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宗桓登基以來,后位便一直懸而未決,如今塵埃落定,民間亦是空前歡喜,即便這位鳳君大人從前有些不好的傳言,在朝廷的刻意粉飾下,也早已脫胎換骨。
雪花仍在飄落,甚至有加劇的趨勢,宗桓握緊這小崽兒的手,心中鬱結漸漸消散,他從不信命,只相信人定勝天。
如今他的寶貝就牢牢握在掌心,他是人間帝王,是世間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存在,誰又能奈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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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大典的儀式十分繁瑣,太廟祭祖之後還需要登高祭天,在露天高台上舉行祭祀儀式,一是因為鳳位有主,須得稟明上蒼,二是為了祈願大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登高祭天時不能有宮人追隨,自然也沒人撐傘遮擋風雪,宗桓便將蘇漾護在懷裡,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此時台下跪拜著文武百官,還有皇城外的上萬民眾,他們皆朝著皇宮的方向,以虔誠的心情靜默祈願。
這種儀式無疑是莊重而神聖的,蘇漾能夠感受到台下的人對於神明以及皇權的敬畏,這種氣氛很容易感染他人,連他也不自覺神色凝重起來。
宗桓只當他是緊張,便捏了捏他柔軟的掌心安撫,二人相攜踏上至高點。
因為是祭天儀式,祭品甚為豐盛,桌案正中央整整齊齊擺放著三炷貢香,用厚重的綢緞遮掩著,宗桓拂去綢緞上的落雪,將貢香點燃,朦朧的白色煙氣四散開來,空氣縈繞著淡淡的熏香味,算不得好聞,卻是會讓人安心的味道。
宗桓將那貢香插在香爐上,面上沒什麼表情,他轉過身走到祭台邊,對著台下緩緩開口:「承天旨意,童氏恭謹謙慧是為良人,今封為鳳君,與朕同壽同輝,掌管鳳印統籌後宮。」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同凌霄驚雷,擲地有聲,穿過風雪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台下文武百官齊呼萬歲,皇城中上萬御林軍盡皆俯首跪地,口稱「陛下萬歲,鳳君千歲」,聲勢浩浩蕩蕩震撼蒼穹,整座皇城都被籠罩在這片歡欣之中。
不知何時起,飄灑的小雪終於停下了紛擾,東方現出一抹徇爛的霞光,剎那間光芒萬丈,風雪退散,朝霞滿天,好似在為這對新人奉上新婚賀禮。
——「宗桓,我好高興,我喜歡當你的妻子,也喜歡你做我的夫君,雖然你有時候很壞,可是這麼久以來,只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真的覺得你很好的……」
曾經,那隻小醉鬼賴在他懷裡如此說道,可是如今,即便他再次喝醉,只怕也不會再對他有絲毫的依賴。
宗桓將蘇漾拉入懷裡,在他耳邊輕聲道:「寶兒,從今往後朕便是你的夫君,朕會用性命愛惜你,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他是如此真心誠意地表白心意,只是被他擁在懷裡的小傢伙只是用力推搡他,沒有推動,便著急道:「你做什麼,許多人看著呢,快放開我……」
宗桓沒有說話,亦沒有鬆開他,只是唇邊染了一抹苦澀,他曾經完全擁有這個少年,卻沒有好好珍惜,他貪婪地想要更多,最終卻將他越推越遠。
感情一事,是最試探不得的。
若有可能,他只想回到祭祖當日,當宗旭出現在鳳輦內要帶走他的男孩時,他從天而降,做一個蓋世英雄,將自己的心上人牢牢護在懷抱中,不容他遭受分毫的傷害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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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大典后,蘇漾的生活並無很大的變動,只是他有了自己的鳳鸞宮,不必住在帝王寢宮寄人籬下,宗桓卻夜夜賴在他這裡不肯走。
這個男人耍起小性子時哪裡還有一國之君的風度,二話不說便鑽進了蘇漾的被窩裡,無論打罵都不肯挪身,蘇漾把床讓給他,自己去偏殿歇息,宗桓便也抱著棉被追過去。
