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太子的無奈
慕容燁言語之間,已有廢黜太子另立的意思,皇后一夜之間,急白了頭髮,反觀慕容寒,依舊平靜淡然。
他原本就不想做這勞什子太子,不過是他母后一直維持,否則,他早就想離宮而去,做個閑雲野鶴。
然而,慕容寒卻不知道,皇權之爭,哪一個不是滿手血腥爬上去?就沖他這太子的名分,除非他死,否則,奪位之人都不可能放過他。
他之前與慕容軒結盟,表面上做出一副心胸狹隘的模樣,便是想讓慕容燁覺得他既沒本事又心胸狹隘,好廢了他的太子職位,然而,他卻想錯了。
慕容燁一直縱容著他,不管他再怎麼平庸無為,慕容燁都毫無反應,如今,終於在言語中透露出一絲廢黜他的意思。
他的母后出身左相府,雖然如今左相已經告老還鄉,可是朝中,他的門生卻是不少,加上皇后兩個哥哥都在軍中效力,所以平日里,慕容燁對皇后都是禮敬有加。
對慕容寒的胡作非為,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卻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廢黜太子的心思。
慕容寒高興,沒有了太子之位的束縛,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啊。
辜負了他這麼多年,縱然這段情不為世人所容,那又如何呢?
然而皇后卻並不那麼想,比起權勢,什麼親情,什麼夫妻情,都是浮雲,只有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皇后一直奉行著這個真理,所以,這些年她穩穩坐著中宮之位。
驚鴻殿,皇後來來回回度著步,臉上再也沒有什麼雍容華貴,只有滿目猙獰。
辛辛苦苦熬了這麼多年,眼見就要熬出頭了,慕容燁卻突然起了這心思,加上慕容瑾被封為定北王一事,讓皇后不得不冒險踏出那一步了。
「不可以,太子之位,只能是寒兒的,本宮這麼多年,滿手血腥,夜夜噩夢纏身,便是為了寒兒能繼承大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廢了寒兒的太子之位。」
想到這裡,皇后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慕容燁,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月華,你拿本宮手令秘密出宮讓哥哥替本宮找一樣東西。」
月華點點頭,悄然離去,而在月華離去之後一道暗影,也隨之出了驚鴻殿,去了太極殿。
慕容燁正在批摺子,一道暗色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他身後。
慕容燁頭也沒抬,淡淡的開口道,
「有動作了?」
影子點點頭,聲音暗啞低沉,
「是!」
慕容燁放下硃筆,
「太子知道這事不?」
影子頓了頓,輕聲道,
「太子並不知此事,據我觀察,他的確無心太子之位,當年被您驅逐之人,他始終放在心上。」
慕容燁嘆了一口氣,似是瞬間蒼老了許多,
「寒兒無心皇位,他的母后卻是熱衷得很,該清洗的便清洗了吧。」
影子沉默著,慕容燁眸光里閃過一絲悲傷,
「當年她毒害柔妃,朕並非不知,只是,當年左相勢大,朕也無能為力,讓柔兒含冤多年。」
「如今,若是朕再無動作,只怕,瑾兒的性命也是難保。」
「兩年前,她設計誣陷瑾兒與容妃有染之時,朕便不該手軟的。」
影子輕輕嘆息一聲,
「當年我答應柔姐姐護著你護著瑾兒,看著你為瑾兒所做的一切,我相信柔姐姐會體諒你的。」
慕容燁苦笑一聲,
「這麼多年,你始終不肯以本來面目見我,是還不肯原諒我么?」
影子不再說話,慕容燁嘆息一聲,
「我自知大限將至,有件事,我要拜託你。」
「瑾兒太善良,若有一日……他必定不是軒兒的對手,我要你,無論如何,保住他的性命,我已經負了他的母親不能外讓他受到傷害了。」
慕容燁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世人只道做皇帝事這天下間一等一的好事,卻不知皇帝是這天下一等一的悲劇之人。
想愛的人不能愛,想護的人護不住,什麼血脈親情,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父子,兄弟,夫妻,處處算計處處爭鬥。
皇帝,是這天下最無奈之人。
太子府,
慕容寒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靜靜的看著面前一副畫像,畫上的是一位風姿出塵的男子,卻沒有五官。
慕容寒痴痴的看著畫像中的人,眼神中是難得的溫柔,修長的指尖撫過畫像中人的臉,聲音帶著一絲不明意味的悲傷,
「這麼多年,讓你獨自一人承擔痛苦,是我的錯,不過,很快了,很快我們就能再見,再也不分開了。」
「混賬!」
窗外傳來一聲低吼,
「咳咳咳……」
慕容寒神色大變,他如何聽不出,這是他父皇的聲音?可是,父皇怎麼會來的?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慕容燁跟影子便推門而入,慕容寒有些驚訝的看著父皇,以往高大挺撥父皇,今日看起來竟然有些佝僂,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
慕容燁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看著慕容寒,深深地談了一口氣,這孩子一點都沒遺傳到皇后的心計毒辣,到讓他有些欣慰。
轉過書桌,看到他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畫,縱然是沒有五官慕容燁也是一眼就認出了畫上的人。
「走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能放下么?」
慕容寒抬起頭,見慕容燁正看著他,此刻,慕容燁不像是帝王,倒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父皇曾說過,情有獨鍾,最後不過是一個獨字,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兒臣此生,不會再愛上旁人。」
慕容寒第一次,把自己內心的話,跟慕容燁坦白,慕容燁嘆息一聲,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只是讓朕廢了你?」
慕容寒苦笑,
「兒臣本就無心皇位,多年前他離去之時,兒臣的心,便隨他去了。」
慕容燁靜靜的看著他,他有多久,沒這麼仔細的看過他了?當年,他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之時,他也是疼愛他的。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父子間,只剩下簡單的請安?對他母后的厭棄,何時也牽扯到他身上?
慕容燁輕輕的把慕容寒拉起來,把書桌上的畫捲起來,放在他手裡,然後做回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