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鐵樹開花
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那可多了。
偷偷把外校揚言要摘下艾沫惜這朵花的小子痛揍一頓,或是跟「零點」酒吧那老闆商量多加一倍的錢,多出的他來補……很多很多,從小到大,點點滴滴,該從哪裡說起呢?
黎相宇微笑地看著艾沫惜:「其實那些年的我,也是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現在才真正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的確如此。他曾經辦了多少狗血的事,吃了多少虧,才能像如今這樣理直氣壯地說愛她。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婚姻,但結婚的對象必須是艾沫惜才可以。
他沒有像很多男人那樣,有婚前恐懼症,害怕沒有自由。他只要一想到,可以和沫沫結婚,連做夢都會笑醒。
艾沫惜望著裊裊升騰起的水霧,透過水霧,便看見了對面的黎相宇。她夾了一個青蔥的肉丸子給他:「你喜歡吃這個。」
她本來都想好了,以後結了婚,要經常做好菜好飯給他吃,把他養得胖胖的,這樣也好回去向叔叔阿姨領功。
可是,她還有這樣的機會嗎?她不確定。
黎相宇見她神思恍惚,擔心地問:「沫沫,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我很好。」艾沫惜笑得迷離而憂傷:「占上班時間偷偷跑出來吃東西的感覺真好。呵呵,真好。」
「傻丫頭,黎氏老闆娘要出來吃個東西,誰還敢說個不字?」黎相宇覺得這小姑娘是不是幸福得迷糊了。
吃完東西,他們又手拉手在校園裡散步。她帶他去情人林,介紹說大學里沒幾個不在這兒幽會。
「你就沒來幽過會。有什麼可值得歌頌的?」黎相宇晃眼一環視,還真是個幽會的好地方,到處都是樹叢和密林。尤其是晚上,隨便往哪兒一貓,絕對無人打擾。
「還說呢,我的幽會還不都是你給我毀了的?」艾沫惜憶起那些年,多討厭長豬鼻子的黎相宇啊。
「你弄幾個質量好的也行,不是我說你,就那個啥,什麼健?」黎相宇眯著眼睛使勁想那個名字,雙手環住艾沫惜的腰靠在一棵大樹下。
「林文健。」艾沫惜提醒他。
「對,那個林文健,你以為他是什麼好鳥?這廝前腳從這兒和一女的出去,後腳就來找你了。說起這廝鳥,我就想一頓爆揍。我去找他理論,你猜他怎麼說?這廝竟然大言不慚說到情人林是跟那女的談分手。靠,談個分手,用得著到情人林嗎?搞得那麼文藝。」黎相宇滔滔不絕,就非常容易說漏嘴。
艾沫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哦?你還去找過他?」
「呃……」黎相宇嘿嘿一笑:「找過那麼一兩次。」
「只有一兩次?」
「啊,想起來了,三四次。」黎相宇本來有些心虛,忽然想到此情此景,他是什麼身份?艾沫惜未來親愛的老公啊!為什麼要這麼心驚膽戰?不禁提高了聲音:「都怪你這壞東西,和他扯不清楚,害我才找他攤牌的。」
艾沫惜看他那個樣子很好笑,忽然無力地貼緊他的身軀,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你再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唄。」她已經早就不記得什麼林文健了,只是想聽,想聽她如此深愛的人,曾經為了愛她,都做過些什麼。
一種無力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來證明自己存在,證明愛情存在的情緒。
巨大的幸福背後,是巨大的悲涼。
她趴在他的胸口,聽他說那些年所做過的事,好的,壞的,有趣的,無趣的。原來真的發生過好多好多事,都是她不知道的。
他默默守候了她多年。無怨無悔,像等候鐵樹開花一樣地等待著她回頭看他一眼。
都是他在等候,都是他在堅持,一直一直。
他已經為她做了太多,而她,似乎什麼都沒做,只是一直一直想要放棄。每次一遇到困難,她唯一能想到的事,便是放棄。
她只在乎自己的情緒,多麼自私啊。從來沒去想過,如果放棄,他會有多難過。
她怎麼值得他付出這麼多?怎麼值得他等著她長大?
艾沫惜的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浸濕了黎相宇的衣裳。她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討厭,你看,你把我弄哭了!」她吵著要紙巾,擦乾眼淚。
「你今天本來就有些不對勁,怎麼了?說來聽聽。」黎相宇輕拍著她的肩膀,溫柔低語。
艾沫惜搖搖頭,蹭起身子,又哭又笑:「都怪你不好。」
「我怎麼不好?」黎相宇的聲音溫存得像在催眠:「你說出來,我改。」
艾沫惜將臉埋進他的胸口,低低地嗚咽:「你是不好,不早些告訴我這些,讓我早一點學會好好愛你。」
黎相宇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似乎覺得耳鳴了,嗡嗡作響,沫沫從來不會說這麼直接的話來表達。
他久久摟緊她,只是樓緊她,似乎找不到任何話來表達他的感慨。
如此,來之不易。
艾沫惜吸一口氣,忽地輕鬆起來,像是搬掉了一塊巨石般暢快。她想好了,要好好愛黎相宇,要為他默默做一些事。
一些不能讓他知道的事。
那些年,錯過的時光,如何此時還要錯過?
