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謝謝你守舊
不知什麼時候,黎相宇和艾沫惜已經倒在沙灘上躺著。一片藍色天幕上,嵌著閃閃的小星星,如同一床大大的被子,蓋在身上。
黎相宇忽然側著身子,一隻手撐著頭,看著艾沫惜,一動不動。
星光,月光,還有海灘上的燈光,都微微打在艾沫惜的臉上,淡淡的。他看著她的眼睛,可真亮,亮晶晶的亮。
「沫沫,我想親親你。」他像個好孩子,徵詢她的意見。
艾沫惜沒看他,只是面朝天空,輕笑:「黎大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有禮?」
他扯扯她的衣襟:「沫沫,我想親親你,好不好?」聲音表達得那麼純潔,好似他從來就沒親吻過她。
艾沫惜感受著星空的浩瀚,深藍色的天幕像一張大大的網,將她和他收進網中。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伴著海浪嘩嘩的巨響:「你答對我一個問題,就可以親我。」
「你說。」他仍然撐著身子側卧,安靜地守在她的身旁:「答對了,我親你。答錯了,你親我。很公平吧。」
「黎相宇,少忽悠我。」
「唉,這丫頭該迷糊的時候,怎麼就不迷糊了?」黎相宇喃喃自語。
「聽好了,一頭公牛,加一頭母牛,猜三個字。」艾沫惜坐起身來,面對著他:「很簡單的,猜不出來,你今晚就睡沙灘上了,哈哈哈。」
她笑得肆意,笑得張狂。這樣的笑聲,他看到過。那時,她在明,他在暗。那場世界盃的冠軍爭奪賽,她喜歡的球隊贏了,就是這樣的笑聲。
這麼多年,她似乎從來沒在他面前,這麼笑過。
「沫沫,你笑起來真好看。」黎相宇撲過來,粘上她。
她拍開他纏上來的手:「去,答不出來就答不出來,幹嘛要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熊是怎麼死的么?」她戳著他的頭:「就像你這樣,笨死的!」
黎相宇愁眉苦臉:「一頭公牛,加一頭母牛,猜三個字。」他低頭冥想:「啊!我知道了,那三個字是『我愛你』。」
「愛你個頭,想得出來!」艾沫惜站起身,嘻笑著跳開去:「哇哦,某人要睡沙灘嘍!」
「沫沫,你賴皮,我這個答案有什麼不對?一頭公牛和一頭母牛在一起,不說我愛你還能說什麼?」黎相宇追著她:「我不睡沙灘,我不睡沙灘,沫沫小朋友,你別跑,你睡哪兒,我就睡哪兒!」
他幾步就追過去,把沫沫橫著抱起來,膩乎道:「沫沫,快告訴我答案,到底是猜的哪三個字?」
艾沫惜吐吐舌頭:「就不告訴你,嘻嘻。」
夜了,空氣里仍然是溫熱涌動。他們回到木屋,將空調打開,溫度調得並不低,舒適即可。
艾沫惜洗了澡,很矯情地從浴室里探出頭來:「黎相宇,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黎相宇正在收拾床,忽地恍然:「呀,忘記了,沫沫,你等著,我去車裡給你拿。」他出來之時,就帶了換洗衣物,光記得纏綿,把這件大事給忘了。
艾沫惜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一直以來,都覺得他是為了把她當成丫環使喚,現在卻是每件事,他都替她想到了。
她用浴巾裹著身體,在胸前打了個結,從浴室里走出來。剛才躺在沙灘上,頭髮還有沙子,所以也一併洗了。
她坐在床邊,翻開木屋桌上的本子,裡面記錄了很多年輕男女在這個「香水百合」房間里的蜜語。
「謝謝你的愛。」
「寶貝,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我要你明天就在房產證上加上我的名字。」下面還有個回復「遵命,老婆大人」。
無論是現實的,還是文藝的,其實戀愛中的人,都是一樣幸福。
艾沫惜擰開筆蓋,寫下:「我會遵守你那個狗血盟約的。」笑笑,龍飛鳳舞,簽上她的名字。
她把本子放回桌上,用台曆壓住。黎相宇回來了,拿了一個行李袋,東西還裝得挺多。
他看見她,有些羞澀,嘴上卻油滑:「沫沫,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以認為是在勾引我。」心跳加速得不受控制。
艾沫惜低頭看一下自己的模樣,也有些不好意思,扮個鬼臉,從行李袋裡拿了套睡衣到浴室里去換上。
她出來的時候,床上已經鋪好了家裡帶來的床單,毛巾被也是從家裡帶來的。
他知道她愛乾淨,所以一切都準備好了。
艾沫惜蹦上床去,柔軟,乾淨,一室都瀰漫著百合的香味,還有綠色的狗尾草,毛絨絨的,在木質牆上投下漂亮的陰影。
黎相宇也洗完澡,裸露著上身,小麥色的肌膚在燈光下極致誘惑。
他幫她吹乾頭髮,滅了燈,才敢悄悄躺在她的身邊。他不敢摟她,只是輕輕握緊她的手,悠悠的聲音:「沫沫……」
