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憋屈的聖者
一隻漆黑，幽邃，流轉著濃郁陰影的拳頭驟然揮出。
與另一個蒼白的大號拳頭相撞——
轟！！
空氣瞬間炸裂，可怖的衝擊波朝四面八方擴散，捲起一陣狂風。
沉悶至極的響聲，讓在場眾人的心臟都為之一滯，頭皮發麻。
科爾里奇和托比因第一時間帶著手下，退到了百米開外，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波及。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戰鬥，眼神充斥著難以置信的色彩，滿臉震駭。
「這……」
芙洛伊和諾亞等馬戲團成員，站在了官方超凡者們的旁邊，面露關切地注視著團長和那位陌生強者的廝殺。他們很默契地沒有選擇貿然參戰，深知這種級別的戰鬥，自己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了老大的後腿。
高大的蒼白騎士後退了兩步，咚咚兩聲，在地上踩出深深的腳印，堅硬的石板路面直接被踏碎，蛛網狀裂紋蔓延數米。
反觀那位羅特夫家族的聖者化身，卻……
如炮彈一般倒飛，橫跨百米，重重轟擊在一棟無人的居民樓上。
轟隆！
整棟建築被砸出一個通透的大洞，甚至能窺見房間里的桌椅床榻，以及散成木屑碎塊的衣櫃。
霍馬仍在筆直倒飛，祂又接二連三轟塌幾座平房后，一切才歸於平靜。
「聖者冕下的化身，被傑克先生一拳打飛了？！」
科爾里奇嘴巴微張，聲音略帶乾澀。
身為主城區代理裁決長，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高位者的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序列5雖然和序列4僅差一個序列，但那就是天壤之別。
中間相隔了一道深深的，生物蛻變的天塹。
哪怕只是聖者的化身，也能夠輕易虐殺資深序列5的超凡者。
那畢竟是神話級別存在行走現世的軀殼，是掌握了部分高位力量的執行者。
可是……
眼前這一幕，讓他對過往的認知產生了強烈懷疑。
「這樣的力量，堪稱奇迹！」
托比因主教做了一個月亮教會的禱告手勢，聲音虔誠略帶激動。
「傑克先生憑藉序列6超凡者之軀，竟能與聖者化身交手，必定是受到吾神眷顧……如此奇迹，不可思議！」
科爾里奇和托比因不約而同地聯想到了「喬可」的事迹，他曾斬落泰倫斯冕下化身一事，看來並非謠言，而是確確實實擁有這樣的本事！
兩人身後的那些調查員與黑袍僧侶，同樣被這一幕震撼，衝擊了三觀。
全體屏住呼吸，死死盯著每一個瞬間。
而芙洛伊等馬戲團成員，在注意到團長硬撼聖者化身，卻不落下風的時刻，當即流露出深深的崇敬之色。
那拔高的誇張身形，那副從未見識過的蒼白甲胄，還有那條盤踞在肩頭的粗壯怪蟒……全都充斥著強烈壓迫感！
但對他們而言，卻是無與倫比的安心。
有這樣強大的老大在身後，他們也有了足夠的底氣！
團長，你一定要勝！
他們在心中默默為傑克先生祈禱。
轟！！
廝殺仍在繼續。
數十米寬，近百米長的「陰影幕布」拔地而起，衝破了坍塌房屋的廢墟，如火山爆發，亦如一道巨浪席捲，朝蒼白騎士湧來。
在那鋪天蓋地的陰影前方，是那位身穿黑色罩衫的聖者化身，羅特夫家族的霍馬冕下。
祂此刻展開雙臂，身後拖曳著長長的陰影，一臉略帶扭曲的惱怒。
「該死的螞蟻，空有一身蠻力，就以為能夠傷到我嗎？」
「那就試試吧，冕下。」
一個冷漠的聲音驀然出現在了霍馬的頭頂上方。
霍馬眼角一抽，遠處地面上佇立的蒼白身影消失不見，對方不知何時到了自己的身邊。
鏘！
清脆至極的金屬錚鳴聲響起。
一道銀色的匹練如瀑布而下，筆直落向了霍馬的后脖頸！
霍馬在一瞬間作出反應，背後湧現一灘軟泥狀黑影，化成一個弧形罩盾。
哐當！！
「棺影」凝聚的防護罩在一瞬間破碎，銀色巨劍狠狠劈砍在祂的后脖頸上！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
罩衫男人的身體扭曲歪斜，從天而降，重重砸進了地面，轟出一個大坑。霍馬緩緩在坑底站起身，摸了摸腦後，竟感覺到了撕裂般的疼痛，第二層覆蓋在皮膚上的「影棺」都裂開一條縫，裡面流出了黑泥般的血液。
祂心中的憤恨愈發強烈，接連兩次被對方擊中，這一次甚至受了傷，對祂而言實在是一種恥辱！
可就在祂打算予以強力回擊之際，又是一股勁風襲來。
轟！！
哐哐哐哐——！
高大的蒼白騎士完全不給祂喘息的機會，再一次瞬移到了坑洞里，揮動手中巨劍，瘋狂劈砍。
每一劍都勢若千鈞，每一劍都斬破空氣。
銀色的殘影充斥在坑洞之下，與那不斷閃爍翻湧的黑泥陰影撞擊。
交手的餘波肆虐著大坑內壁，如鋒利的尖刀剮蹭著石板和泥土，劃出道道筆直的痕迹。
劇烈震顫的畫面里，霍馬的臉色十分陰沉，祂使出大半力氣，才勉強跟得上對方的進攻頻率，操縱著雙臂上的陰影不斷進行抵擋。
祂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傢伙，明明只是序列6超凡者，卻能夠殺死羅克珊一行黑刀殺手團。
