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雲煊的憤怒
莫睿笙身邊還隨身跟著一些暗衛,他們將滄堯可以散播的消息一字不差地稟報給了莫睿笙。
隨著暗衛嘴巴不停地述說,莫睿笙的臉色正在不斷變青變黑,他閉著眼睛,牙齒緊咬著嘴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隱忍著怒意。
暗衛心裏也是壓力重重,他的額頭布滿了冷汗,甚至仍舊在滲出點點汗水。周圍的空氣仿佛也靜止了,被莫睿笙周身不斷散發的寒氣取代。
莫睿笙身處書桌後,他的手緊緊抓著桌子,竟惹得木屑嘩啦啦地掉落,甚至,已經開始出現裂縫。
正在地上跪的筆直的暗衛,從未覺得時間是這樣的難熬,盡管一秒一秒過得很快,但卻似乎有度日如年之感。
好不容易,他終於將消息稟報完畢,便再不敢出聲。
莫睿笙處於高位,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讓自己的情緒得以有絲毫的平複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都明白了……都明白了,你且下去,自己回蕭瑟宮領賞去吧。”
什麽?他是不是耳聾了?沒聽錯吧,主子是叫自己,去領賞??!!我天啊!主子今天怎麽這麽不尋常?!居然,居然叫自己去領賞!!天啊天啊,他肯定是在做夢,一定是!
地上的暗衛誠惶誠恐,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將懲罰聽成領賞。莫睿笙看著他遲遲不出去,不禁有些不耐煩,便提高了音量朝他低吼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
“啊?哦哦哦!是,屬下告退!”
哈哈哈哈,太好了,真的是獎勵自己的,真的是!今天真是踩到狗屎運了!太好了!
暗衛盡量克製自己的神情,心中雀躍無比,恨不得立馬蹦出門去放幾個鞭炮慶祝慶祝!然而他真這麽做了,雖沒放鞭炮,卻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莫睿笙的視線裏。
待暗衛一走,莫睿笙終是控製不住自己心頭的焦慮和憤怒,手一再用力,書桌的裂縫也再度加大。終於支撐不住,"砰!"的一聲,莫睿笙的手被反彈回來,撞到了所坐的椅柄上,發出一聲不小的聲響。
莫睿笙這才從不安的心緒中回過神來,一瞬間,他隻覺得手臂陣陣劇痛,大約是淤青了吧。待他低頭仔細一看,竟然是硬生生從書桌中捏斷一塊長方狀的木塊!木屑四起,灑落一地。
他盯著手中的木塊,眯了眯眼睛,隨即將其狠狠摔在一旁,木塊滾落在地,連連滾了好幾下,才停了下來,不時發出敲擊地板的“咚咚!”聲。
莫睿笙掀起袖子一看,略微白皙的手臂上果真有一大塊全新的淤青,在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他看久了,也不想管這不輕不重的傷了,就任由它疼去吧!這樣或許他的頭腦才會更加清醒點,也才能……更快些救出雲織。
想到雲織,莫睿笙便忍不住蹙眉,他索性一甩袖子,將淤青遮蓋住。然後,他偏過頭去,思考著。
他實在想不到,果然如他所測,真的是瑄國皇帝,北崇璟那個王八蛋綁架了雲織,他也想不到,他和北崇璟之間的恩怨,竟成了北崇璟綁架雲織的借口?!難道他對雲織的所作所為表達得就這麽明顯嗎,以至於連自己的敵人都覺察到利用雲織能觸摸到自己的軟肋。
事實證明,北崇璟這次,得逞了。莫睿笙現在很不安,他害怕失去雲織,失去這個生命中好不容易出現的光彩。
他活了這麽些年,有地位,也有權利,卻獨獨倍感孤寂,他的親人,死了,他的師傅,也走了。就連他身邊的最親的下屬,也在之前一次次的戰爭中死去,就剩下竹月和風。
當遇到雲織時,她清脆的笑聲,在河邊嬉戲玩耍的天真,猶如一雙有力的手,一瞬間狠狠揪住了他的心!
這是他多久以來都未曾遇到過的,是黑暗中千載難逢的光明,若他是在地獄存活已久的惡魔,那雲織便是難以觸碰的仙子,他承認,他覷覦她的單純、無邪,他渴望借助她幹淨的手掙脫那無盡的黑暗,洗去那可怕的血腥。
到後來,他因好奇再度去了解她,卻發現原來她不是小白兔,而是偽裝已久的小野貓。能跟他頂嘴吵架,能使喚他做這做那,最重要的是,她不害怕自己,願意接近自己、接觸自己,她把他當一個普通人對待,對他好。
她就像一杯酒,香醇,濃鬱,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讓人喝了之後不禁還想索取更多,一杯,又一杯,是那樣的迷人,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雲織,已經把莫睿笙醉倒在這溫柔鄉裏了。
或許,莫睿笙對她,是一見鍾情後,日久生情了罷。
而如今,北崇璟竟要把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奪去!他莫睿笙最恨別人搶走屬於他的一切,他怎麽能容許!更何況,北崇璟竟讓她受傷了!
