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亂心。
“小雲雲！！小雲雲！”老遠便傳來陌慕白焦急地喊叫聲。
雲織坐在屋子裏正與青黎談笑，卻被外麵陌慕白的聲音嚇到。於是起身，攜著青黎一起走到屋外。
雲織雙手背於身後，瞧著陌慕白從遠處漸漸跑來，臉色急躁，雲織隻得走了幾步拉近與他的距離。“怎麽了？瞧你急匆匆的樣子，滿頭大汗的你不累嗎？”
陌慕白穿過了柵欄門，急緩緩一個刹車，生生停在雲織麵前，他氣喘籲籲的，連話也說不清楚。“我……我，那個，莫，呼呼……”他不禁滾動了一下喉結，用衣袖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
青黎不禁在後頭冒了出來，看著陌慕白，開口道：“師父！你怎麽了，怎麽搞得滿身大汗的？”
雲織瞧著他，知道此刻他一路小跑過來，想必是累壞了。於是轉頭對青黎說：“青黎啊，你去，去屋裏頭倒杯水給你師父解渴。”
“哦，好！師父你等等啊，徒兒這就去！”說著便扭頭走進屋子裏去。片刻便端著一杯溫熱的水走了出來，生怕灑出幾滴，青黎小心翼翼得兩手握著杯身，走路都不禁有些小碎步。
從屋裏到屋外就那麽幾步路的時間，青黎愣是慢吞吞得很。看得雲織直鬧心，大步便走過去奪了青黎手中的水杯，朝著他翻了個白眼，說：“你這家夥，扭扭捏捏，慢慢吞吞的，照你這麽個走法，你師父得到猴年馬月才喝得上你這杯水！”雖然雲織說得有些誇張化，不過字字都聽得出是在戲說著青黎。
雲織將水遞給陌慕白，他便迫不及待搶了過去放至嘴邊，一飲而盡。因太過匆忙，有一滴水不慎從嘴角滑落，撫過陌慕白的下巴，直至性感的喉結，水珠這般滑落，快速地溜進了他的衣領裏頭，直到被布料盡數吸收這才作罷。
被水滋潤過後的嗓子，頓時不再幹渴，陌慕白這才總算有活過來的感覺，他長呼一口氣，將水杯遞給青黎，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小雲雲！那個……那個，就是，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生氣啊？”陌慕白突然變得有些吞吞吐吐，竟拐彎抹角著問雲織。
相處這麽多年，陌慕白在自己麵前從來坦坦蕩蕩，甚少如剛才那般小心詢問。她又哪裏受得了他這種口氣，頓時開始有些起雞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有些嫌棄地說道：“ 得得得了！你這家夥，出去狩獵一會竟然學得這般磨嘰，少來這一套，有話便說，你若不說，可別浪費我時間啊！”
“誒別別別！！我說，我說還不成嗎？”陌慕白瞧著雲織開始不耐煩，也知道早晚要說，何不幹脆坦白從寬？有何事情一人擔下即可。於是隻得乖乖說道：“小雲雲，就是……就是今早，我和你那個未婚夫，去給你弄好吃的……然後我們比賽，比賽狩獵……然後……然後他就不見了……”斷斷續續好久才將事情的大概描述了出來，說完陌慕白就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不敢正視雲織的眼睛。
此事畢竟因他而起，若不是自己有些心急便不會與他爭強鬥勝，雖然骨子裏根本看不爽這個隨時打著小雲雲主意的莫睿笙，可是，他畢竟是蕭瑟宮宮主，倘若他出了事，自己承擔責任不要緊，但若讓小雲雲為難，讓雲府為難，自己罪過就大了！
想到竹月和風找不到他而看自己的眼神，就覺得心裏有些堵。從小到大從未懼怕過任何東西的陌慕白，在這一刻承認，自己是真的有些慌了神。
青黎聽完陌慕白的話，自然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師父怎會如此草率？！剛想出聲，便聽見雲織開口了。
“慕白，你是說，莫睿笙在比賽途中失蹤？是嗎？”雲織顯然並無太大的反應，隻是淡淡詢問著。
雖然不想承認事實，可是陌慕白還是狠狠點了點頭。他偷偷瞥了眼雲織，見她神情平淡，眼睛身處帶有些許冷意，看起來那麽風輕雲淡的模樣。小雲雲……是生氣了嗎？
“對不起！小雲雲，是我的錯……”陌慕白終於肯與雲織對視，嘴上頓了頓，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歉意。
“你……哎，他既能當上蕭瑟宮宮主，絕不可能如此弱，說不定他隻是去偏遠的地方捕獵了，過會就回來了……”雲織卻出乎意料的說出這番話，看起來滿不在乎，說完她便轉身走回屋中。
！！小雲雲！她怎麽如此不在乎，難道，他根本不管姓莫的生死？小雲雲是真的不喜歡莫睿笙嗎？自己為何有些歡喜，是在，是在歡喜小雲雲對他的失蹤並沒有太大反應嗎？
不，這件事是自己的錯，自己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陌慕白啊陌慕白，你到底是怎麽了？！
他不自覺咬緊了唇，汗水滑落到地上，發出“嘀嗒”聲。
青黎瞅瞅這兩人，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在聽到莫睿笙失蹤這一消息後，他還是無法抑製住心中的情緒，師父從未如此慌亂，今日能低下頭來道歉，真的難為師父了。
看著二少爺情緒並無太大波動，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平淡無奇的消息一樣，確實出人意料，但長年的相處讓青黎對雲織這種反應感到奇怪，還是有些擔心，剛想走進去看看雲織。
