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不能不管
自從雲織被綁架後,雲煊便日夜難眠,他腦子裏總惦記著雲織的安危,再加上自家小妹委托的事情,他白天還要將鷲國的瘟疫狀況進行處理,經過將近兩周的時間,鷲國的餘毒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了,還剩下一些偏遠地區有少部分人餘毒未清罷了。
陌慕白不方便暴露身份,上次又和雲煊意見不合,大吵了一架,所以雲煊每次沒日沒夜配完解毒藥後,也隻是委托下邊的人送過去,至於陌慕白是用了什麽手段讓鷲國繁華地帶的瘟疫得以解決,他便不得而知了。
總之,雲煊是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機會,他本就身子不便,這幾天腦子一直緊繃著,更是頭疼不已。
躺倒床上,雲煊也再沒有精力去惦記雲織了,他實在太累了,以至於眼眸下一圈濃重的青色,整個人都憔悴很多。
他感覺再不睡覺,可能沒等到雲織回來,自己這破身體就要先走一步了……
好不容易熄了燈,屋內黑漆一片,雲煊閉著眼睛正在進入夢鄉。結果一直睡眠淺,再加上這幾日敏感的神經,竟是聽到屋外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雲煊猛地睜開眼睛,撐著床慢慢起身。
這大半夜的,吳府那些個夫人奴仆早被陌慕白治的服服帖帖的,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在活動的。尤其是像他這種早就言令禁止踏足的清閑之地,更是不可能會出現這些人為的聲音了。
偌大的府邸,除了主仆和陌慕白他們,再無他人,那會是誰?
想到這裏,雲煊頓時警惕起來,不管是誰,隻要是外頭來的,都得嚴加防範。雲煊下床坐上輪椅,輕輕推著來到門邊。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大膽的小賊敢手腳不幹淨到他這裏來了。
雲煊從小就接觸醫術,瓶瓶罐罐更是不多見,世上見血最多的,除了殺手,便應該屬於他這種救人者了吧。所以他的嗅覺一向十分靈敏。
正打算開門,結果門外近在咫尺的一股味道引起他的主意,他微微聞了聞,頓時驚得眼睛睜大了幾分。
這個味道,他這輩子最熟悉了,也是最不喜歡的……
該死的,門外到底是誰,怎麽傳來如此濃重的一股血腥味。這下子雲煊猶豫了,既然見血,想必屋外情況不一般,又不知道來者是何人,到底要不要開門?萬一招來什麽禍端……
他正思考著,門卻被大力拍打了起來,隨之響起的是一個男聲,“雲煊……雲少爺……快開門……”
雲煊頓時有些無措,門外的聲音……不正是竹月嘛?!
竹月……該死的他不是隨著莫睿笙去救雲織了嗎?那麽說,出血的是竹月咯,那雲織……
想到這裏,雲煊嚇得連忙去點燈,然後猛地將門打開。
開門的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竹月依舊高大卻有些消瘦的身軀,隻是誰能來跟他解釋一下,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乞丐大叔是誰啊?
不是說竹月嗎,他人呢?
雲煊正皺著眉頭緊盯著這個‘陌生人’時,卻聽後者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緩緩開口道:“咳咳……雲少爺好久不見……”說罷,他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
便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雲煊坐在輪椅上,已經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想必此刻他被雷的不輕。
天啊,他好不容易睡個覺,怎麽又出現這種破事?他這些日子救人救得還不夠嗎,手都要廢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聽信雲織那個臭丫頭的話,竟然屁顛屁顛來到這裏。
那丫頭倒好,丟下所有擔子便不見了,害的他……想到這裏,雲煊眼眶有些酸澀。
他好想那個臭丫頭……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看著竹月似乎傷的不輕,連呼吸也很弱,看樣子又是一個人回來的,便想到這可能和小妹的安危有關。
作為疼愛妹妹的好兄長,雲煊也隻能放棄睡覺的機會,再次忙活起來。
“寒玉!”雲煊朝隔壁喊了一聲,片刻後,隻聽得雲煊隔壁一件房的燭火亮了起來,寒玉穿著裏衣匆匆忙忙推門而出。
他此刻發絲散亂,跌跌撞撞跑到雲煊麵前。寒玉不會說話,所以隻是站在雲煊麵前等候命令。
因為雲煊身子不便,所以寒玉第一天來伺候的時候就要住在他隔壁,隻要他有任何命令,不管半夜睡得多熟都要立馬起身。
索性寒玉睡得不深,習慣了後也無半句怨言。
他稍稍抬頭,隨之映入眼簾的便是倒在地上、渾身血跡的竹月。
寒玉頓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由於不會說話,也隻是將想要發出的驚叫壓抑在喉嚨裏。
雲煊看著他說道:“有何大驚小怪的?這是跟在莫宮主身邊的竹護衛,既然受了傷, 你便把他抬進我房裏吧。”
寒玉一聽,心想,也是,大少爺的事情自己照做就好了,還是不要管太多,不然會挨罵的。
於是,寒玉搓了搓手,雖然對血跡有些害怕和反感,但是他還是蹲下去將竹月抗在肩膀上,一步一個腳印挪著進了雲煊的房間。
隻是不一會兒,他便滿頭大汗了。竹月雖然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可是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比瘦小的寒玉來說,竹月現在這模樣也是一座巨大的山了。
以寒玉龜速的速度,好不容易把竹月搬到雲煊床上,也是廢了不少時間。
此時寒玉身上已經髒亂不已,衣服上也染上了竹月的血跡,臉上髒兮兮的和汗水貼在一起讓人隻覺得看著就難受。
寒玉用手背抹了抹汗,氣喘籲籲的,他歇了一會兒,這時,雲煊轉著輪椅進到房內,來到床邊,看著死豬一樣的竹月,不禁眯了眯眼睛。
到底在白牙山上發生了什麽,竟能傷成這樣?