嗬嗬,竟還敢故意放出消息,企圖引他前去,實在狠毒!不過,這也是北崇璟最大的敗筆,讓莫睿笙得到了雲織的行蹤,便會順藤摸瓜,這次,他不但要光明正大將雲織救走,更要給予北崇璟致命一擊,讓他知道,皇帝,不是好當的!
莫睿笙頓時心生一計,打定了主意的同時,便已離開了書房。他要去,見見雲煊!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莫睿笙已來到雲煊所住的庭院。鷲國最著名的,莫過於那點點梅花,豔麗芬芳,傲立風雪不倒,在這皚皚白雪中,點點紅梅增色不少!
雲煊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並不會因為他身有不便就自暴自棄,相反,來到鷲國吳府,他已命身旁的寒玉
迅速栽了些開得旺的梅花安置在庭院裏。此刻,寒玉正推著他出來賞梅。
他一身淡黃色的長袍,後頭圍個帶著絨帽的雪白鬥篷,看上去倒是上好的料子,應是哪種動物的皮毛縫製而成,看上去暖和極了。
此時天空又飄起雪花,莫睿笙一個飛身直接越過屋頂,踩著空氣落到了雲煊麵前。
猶如蜻蜓點水般悄然聲息,竟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發出,不得不說,莫睿笙的輕功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蒼玄大陸能與之匹敵的應在極少數了罷。
“你居然還有心情悠哉悠哉地賞梅,真是有夠空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頭真的風平浪靜。”
隨著莫睿笙的到來,後頭的寒玉朝他點了點頭,也算是行禮了。
雲煊仿佛聽不見他的話中有話,“這梅,甚好。所謂‘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便是如此吧,配上這鵝毛大雪,看來鷲國人還真會享受啊。寒玉,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寒玉聽著自家公子張口就來的詩句,心中升起敬佩之意,他張嘴哈出一口暖氣,喉頭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表示讚同。
莫睿笙手凍的通紅,卻是感覺不到鷲國的寒冷,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外頭的風吹日曬了。“我不相信你會收不到消息,估計陌慕白那邊的,也差不多到消息了吧,應該會同我一樣,也急匆匆往你這邊趕來,共同商議吧。”他在好心提醒雲煊,不要裝“失憶”。
然而雲煊仿佛是故意跟莫睿笙說反話似得,“你瞧瞧,這梅花,像不像我妹妹,一樣的堅強倔強,遇事總是能笑著麵對,就像這梅,同樣的不懼風霜,看著這些花,就能想到她。”
“雲煊!你夠了!你別給我裝蒜,你知道現在最要緊的事!”莫睿笙不想再聽他說些有的沒的,本想朝他怒吼,但聽到雲煊話語裏提及雲織,便想起了,他是那丫頭的兄長。終是放輕了語氣,隻是低沉地喊出聲罷了。
雲煊挑了挑好看的劍眉,終於肯轉過頭看他。“我當然收到了消息,也知道我最親的妹妹此刻正在白牙山受苦,不過,我更加怨你!是你牽連我妹妹,我早已打聽過,那白牙山的主人是瑄國的新皇,而他又與你多有過節。可憐我妹妹,她不過一時好心為好友兩肋插刀,才千裏迢迢不辭辛勞到了這天寒地凍的鷲國,她得罪了誰?要被這樣對待,如今她在據這兒不遠的白牙山裏昏迷不醒,你讓我這個做大哥的,上哪裏討個說法?!我還信你該是能護著她的,莫宮主,這一切都因你而起,你認為你來這裏理所當然朝著我大呼小叫,我還得恭恭敬敬待著你嗎?!”
雲煊突然的爆發使得莫睿笙措手不及,這字字句句都如利劍般誅心。讓莫睿笙再度頭疼不已。
莫睿笙皺起眉頭,歎了口氣,語氣也越發輕柔:“都是我的錯,等把雲織救回來,我自願負荊請罪!隻是眼下重要的是快速製定一個完美的計劃,去白牙山救人要緊。”
雲煊其實也不全怪他,隻是這幾日他被雲織的事和瘟疫的事弄得又疲累又煩躁,他隻是需要一個發泄口而已。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發這麽大的脾氣,還記得第一次,是失去雙腿的時候……
“這次我在這裏,也是為了等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妹妹的,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救她,你又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你也更有資格。我相信你能這麽快來找我,心中必然是有了萬全之策,說罷,需要我配合做什麽。”雲煊平靜了心情,後頭的寒玉自然也鬆了口氣。
而在白牙山的宮殿裏,北崇璟正在發著火,“褚紅塵怎麽回事!不是說隻是昏迷不醒嗎,怎麽這丫頭又發了高燒?!”
褚紅塵跪在地上,眼神也有些焦慮:“不可能的,據我了解,不可能會突發高燒的!除非……她體質裏蘊含著我無法看出來的東西!而這,估計就是發高燒的原因……方才我查看她的脈搏,確實與常人不同!我一時還解釋不清。總之,不能再拖了,我可以暫時把她的病情控製住,隻是若七日後再不服下千骨曇,她……恐有不測!”
北崇璟隨著他的話,臉色愈發深沉,他猛拍桌子!“怎麽回事!莫睿笙怎麽還不來,平時動作那麽快,如今倒婆婆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