卻發現陌慕白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師父，是在害怕二少爺不理他嗎？
不忍心他一直這麽站著不動，怕他胡思亂想，青黎悄悄歎了口氣，走過去拍拍陌慕白的肩膀。雖然比陌慕白矮了一些，不過卻好像一個小大人般安慰道：“師父！你別這樣，二少爺並未怪你什麽，而且，二少爺說的也對，莫公子本領還不賴，豈會輕易失蹤，或許真是我們太過杞人憂天了呢？”
一番話下來，陌慕白這才抬頭，臉色冷峻看著略顯稚嫩的青黎。自己這個徒兒總是能讓自己寬心。
是啊，青黎說得對，一切還未曾證明，自己為何如此恐懼？是自己，太在乎小雲雲的感受了吧。
陌慕白反過來握住了青黎的手，算是給他答複，青黎這才不再皺眉，露出了笑顏，說道：“師父，咱們進去吧，你們去狩獵了不少時間，現在都快接近午時了，外麵站著總歸是不好受的，還是進屋裏頭鎮鎮心思吧。
“好吧。”說著兩人這才一前一後跟著進屋。
雲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應該說，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是如何。自己，居然脫口而出那些話，是否？太過分了一些？
讓他們覺得自己沒心沒肺，滿不在乎嗎？雲織問著自己，真的不在乎嗎？不在乎莫睿笙的生死？
明明自己與他不過匆匆數麵，一直以來，與他並未有何糾纏，可是，自己居然此刻，好像在聽到他出事，有些焦躁了。自己，自己到底怎麽了？明明根本沒有了解過這個人，根本都與他關係平平，可是每次一見到他，自己就會昏了頭，慌了心。
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樣啊？莫睿笙，是不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你在我心裏早已經占了那麽一畝三分地，對嗎？
在聽到他不見了時，自己第一反應不是質問，不是鬧騰，居然是在心中一直不斷安慰自己，說著他本領強大，定會平安無事之類的。其實他也想質問，質問陌慕白為何如此衝動，隻是自己，自己有那個資格嗎？自己是莫睿笙的誰？未婚妻？恐怕大家都看得出來，隻不過是真戲假做罷了。
自己根本沒辦法去代表莫睿笙的什麽去質問慕白，更何況，問了，便等於承認莫睿笙出事，而她，很不想承認。
心中一直不斷跳動著，雲織想著，自己多少會擔心吧，這個很正常，隻是這麽想著，卻還是握緊了拳頭。
雲織坐在床頭，手心裏全是冷汗，說明了她的緊張，陌慕白和青黎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她一副糾結的表情。
青黎瞧著她，想著，所料不差，果然二少爺說那些話都隻是為了安慰師父，其實說一點也不緊張都是騙人的吧。看著二少爺這樣子就知道了。
陌慕白看出了雲織的不妥，立馬大踏步走過去，在雲織麵前蹲下來。青黎緊隨其後，站在那裏。
陌慕白不由得抓住雲織的手，發現有些冰涼，他頓了頓，眼睛盯著雲織清秀的小臉，說：“小雲雲，你沒事吧，你這是怎麽了？手怎麽這麽冷？”說著便雙手握住她的手掌，開始給她搓著，企圖讓她的手有些溫度。
耳邊聽見的是雲織有些發抖的聲音：“慕白……你說，他會怎樣？”雲織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思，想讓一個人給自己肯定的答案，就算自欺欺人，也能安心。
陌慕白頓時一愣，停下了手中動作，雙手握著她的手腕，顯得有些怪異而尷尬。他卻是顧不得這些細節，此刻想到的都是雲織上一刻的話。
小雲雲……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剛剛還一臉冷漠，現在卻如此反常。難道，難道剛剛都是裝給自己看的嗎，其實小雲雲很擔心他？……不，不，不會的，他們才認識多久，怎麽會關係到了這等地步？
他頓時低了低頭，眼眸緊閉，說道：“小雲雲……你……你是不是，在乎著他？”他想聽到她說不。
“我，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裏麵很亂，你別問我這些。”不知道？！是間接承認了嗎，不然一個不相幹的人怎麽會惹得你心亂如麻！
陌慕白不禁有些急了，他猛地抬起頭，抓住了雲織的肩膀，輕微搖晃著，強迫雲織與他對視，“不知道？！小雲雲，你怎麽可以不知道？？！你們相識不過短短數日，你……”
“慕白你別胡說了，出於本能關心很正常……你別擅自下定論，我何時說過自己與莫睿笙有瓜葛？”雲織輕輕掙脫掉陌慕白的雙手，別過眼睛說著。
“是真的嗎？”雲織點了點頭，心卻又虛了一分。自己，自己肯定不可能喜歡莫睿笙的，慕白說得對，不過幾日，關係能重要到哪裏去，況且還有竹月和風，自己又何須鹹吃蘿卜淡操心？一個普通的好友罷了，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不是嗎？
莫睿笙堂堂宮主，說不定答應這門親事也隻是出於一時興趣而已，未來之事誰都說不準，說不定日後是要和他別過的，自己怎能胡思亂想！
屋子裏靜悄悄的，三人都沉默著。
殊不知，又是誰，亂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