛有一瞬的怔愣,忍不住疑惑道。

  胤禛回過神,手上轉了彎,撫到齊妃的背,拍了拍後放開,

  淡聲道:「無事,想到了一些政事,睡吧!」

  齊妃放下心來,板板正正的躺好,才安心閉眼睡覺。

  留下胤禛一人帶著略複雜的眸子盯了她一會兒,才轉身睡下!

  另一邊

  不知被人惦記的怡寧,剛得知了近日宮裡的傳言,

  火兒頓時有些壓不住的往上冒,

  什麼叫她為了爭寵去給皇上送荷包,

  爭寵是沒錯,但是她也沒送荷包啊!

  還被皇上嫌棄給退過來了?

  真真給她氣笑了,

  「主子息怒!」

  下面侍立著的碧岑,瞧氣氛有些不對,忍不住開口勸道。

  怡寧斂了斂眉,收住情緒,「皇上今日是去了長春宮?」

  碧岑不明所以,小心回道:「是,長春宮裡傳出來消息說三阿哥想念皇上了!」

  怡寧轉了轉腕間的羊脂玉玉鐲,微微頷首表示知曉了,

  隨後便沒再說話,眼盯著床幔間的花紋,心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才輕聲道:「你先下去吧,對於鈕鈷祿氏當初的事不能放下,仔細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頓了頓又繼續說:

  「另外盯緊鈕鈷祿婉言那邊,有什麼消息立即來報!」

  鈕鈷祿婉言前些日子已經解了禁足,瞧著倒是比往日更沉默了許多,

  但怡寧清楚,她不可能就這樣沉寂下去,定是再想著什麼辦法重新起來,

  這三阿哥都兩歲多了,下面就是四阿哥了,

  她既然要代替鈕鈷祿婉言成為日後的崇慶太后,

  便絕對不能讓鈕鈷祿婉言順利懷上弘曆!

  「是!」

  碧岑應下,轉身悄悄退出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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