她在情人林里,與他幽會。本該是多年前在此,就應該有的幽會,直到今天,方才實現。
她踮起腳跟,主動親上他的嘴唇,起先是矜持的,帶著清甜冰涼的味道,像冬天裡的冰糖葫蘆。然後熱烈而婉轉,還低低地保證:「相宇,我會好好學著愛你……」
愛一個人,不是嘴上說說。她也想等候一次鐵樹開花。
於是艾沫惜重振旗鼓,不用黎華庭打電話就親自燉了雞湯,給他帶去醫院。
彼時,祝慧星也在,喝著艾沫惜燉的雞湯喜笑顏開:「我們好福氣啊,相宇也好福氣。」
黎華庭笑得訕訕的,晦暗不明。
艾沫惜接過黎華庭手中的碗,恭敬有禮地問:「叔叔,您還想吃點什麼,明天我給您做了帶過來。」
黎華庭擺擺手:「隨便吧,我胃口不太好,什麼都不想吃。」
這時,房門開了,主治醫師羅醫生進來:「黎總,感覺如何啊?」他邊說邊翻查病歷:「如果沒有別的不適,明天應該可以出院了。」
「羅醫生,我今天覺得這裡這裡都有些痛,你再幫我好好檢查一下?」黎華庭一時捂著胸口,一時捂著胃,總之哪哪都有問題。
「那明天做個全面檢查吧。不過黎總,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羅醫生微笑地望著黎華庭,他們認識好幾年了,關係一直不錯。
黎華庭伸個懶腰:「年紀大了,毛病就多了。特別是心情不愉快的時候,更容易引發心臟病。那個老許,去年不就是這麼去了的嗎?」
「那個你比不了。你生活幸福,兒子能幹,找個兒媳婦兒吧,也這麼勤快。你要是都喊心情不愉快,估計沒幾個人能活得下去了。」羅醫生笑笑,走出病房。
祝慧星用審視的眼光盯著黎華庭:「你這是在向外人投訴我工作忙,忽略了你嗎?」
黎華庭悶悶地答:「哪敢。」
艾沫惜趁機拿著碗出門去洗,長舒一口氣,希望多燉幾次湯,能讓叔叔心情愉快起來。
她每天變著花樣,魚湯,雞湯,骨頭湯,挨個地呈現到黎華庭面前。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個評價,只求他心情稍微好點。
黎華庭幾次起了個頭,要和她「隨便聊聊」,都被她以這樣那樣的借口岔開或是打斷。她仍然每天來看他,風雨無阻。
黎華庭這個全面檢查做下來,沒查出太大的毛病,就是這痛那痛,沒法出院。院方也不堅持,有錢人願意住,就住唄。
黎相宇有一天神秘地對艾沫惜道:「沫沫,不要給老黎同志燉湯了,免得他裝病,哄你給他燉湯喝。他一直賴著不肯出院,估計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艾沫惜聽了,笑笑,沒說什麼,照舊忙出忙進幾方跑。不僅如此,她愛上了在家做飯,每天中午會打電話叫黎相宇回家吃飯,理由是自己做的有營養。
黎相宇幸福得一塌糊塗,在辦公室里得瑟不止。教育賀偉康,娶妻就要娶這樣的女人,男人方有心思在外打拚。
黎華庭一天不出院,黎相宇就一天不好提結婚的事。
艾沫惜淡淡一笑,對黎相宇道:「你不要老想著結婚結婚,你爸爸的心情更重要。」
她便為著這個心情,沒日沒夜地操勞。有時半夜忽然坐起來說:「呀,糟糕!火沒關,還燉著湯呢。」
黎相宇摟過她,心疼得要命:「傻妞,好好睡覺。」
她迷迷糊糊地搖晃著他的手:「嗚,還沒關火呢。」
他便順著她的話,柔聲道:「乖,我已經替你關了。」
她這才安心倒下睡去,頭埋在他的胸口,像只小貓咪,很乖很乖。
黎相宇嘆口氣,這老黎同志忒折騰人了。明明羅醫生都說他各項指標都已正常,他非賴著不走,總喊這疼那疼,檢查下來,又沒什麼問題。
私下裡,他偷偷對祝慧星道:「媽,你把老黎同志領回去唄,錢多了是不是?要真沒地兒花,拿去捐了得了,何必這麼花法?」
祝慧星抿嘴笑道:「你爸還生你的氣呢。明明家裡可以有六口人,生生被你合併成四口人了,你說他能不生氣嘛?」
「嘻嘻,媽,我保證很快就升到六口人,你得給我時間。」黎相宇腆著一張俊臉,笑得陽光燦爛。
祝慧星拍拍他的肩:「再等等。」
那有什麼辦法,當然只有再等等了。黎相宇聳聳肩,想起可愛的沫沫,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