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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137章 黎相宇的夢

  夜風發出沙沙的聲音,呵,不是風,是吹動樹葉的聲音。 

  黎相宇已經放下艾沫惜,兩個人繼續牽手走在街道上。這是一條鋪滿銀杏葉的街道,每到深秋,這條街的情侶就特別多。 

  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踩在樹葉上,咯吱咯吱作響。 

  一陣夜風,又吹了過來,銀杏葉一片一片飄落,打在他們身上,有時,落在臉上。 

  艾沫惜發出清脆的笑聲。 

  黎相宇捏了捏她的鼻子,很寵溺的味道。 

  他們慢慢走,邊走邊講笑話,像朋友一般。有時也很正經,聊公司的事。他們之間,任何的話題都有交集。 

  這條路,像是延伸得遠遠的,看不到盡頭,這讓黎相宇很心安。 

  就這麼不知不覺,走到了天亮。 

  真的天亮了。 

  他們回到家裡。 

  艾沫惜伸著懶腰,嘻嘻笑著:「我怎麼覺得我們像見不得光的老鼠,還非得晚上出去,天一亮,就得回家貓著。」 

  黎相宇拍拍她的腰:「去睡覺,小老鼠。」 

  「你呢?」艾沫惜瞪大了眼睛:「你不睡?」 

  「我今天一早得去公司,有個重要會議……」黎相宇說得一本正經。 

  「瘋子,那你還散個什麼步?」艾沫惜氣得要死,這男人怎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散步不好嗎?多浪漫。」黎相宇帥氣的俊顏有些憔悴:「這是我黎相宇獨有的浪漫,記住。」 

  艾沫惜看了一下時間:「黎相宇,才六點過,你睡一下,七點半我叫你,來得及上班。」 

  「不了,我得先去,昨天有公事沒處理完。乖,你去睡,不用管我,在家等我回來。」他洗個臉,看起來清爽很多:「我去辦公室,一會兒弄完了,如果時間早,我就在辦公室里睡。好不好?」 

  他的聲音無盡溫存。 

  艾沫惜無奈地點點頭,不由得抱緊他的腰,將臉貼到他的胸口:「相宇,你要好好愛惜身體,以後不許這樣了。你要是有個什麼病啊痛的,我也不要活了。」 

  「傻話,我這國防身體,能有什麼病痛。那麼大的撞車事故,都沒把我撞死,可見……」他本想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現在,福在哪兒? 

  難道他的福,就是讓他的沫沫變成了妹妹? 

  靠,真他媽狗血!他想得血液又冷了。 

  艾沫惜幽怨地瞪他一樣:「別提你那車禍。以後平平安安的,我就謝天謝地了。」 

  黎相宇邪氣地笑笑:「平平安安就夠了?我要是不行呢,你也要我?」 

  艾沫惜倒抽一口涼氣,又來了!整天把「不行不行」掛嘴上的男人真討厭啊:「那我也要。你要是不行,就別出去禍害別的女人,我收了。」 

  她順著他的話,隨口胡說。這話彷彿是說如果行,還可以出去禍害別的女人。 

  不過這時,黎相宇沒那麼多時間去抓她話里的漏洞,若是以前,必是嘻嘻哈哈沒個完。 

  他忽然很正經的樣子:「沫沫,你說,我要真是那樣的男人,你會因為這個愛上別人么?」 

  艾沫惜臉紅了,吼起來:「黎大少,你有完沒完?你以為女人跟你們男人一樣,沒了那個不能活?哪像你們男的,動不動就和女人上床,哼!」 

  戰火開始燃燒起來。 

  黎相宇耍無賴道:「你急個啥,我問問嘛。嘿嘿,我看了網頁上有這樣的測試題,就隨便問問。看來,我家沫沫定力似乎很好,我得找個機會好好考驗一下,不如今晚咱分床睡得了,看看你是不是會粘著我……」 

  艾沫惜氣得臉通紅,一腳踢過去:「分床就分床,鬼才要粘著你。」 

  黎相宇哈哈大笑著出門:「那就這麼說定啦。」 

  「好,你要是敢來粘著我,我非咬死你不可。」艾沫惜放著狠話。 

  門輕輕關上了,一扭臉,黎相宇的臉沉下來了。 

  轉臉,笑顏不在,誰會知道那樣的痛? 

  他挖著坑,讓艾沫惜跳。埋著伏筆,讓自己痛。 

  誰他媽沒事玩這個,就是腦袋被門夾了! 