鳳鸞宮裡的宮人們不比承乾宮訓練有素,見此情形險些沒有當場暈過去,這位鳳君大人在民間多有傳聞,早已被描述得神乎其神,但他們萬萬沒有料想到,這二人的相處模式竟是如此,只怕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誰會相信世人敬仰的大晉帝王其實是個懼內的男人,被鳳君大人百般嫌棄不說,還不屈不撓地往跟前湊,堪稱死皮賴臉之典範,實在叫人大開眼界。
夜裡,宗桓和往常一樣賴在鳳鸞宮,蘇漾早已拿他無可奈何,只得自己做自己的事,將他當做空氣。
他煮好一壺茶,清冽的香氣由紫砂壺中傳出,宗桓自覺拿杯子去倒,喝完還要賣賣乖,贊道:「唇齒留香,沁人心脾,寶兒煮茶的功夫愈發精進了。」
蘇漾從不知道皇帝與無賴可以劃上等號,氣得瞪了他一眼。
宗桓被他那雙水汪汪的杏眸瞪了下,竟是心跳得厲害,這些日子蘇漾已不似從前那般冷淡,偶爾也會給他一些回應,雖然這些回應大多數時候是嫌棄,可已經足夠宗桓歡喜了。
他笑著將杯盞放下,從背後將這小東西攬入懷裡,他最近喜歡同蘇漾說些年幼時的事,刻意略過那些難堪的遭遇,只挑揀那些有意思的事情說,蘇漾對聽故事並不排斥,總是耐下性子聽他說。
「昨天說到朕年幼時喜歡看書,經常偷溜到藏書閣的頂樓尋書看,有次朕遇到一個奇怪的老者,他鬚髮皆白,穿著一身帶破爛的衣衫,活似京城裡乞討的老乞丐,他問朕喜歡看什麼書,朕說兵法,他便笑道,說他有世上最精妙的兵法,只是輕易不給旁人看,除非朕拜他為師……」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下來,蘇漾抬眸望他,用眼神催促他快些說下去。
宗桓指了指自己的唇,誘哄道:「寶兒親朕一下,朕就接著說。」
蘇漾自然不會因此就親他,推開他便要走,卻被宗桓摟住腰,強行親了一口,似得了便宜般舔了舔唇角,曖昧道:「真甜。」
蘇漾眼裡直冒火花,罵道:「臭流氓。」
宗桓心裡也十分無奈,若是在一年前有人對他說,有一日他會對別人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他一定將那個胡說八道的人斬首示眾,只是到如今,除了不要臉,他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挽回心上人。
流氓便流氓吧,總好過被他徹底漠視。
他笑著接著道:「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朕哪裡會隨隨便便拜師,何況那人來路不明,若是被人算計又當如何。」
蘇漾心想,你那時才幾歲,疑心就這樣重。
宗桓道:「那老者說,小子你錯過了天大的機緣,朕指著藏書閣里的兵法道,『世上本沒有最精妙的兵法,萬法不離其宗,待學成后,我自己就是最精妙的兵法,無需拾人牙慧。』寶兒猜怎麼著,那老者便日日軟磨硬泡,一定要收朕為徒,還傳授了朕高深的內功和武功絕學。」
蘇漾問:「那人如今去哪裡了?」
宗桓沉思了片刻,道:「朕學成后,他便離開了皇宮,臨走前囑咐朕日後做個好皇帝,可笑的是,他走後不久,朕便被貶入冷宮,險些再也沒能翻身。」
蘇漾不想接這茬,便捧著溫潤的瓷杯默默飲茶,宗桓望著他被茶水浸濕的唇瓣,眼眸幽深。
「朕最終也沒有拜他為師,」宗桓道:「朕繼承了他畢生的心血,卻沒有喚他一句師父,朕自小便是如此,天生便學不會信任別人,沒有緣由的,好似靈魂深處時時刻刻在警惕,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輕信別人,否則會被欺騙得很慘,會失去一切。」
蘇漾手指微顫,掌心的瓷杯驟然傾倒,溫熱的茶水全部落在身上,他卻像沒有痛感一般,抿著唇發獃。
宗桓卻是吃了一驚,他反應極快,迅速將蘇漾被茶水淋濕的衣衫除去,用冷水替他擦拭被燙紅的肌膚,蘇漾光溜溜地坐在他懷裡,男人粗糲的手掌在他身上游移,他也想不起阻止,只是覺得心虛。
其實他又有什麼資格怪宗桓利用他試探他,他對這個男人的感情不也是假的么,他生氣自己的信任錯付了人,宗桓的感情不也是錯付了人?相比之下,該說抱歉的是他自己才對。
知道真相的系統默默裝死。
心愛的人坐在自己懷裡正一絲不掛,還用這樣歉疚的眼神望著自己,宗桓自認不是聖人,終於按捺不住極速上涌的衝動,把人壓倒在羅漢床上。
身下墊著綉著龍鳳祥瑞圖紋的錦被,這小妖精圓眸里閃爍著迷茫的水色,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誘人。
那兩片艷麗的唇瓣緩緩開合,嘀咕道:「對不起,我也有錯的。」
宗桓的大腦已經混沌不清,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可愛,想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