「嗯?」艾沫惜也回應得輕柔,像風吹動狗尾草的聲音。
黎相宇心裡「怦怦」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一頭公牛加一頭母牛,到底是哪三個字?」
艾沫惜的心也跳得沒了章法,手心裡全是汗,慌亂而迷惑:「自己去想,我要睡覺了。」她的嗓音彷彿都透著灼熱。
「你告訴我吧,說完就睡覺。」他還在賴皮,掩飾著他快要燃燒起來的身體。她的發香陣陣盈滿他鼻息,如海水,一浪打來,一浪退去,生生不息。
他看似隨意,把這隻胳膊也繞了過去,放在她身上。像是無意識的舉動,又像是籌謀已久。
他口乾舌燥,躺在艾沫惜的身邊,一陣比一陣熾熱。不由得想起和那個模特的第一次,那晚,竟是相反的結果,身體一陣比一陣寒冷。
書上都是騙人的。是誰寫出那麼狗血的理論,讓他上了天大的當:燈一關,所有的女人其實都一樣。
他就是被雜誌上這個理論害了,以為真的如此。所以才會如此荒唐想要去試一試,看看是不是沒了沫沫也可以。
卻是那般龐大的代價,每每想及,就像是做了天大的對不起沫沫的事。令他憤怒,令他痛恨,也令他失落。
艾沫惜閉著眼睛,身體微微顫抖。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麼近距離地睡在一起。
火辣辣地燃燒,卻又感覺,其實早該是他,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這一刻,她又有些慶幸。他曾經無數次攪了她的好事,到處宣布她是他的女人,不讓任何人對她有企圖。
她曾經為此氣憤不已,卻原來,一切,都只是為此時埋了伏筆,作了鋪墊。
她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女人。
她側過去,小臉緊緊貼在他火熱的胸膛。那股火,好像隨時都要從胸口裡衝出來,把她燒成灰燼。
他撫上她的腰,不盈一握的腰肢,柔軟得像是一種挑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她更緊地貼向他的身體。
她低低地呻吟,撩撥著他的意亂情迷。
「沫沫,我餓!「他抱緊她,笑得邪惡。
「你像個難民。」她仍然不忘反擊,手卻不由自主纏上他,然後再推開他。
黎相宇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氣:「沫沫,我投降。」他用枕頭咚咚敲著自己的頭:「嗚,沫沫,看來我的自制能力確實很差。」
艾沫惜也坐起身,臉上漲得紅通通的。她抱著雙膝,將下巴放在腿上,含混不清:「謝謝你喜歡我。等叔叔阿姨承認了我們,也許我們就沒有心理壓力了。」
「這叫什麼話?關他們什麼事?我只是希望,給你一個完整的人生而已。有些守舊,是嗎?」他忽然自嘲地笑笑:「其實,我就是這麼守舊的一個人。」
他想跟她解釋,曾和無數個女人約會,其實都只是為了讓她扮成老婆到場。他,和她們,沒那麼多複雜的關係。可是,解釋忽然變得不重要了。
只要她知道,從此之後,他的人生里,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足夠了。
「謝謝你守舊。」艾沫惜輕輕執起他的手:「你讓我第一次感覺有家了。」她其實很惶恐,沒有得到叔叔阿姨的承認,不敢真的逾矩,儘管,她也那麼渴望。她不能讓別人養了她,再感嘆農夫和蛇的故事。
她不是蛇,她只是個感恩的流浪小孩。
黎相宇拍拍她:「睡吧,我會管好自己。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家。」他一直知道,她的內心是傷痛的,寄人籬下的滋味。連戀愛,也要擔心會不會被責難成恩將仇報。
他不是她,不能感同身受她的痛。但他了解,一直了解,只是無法代入。他一直過得那麼悠然,好的家世,完整的父母。
褪去****的潮水,呼吸變得均勻。
月光靜靜灑落在窗檯,一種明凈的溫柔,流淌過心底。她沉沉睡去,仍然握著他的手。
薄薄的毛巾被蓋在身上,沒有分開,共蓋一床。她偶爾踢掉,他又輕輕為她蓋上。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其實他和她之間,有一些東西,比****更重要。
他的手臂被她壓著,第一次有女人在他懷裡沉睡。酸酸的,胳膊都有些僵硬,卻不捨得抽出手,就那麼將她護在胸口。
其實酸酸的,不止是胳膊,還有心。這一夜,他幾乎無法入睡。不是慾望的撥動,而是感覺不夠真實。怕一睡過去,醒來沫沫就不在了。
害怕,一切都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