  很快,門開了。 

  沫沫和平日一樣,跑出來,投進了他的懷抱,粘道:「黎大少,早點回來。」 

  電梯叮地一聲開了,黎相宇親了親她的額頭:「知道了,小沫沫,乖,等我。」 

  他走進電梯,忽然覺得有些支撐不住,眼前發黑。他一手撐著電梯,一手揉著發紅髮脹的眼睛,孤獨如潮水將他席捲,高高拋起來,再重重跌下去。 

  艾沫惜躺在溫暖的床上,給黎相宇發簡訊:「黎小狗,我睡了哦。你不要到夢裡來粘著我啊,不然我會……粘著你的……」 

  黎相宇開著車,知道是艾沫惜發的簡訊。他忍著好奇心,一直沒去看,直到把車停好,走進公司的電梯,他才拿出來翻看。 

  就知道是這樣,看得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像一個被關在牢里的犯人,拚命捶打著鐵窗,喊著「放我出去」,卻不知,於他而言,天地都是冰冷的鐵窗。 

  他出不去了。 

  他走進總裁辦公室裡面那間卧室。冰冷的床,冰冷的房間,冰冷的,沒有沫沫,都是冰冷的。 

  哪怕是冰冷,他也只能認了。他重重地倒上床,全身冰涼地裹著被子,一點都不暖和。 

  心是死的,血是冷的,怎麼都暖和不起來了。 

  他像一隻可憐的受傷的野獸,喉間發出細碎的聲音,無法忍住的傷悲,便是這樣的聲音。 

  走了一夜,他累了。又何止是走了一夜累成這樣? 

  他迷糊地睡了過去,睡眠很淺,做著各種各樣的夢。 

  夢到他和穿著婚紗的艾沫惜結婚,互相說著「我願意」,然後黎華庭上來就是一個耳光,竟然不打他,是打的沫沫。 

  他撲上去阻止黎華庭,對方冷冷地說:「逆子!你這是亂倫!」 

  婚禮現場嘩然,指指點點,艾沫惜哭著跑掉了。 

  一片狼藉。他竟然在這個夢裡無法醒過來,就那麼跌坐在碧綠的草坪上,落寞而孤獨,像是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再然後聽到一聲尖叫,有人喊新娘自殺了。 

  他跑過去,看見沫沫滿身是血,染紅了純白的婚紗。她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要當你的妹妹……」 

  他在夢裡抱著她冰冷的身體哭了,哭了很久很久。然後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東西,也割破了自己的血管,不疼,一點都不疼,只是流了很多血。 

  滿地都是。 

  他溫存地對懷中的愛人說:「你一個人走太冷了,我陪你。」 

  所以他陪她,天長地久,至死不渝。 

  黎相宇早就醒了,卻不願睜開眼睛。他在夢裡的淚水打濕了枕頭,涼浸涼浸。 

  他從這個夢裡,得出了某個結論。那就是千萬不能讓艾沫惜知道真相。 

  他寧可她恨他,寧可她罵他,寧可她以為他負了她,也不要讓她知道是兄妹這樣殘酷的真相。 

  這樣的真相讓人想死。 

  真的讓人想死。 

  他想著那個夢,悲情又絕望。 

  他猛地坐起身,給黎華庭打了個電話:「有空嗎?我想見你。對,你在哪兒,我開車來接你。是的,很重要,非常重要,立刻,馬上,一秒鐘都不能耽誤。」 

  仍是上次那個會所,仍是不像父子的父子兩個人。 

  黎相宇重重倒在鬆軟的沙發里,無盡疲憊:「我有個請求。」 

  他的表情很嚴肅,一個男人的嚴肅。 

  黎華庭沉默著,只是餘光望著他,不敢正眼看他,無比心虛。 

  「我希望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尤其不能讓沫沫知道。我就算不娶她,不能和她結為夫妻,我也要守護她。」他說得斬釘截鐵。 

  黎華庭無比震驚:「相宇!你……」 

  黎相宇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造的孽,我來承受痛苦。我要講的就是這些,如果你敢讓沫沫知道這事,又或是敢傷害沫沫,我發誓,我會拆了黎家,拆了黎氏,我也不要姓黎了!」 

  他說得冷酷又冷血。 

  黎華庭面如死灰:「你們不要亂……」 

  「不用你來教,我黎相宇不會傷害沫沫,我做不出你那麼禽獸的事。」黎相宇站起身,走到門口:「我希望你用一顆乾淨的心善待媽媽。否則,我會讓黎家不得安寧。」 

  彷彿他不是黎家的一分子。他如果不是黎家的兒子,該多好。 

  黎相宇大步走出門,順手重重關了門。 

  他拿出手機,給祝慧星打電話:「媽,我,你那個帥得驚動克里姆林宮的兒子!有空嗎?晚上接你吃飯,對,沫沫回來了。呵呵,媽,以後一家人要經常在一起吃飯才會感情深厚,別說你兒子我沒良心。哈,老黎,別叫他,他多忙啊,忙著住院……得了,別提他,提他我心煩。好好,我就是跟他八字不合……」 

  掛上電話,黎相宇長長喘了一口氣。 

  他就像得了絕症的人,拚命要把所有愛的人留在身邊,珍惜著每一刻光陰,每一個片段。 

  他黎相宇,什麼時候過到這個份上了? 

  真慘啊! 

  他仰著頭,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正準備進公司上班。只聽得一個喳鬧的女聲喊:「黎相宇,黎相宇……」 

  黎相宇扭臉皺眉道:「又是你!」 

  「就是我!」葉小北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像你這麼臉皮厚又缺心眼的人太少,怎麼會不記得?」黎相宇冷冷的:「我再說一次,不要跟著我,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你這人太不紳士。」葉小北嘟著嘴。 

  「對你,不用。」黎相宇說完,大踏步進了公司大樓,再次給保安打招呼:「我要是在辦公樓里看見那個女孩,你們統統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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