雲煊也不嫌棄,伸手就將竹月身上破亂不堪的衣服扯掉,頓時露出他的肌膚。
雲煊一入眼,眉頭便皺的死死的,他立刻嚴肅起來。寒玉在一旁也是看的心驚肉跳,不禁捂住胸口,深怕下一秒心髒就會跳出來。
隻見竹月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深淺不一,長度不一,但是粗細確實差不多,而且道道見血。
有些似乎是之前弄得,好像因為沒有及時醫治,有的地方已經化膿,正混著血水流出黃白色的粘稠膿水,而還有一些更是驚心觸目,竟是翻著肉往外一點一點滲血,有的皮肉已經潰爛……
雲煊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傷成這樣,這讓他對白牙山發生的一切更加擔心,對雲織的情況分分秒都惦念於心。
“寒玉,你瞧著這情況是什麽意思?”雲煊閉上眼睛,眉心間滿滿的疲倦,他揉了揉眼睛,才又緩緩睜開。
寒玉卻渾身發抖,似乎想起了什麽讓他恐懼的事情,他顫抖著嘴唇,雲煊瞧著他這樣,煩躁地推了他一把。
“和我第一次救人嗎?不過是比平時多了幾道傷口,多了一些血而已,有什麽好怕的至於這樣?”
寒玉踉蹌了一步,這才冷靜了下來,他吞了吞口水,慢慢對雲煊比劃著。
“大少爺,這些傷,寒玉知道是怎麽來的。”
“是嘛,那你倒是說說看。”
得到準許,寒玉便認真比劃起來。
“大少爺將我帶回來之前,我曾是黑市上卑賤的奴仆,說白了就是窮人無背景無權利,被那些個人販子拐了去賣給富人家當苦力的。當時那裏對我來說宛如水深火熱的地獄,在那裏,被拐來的根本就不被當人看,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打罵,當時很多人都想逃跑,但最後都被抓回來了。被抓到的下場都很慘,會被吊起來用刑。其中一向最觸目驚心的,就是鞭刑。”
比劃到這裏,寒玉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想到當初親眼所見的被鞭刑招待的那些人,那股來自內心真實的恐懼感便又會冒出來。
雲煊的神色頓時嚴峻幾分。鞭刑嗎……什麽人會給竹月用鞭刑,看著竹月這個樣子,看來這個酷刑很殘忍啊。
“你別怕,接著說。”雲煊朝他點了點頭,寒玉便遵命繼續比劃著。
“鞭刑一旦招呼到人身上,若不好好治療,傷疤就會跟著一輩子,這是恥辱的象征,嚴重的還會失血過多而死,一鞭子抽下去,活生生的皮開肉綻不在話下。看竹護衛這個樣子,定是受了鞭刑無疑,隻是他好厲害,竟能流著血還扛到現在……”
雲煊歎了口氣,示意寒玉停止,他已經大概知道了。竹月這家夥果然是條硬漢,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沒想到竟有這種硬氣,到底是跟在莫睿笙身邊的人啊。
“算了,給他治吧。他也夠嗆的了,拖著一口氣跑到我這裏,我要是還撒手不管,回頭雲織那丫頭非得鬧翻天不可。”雲煊拍了拍手,“寒玉,去給我準備幾盆冷水,還有一些幹淨的白布和棉花,記住,小聲點,動作別太大,明白嗎?”
寒玉一聽,立馬點了點頭,一溜煙小跑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