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長老成香饃饃
離歌看著顧叔步履蹣跚地向她走來,涼風將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身子包在碩大的布料里,就像是成精的樹枝披著布料,行動艱難。
「小姐。」離歌走神的瞬間,顧叔早已來到她身邊,俯首給她行了一禮。
見狀,離歌立馬扶起了他,說道:「顧叔,你身子剛好,虛禮就免了,又不是外人。」
顧叔面孔乾癟而多皺,皮膚土黃,灰白色的鬍鬚稀稀拉拉地分佈在下巴上,微微下陷的眼窩裡含著笑,只是不知道為何,離歌總覺得他的笑有些駭人。
「老奴是來跟小姐辭行的。」顧叔盯著剛剛離歌手碰過他的地方,一雙深褐色的眼眸帶著不易察覺的笑。
「辭行?」離歌不知他此話是何意。
顧叔是相府的大總管,經常需外出採購,但從來不都曾向他賜過行,今日又為何如此特殊?若是說他不想那麼辛苦,辭去了管家一職,也說不通,顧叔又沒有親人,只有在相府,才能安度餘生。
「老啦,不中用了。人得服老啊,上次就是因為老奴的失察,才讓小姐造了罪,老奴愧對老爺,相府是沒臉再待下去了。更何況,老奴自小離家,如今也是到了落葉歸根的時候了。」顧叔聲音悲涼,聽完,離歌只覺得心情很沉重。
「你在家鄉又沒有親人,今後何人給你養老呢。」
送終二字,離歌不敢說出口,人都是迷信的,不吉利的字眼,總能找到辦法將其繞過去。
「小姐放心,相爺去善堂給老奴買了一個精神的小娃子,讓他隨老奴一起還鄉,老奴的身後事,這都全靠他了。」顧叔略微駝著背,自己的身後事,好像一樣就可以看到了一樣。
離歌不由得鼻子一酸,若是她爹爹還在,顧叔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相府半步了吧。
就像唐琳琅她母親一樣,能分開他們主僕情誼的,只有生死了。
突然,顧叔抬起枯柴般青筋清晰可見的手,摸了摸離歌的腦袋,堆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等幾年老奴見著老爺,一定要與他說,小姐長大了,從一個不想吃飯只想吃糖的奶娃娃,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老奴還要與老爺說,雖然命運對小姐多有不公,小姐還是長成了堅強,善良,勇敢的模樣……」
顧叔還回憶起了許多她小時候的事情,原本滄桑混濁的眼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彷彿那些遙遠的時光,就像是昨日之事一樣。
離歌紅了眼,回憶湧上心頭,父親母親的模樣好像又清晰了許多。
而安靜立於一旁的小秋早已轉過身子,偷偷抹起了眼淚。往日里的冰山老人,今日一下子滿臉柔情,害的她怪捨不得的。
「小姐。」顧叔突然停了下來,慈愛地盯著離歌看,離歌抬眼對上他,等著他的后話。
「小姐是老奴看著長大的,在心裡早就把小姐當成了親閨女,以前怕壞了身份,不敢說。如今老奴不算是相府之人,能不能讓老奴喊你一聲歌兒?」
離歌大大的眼睛里水氣氤氳,心裡早就軟成一攤水,人果然是最不懂得珍惜是何物。以前她怕顧叔怕的慌,恨不得不要低頭不見抬頭見,恨不得離他遠遠地,可如今,他真的離開,卻是很捨不得。
鼻子酸的厲害,離歌忍住淚水,超顧叔狠狠地點點頭。
顧叔笑了,再一次對著離歌笑了,笑起來的顧叔與冰著臉的顧叔,宛若兩人,離歌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歌兒,照顧好自己,也別委屈自己,你值得擁有這世間最好的的一切。我……」顧叔雙手扶著離歌的肩膀,欲言又止,走後呼了一口氣,抬手摸摸離歌的頭:「叔走了。」
說完,顧叔轉身離開,小秋轉過身子,目送著他離去,帕子不斷抹著眼淚。
「顧叔!」
離歌突然喊住已走出亭子顧叔,他轉身,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地更加白了。
「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顧叔再一次笑了起來,對她點點頭,轉身離去,他腿上的傷好像還沒好利索,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自然。
離別總是悲傷的,亭子里的兩個女人皆已淚流滿面,而顧叔,卻是如沐春風。
結束有何嘗不是另一種開始?
歌兒,等我,總有一天,我會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低下,摸著你的頭,說想你。
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而金陵城底下卻是暗流涌動。
自從煉屍丹重現江湖之後,有好幾路人馬偷偷潛入金陵。有西涼拜月教的人,有西涼皇室,更有其他不安分,覬覦煉屍丹威力的外族人。
相傳,二十年前,西涼拜月教的三長老叛逃出教,不僅帶走了拜月教鎮教寶物,更是帶走了西涼皇長子的屍體,若是被這兩路人馬擒住,那三長老就只有被挫骨揚灰的份了。
「即是如此,那我們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了,西涼人肯定比我們跟熟悉三長老,派人跟著西涼人便好。」
無名姿態慵懶地躺在諸位上,擺擺手,讓下屬退下。
誰知,那人離去,反而向他走去,遞給無名一張紙條,恭敬說著:「有人匿名想讓天機閣調查何俊被查真相。」
無名坐直身子,攤開手上的紙條,陷入了深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