對方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尋常序列5的範疇，雖遠不及高位，但憑這瞬移能力，外加暴虐異常的近身搏殺水平，就可以傲視中序列絕大部分超凡者！
連祂自己這具化身都被短暫壓制！
如此強烈的壓迫感，霍馬從未在任何一個中序列超凡者身上看見過！
又是一劍橫斬襲來，祂冷哼一聲，左手探出，漆黑的陰影從手掌上躍起，化作三顆犬首死死咬住對方手腕、劍柄和劍身。
緊接著，霍馬右手一勾，隱藏在蒼白騎士肩甲下的陰暗面，影子軟泥憑空誕生，化作一根尖銳的鐵釺，筆直刺入了對方的左胸膛。
影子鐵釺的尖端流轉著幽邃光澤，彷彿被注入了某種力量加持，強行突破了蒼白甲胄，將蒼白騎士的心臟貫穿。
霍馬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不痛不癢。」
高大的騎士微微低頭，蒼白面甲的十字孔隙中傳來聲音。
「你比泰倫斯冕下的化身差遠了。」
嗖——！
盤踞在陳侖肩頭的怪蟒突然撲襲，以超越視網膜能夠捕捉的速度，一口吞掉了霍馬的上半身。
後者痛苦地悶哼一聲，整個身體噗的一下炸裂成黑色泥漿，灑落一地，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侖根本不意外對方會利用這樣的手段暫時規避傷害，於是便輕笑一聲，抬手將捅穿心臟的影子鐵釺硬生生扯出，丟到坑洞里。
噹啷！
他一腳踏出，整個人回到了地面上。
『占卜果然還無法對高位者生效，暫時捕捉不到對方所在。』
陳侖簡單嘗試了一番后，心想。
他肩頭的怪蟒立起，吐著長滿倒刺的信子，一雙猩紅蛇瞳左右打量著四周，似乎警惕著各個方位可能出現的襲擊。
咻！
一道影子尖刺從陳侖的腦袋一側襲來！
哐！
肩頭怪蟒第一時間察覺，並抽動身體，將其拍開。
咻咻咻……
在蒼白騎士的前後左右，甚至頭頂和腳下，遍布纖細修長的影子尖刺，密密麻麻地刺了過來。
但那條蒼白怪蟒極為強悍，以閃電般的速度，一一將這些尖刺拍飛挑開，乍一看，就像是同時轟飛了所有尖刺。
隱藏在無形之中的霍馬見狀，知道這種手段無法傷到對方，於是便突兀地在蒼白騎士身後現出了身形——
祂這一回變成了瘦長的漆黑怪物，足足五米高，渾身覆蓋著不斷沸騰冒泡的影子軟泥，脖頸及腰，披掛一張碩大修長的陰影幕布，無風自動，上面布滿怪異細緻的扭曲紋路，通體幽邃的光澤甚至能吞噬旁人的視線。
時間彷彿停止。
眾人不禁呼吸一滯。
霍馬的臉上漆黑一片，只剩下一雙滲人的白色眼眸，祂揚起尖長的手臂，輕輕揮手。
咚！
以蒼白騎士為中心，方圓數米內布滿了黑影，拔地而起，反向合攏，如同一口棺材，將他關在了裡面。
「死——！」
霍馬傳出了陰冷的沙啞之聲。
漆黑鋥亮的長方體棺材，猛地扭轉，像是一雙無形之手將其如洗碗巾般擠壓擰乾。
噗！！
無數如血般的軟泥黑漿四射，每一滴落在地上都發出沉悶的鏗鏘。
在旁觀眾人駭然目光中。
以及霍馬短暫愣神之間。
一條蒼白的臂膀衝破了「棺縛」，覆蓋細密白鱗的大手，一把掐住了瘦長黑影的脖子！
猛地往下一拉！
霍馬那旁人看來可怖異常的身體，竟完全抵禦不住巨力，硬生生彎下了腰，像是滑稽地鞠躬行禮。
咚！！
瘦長黑影單膝跪地，沉重的力量將四周十幾米的地面壓塌數公分。
祂憤怒地低吼，渾身震顫，似乎在與蒼白大手持續角力，可結果卻無法掙脫。
蒼白騎士緩緩從扭曲的「黑棺」中擠了出來，背後的猩紅披風，以及肩頭盤踞的怪蟒在不停狂舞，抽打併甩開那些陰影軟泥。
「我說過會打死你的，冕下。」
面甲的十字孔隙再一次傳來令霍馬憎惡的低沉嗓音。
「不會以為我只是在和你說笑吧？」
陳侖不再壓抑內心的殺戮慾望，另一隻騰出來的手，暴起就是一拳，狠狠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轟！
漆黑面龐的口部位置，噴湧出一灘黑色之血。
那雙白眸瞪大，流露出震撼。
祂，羅特夫家族年輕一代聖者，派出的化身竟被一位中序列超凡者摁著毆打？！
強烈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霍馬差點又被滿腔的羞惱再次逼得吐血。
蒼白騎士肩頭的怪蟒在甩開影泥后，一個彈射，緊緊纏繞在霍馬的身上，轉了七八圈后，牢牢困住了瘦長黑影。
「嗬——！」
霍馬發出了狂躁不安的咆哮。
但空出雙手的陳侖，卻已經對祂展開了一陣狂風驟雨般的轟擊。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
白色拳影留下上百個殘象，集中落在了霍馬的身上。
科爾里奇和托比因主教臉上的表情都快僵硬了，內心的震撼之情接近麻木。
他們原本認為，傑克化身高大騎士形態后，就算能夠取勝，也一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現在，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
羅特夫家族的那位聖者化身，似乎……快被打死了。